175.潛規則（下）
劉秀娟有些驚訝。不是說城裡人都開放嗎？都未婚夫妻瞭，咋還分床睡。下意識就想問問孫婷，可畢竟是小叔子的領導，就不好開這個口。看著第五名朝鐵馬那屋去瞭，隱隱有些失落，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好，便熱情地上前，接過孫婷手裡的鋪蓋，幫她重新鋪在床上。
孫婷看出瞭劉秀娟的異樣。雖然面子上挺熟，但畢竟沒這麼親近過，也有幾分不自在。想到是第五名的嫂子，往後也是要常來常往的，便決定找點話題緩和下氣氛，就跟劉秀娟解釋起自己要搬過來的原因。“兩傢老人都比較保守。”
原來如此。劉秀娟挺意外。這年代，可不容易。想到自己沒打聽清楚，就給人傢倆安排一屋，肯定是讓孫婷和鐵馬很尷尬，心裡就有些過意不去。照顧得就細心瞭。調好浴室的水溫，把自己一套沒拆開的洗漱用具拿給孫婷。也不知道人傢大老板用啥護膚品，看看自己梳妝臺上的那些，懷疑可能拿不出手，便猶豫起來。
明明是自己傢，憑啥局促不安！劉秀娟很快想通瞭，大大方方地拿起一盒爽身粉交孫婷手裡。“也不知道你平常都用啥。傢裡隻有這，別嫌棄。洗個澡擦點爽身粉，涼快一下。”
“麻煩嫂子瞭。”孫婷忙瞭一天，熱出滿身臭汗，倒沒推辭。同是女性，又在外頭跑來跑去做生意，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當著劉秀娟的面就把衣服脫瞭。胳膊腿上結實的線條便牢牢吸引住瞭劉秀娟的視線。
舉手投足帶著活力不說，胸和屁股長得也好，一看就是能生養的。還有那皮膚……這歲數上，什麼都不擦，摸起來都是軟軟滑滑的吧。劉秀娟下意識摸瞭摸自己的胳膊，發現也還彈性十足，這才放心。
年輕真好啊，看著淋浴房裡舒展四肢的身影，劉秀娟十分感慨。突然又想起來，孫婷不就是文苑集團的董事嗎？既然如此，那第五名在火災裡的事她應該知道吧？一直擔心小叔子是不是要擔責任，又不好直接問，就搬瞭個凳子坐到淋浴房外頭，起瞭個話頭，關心起這次拍攝的情況。
“第五名沒給你說？”孫婷捋開濕漉漉的頭發，有些詫異。不過想到剛才第五名抱著鋪蓋急於出門的樣子，估計是被睡覺的事兒給岔過去瞭。就替第五名給劉秀娟講瞭遍故事情節，免得導演問起來，劉秀娟這邊跟本子配合不上。
剛說到文苑市場著火那節，就被劉秀娟打斷瞭。“說起來，當初火災的事，名名他給你添瞭不少麻煩吧？”
怎麼忘瞭這茬。第五名回傢後很多事都瞞著他嫂子。孫婷擦香皂的動作卻瞬間停頓瞭下。最先以為是自己說漏嘴瞭，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劉秀娟不會這麼問，肯定是第五名這小子辦事毛糙，讓劉秀娟發現瞭什麼。不行，這得補救……可又不能胡補，萬一補差瞭，被看穿就完瞭。
孫婷把香皂胡亂在腦袋上擦瞭幾下，揉出一頭泡沫，腦袋朝浴室門口側瞭側，故作好奇地看劉秀娟，“嫂子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因為從手機上看到瞭視頻……劉秀娟當然不能這麼講，就拿去文苑市場那回做借口，告訴孫婷，“去你們市場參觀那次聽人提起來的。”想知道真相，也不敢把話說透，故意含糊著，“我尋思著，這著瞭火，名名有責任，你們當領導的……”欲言又止的，很替第五名擔心的樣子。
提起火災，孫婷恨得牙根癢癢，不禁加大瞭洗頭的動作幅度。沒有火災就沒後頭這些屁事兒。多年努力毀於一旦，都因為第五名這王八蛋砸門放水……想到第五名又冷靜下來，覺得也算是因禍得福，開辟瞭養魚的新世界。沖幹凈頭發上泡沫，孫婷認真地告訴劉秀娟，“火災後，第五名受瞭集團的處分。”說著，觀察劉秀娟的表情變化，準確地捕捉到瞭她一瞬間的驚訝，立刻明白劉秀娟不知道實情，立刻把話又轉瞭歸來，“但其實，那是集團公司做給外界看的。”
嗯？劉秀娟有些懵。小叔子是負責人，出瞭事兒擔責任不是順利應當嗎？
“其實火災的事情罪不在他。是因為其他問題……”孫婷露出一副難言之隱的態度，劉秀娟立刻領會，趕緊擺擺手。“不是想探聽公司的事，就是擔心名名。他一個門市部經理，跑到鄉下來收蟲。”
孫婷點點頭，“我理解嫂子的心情。可既然第五名擔起瞭火災的責任，就不好在門市部工作瞭；集團公司為瞭不虧待他，就讓他主持生物技術這裡。雖然聽上去不如門市部經理響亮，但級別卻比那邊高。”
哦——劉秀娟聽明白瞭，這是明升暗降嘛。不由點點頭，“領導能給小名一個學以致用的職位，也是他的機會。”
“其實公司也沒想到，第五名能在生物技術方面開辟出這麼大一片領域。”見劉秀娟信瞭，孫婷如釋重負，官話套話再說起來就都順口瞭。
不料劉秀娟想通瞭火災的事，又提起瞭小錢。問她在故事裡是個什麼角色，既然是女朋友？怎麼進瞭玉立公司？
“小錢嘛。”孫婷笑笑，拿過毛巾裹住頭發胡亂擦起來。山路上小錢挎著第五名胳膊的那醜惡嘴臉，仿佛就在眼前。“聽第五名經理說，小錢姑娘好像幫過他什麼忙。而且人是農大研究生，很有才華。正好團隊需要……”
聽瞭孫婷官方文章般的解釋，劉秀娟的心徹底落地瞭。綜合所有情況看來，小叔子沒有任何錯處，隻是給人頂缸瞭，女朋友嫌貧愛富跑瞭。回來後沒給自己說實話，肯定是怕自己擔心；這也能解釋通為什麼找小錢假扮女朋友。
孫婷也如釋重負。解釋清楚，後頭的劇本就容易展開瞭。一身清爽地上瞭床，跟劉秀娟兩人頭挨頭地說起瞭拍攝的事。
月亮升得更高瞭。第五名卻睜著眼睛睡不著。這就是傳說中的羊入虎口啊。進屋時，鐵馬睡成瞭一個“大”字，把整張床都給占瞭，聽說自己跟孫婷換屋睡，高興得啥一樣，眨巴眨巴眼睛，拍拍床裡頭的那側，“來嘛——”
第五名從善如流，過去一腳把鐵馬踹進床裡頭，搶瞭外頭那套鋪蓋就鋪瞭地上。覺得離床太近，不安全，就朝門口方向挪，又拽瞭把椅子放倒，隔在自己和鐵馬的床之間。
“這麼冷的天。”鐵馬心疼起來。
“冷個屁。”穿T恤衫都能熱出一腦門子汗。
“你那是折騰的。深山夜裡風涼，地上寒氣重，還是回床上來吧。”
“不要。”第五名抵死不從。
這太傲嬌瞭，爺喜歡。鐵馬中意地望著打地鋪的第五名。“那我也睡地上。倆人總比一個人暖和。”
“你敢！”第五名要瘋。突然怨恨起胡支書來。好好地，做哪門子天麻黨參燉雞呀？還有那個松茸！難不成島國人民說的“以形補形”是真的？
想想，一腦門子冷汗，第五名一邊伸手找武器，一邊警告鐵馬，“你少過來！”
“大冷天……”鐵馬的嬌憨聲喚起第五名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夏天！”
“夏天也冷。我給你暖暖。”
……
活不成瞭。
導演蹲在門外，聽得心潮澎湃。招待宴吃得太爽瞭，晚上又獨占間大正房，霸占瞭一張古董大床，睡到一半起瞭個夜，人意外精神起來。發現夜色下的古民居別有一番趣味。
全國走過不少地方。但住宅風格雄渾大氣，深沉厚重的，唯獨關中。而像第五名傢這樣保存完好的氣派宅院，全關中道上加起來也沒幾座瞭。牛嗶啊，白天人多，加上當時生鐵馬的氣，不好意思參觀；這會兒晚上沒人，便前院後院地仔細欣賞瞭一番。可沒想到從鐵馬房門口過，竟然聽到如此勁爆的對白。
鐵公子不是和孫老板住一屋嗎？怎麼變成瞭第五名？
導演忍不住又蹲聽瞭一會兒，確定沒有孫婷的響動，這就悟瞭。畢竟電影電視劇的也拍過不少，兩大傢族為瞭維系產業，讓子女進行政治聯姻也是常事。別看鐵公子和孫老板都是富二代，可面對傢族壓力，犧牲下自己的婚姻愛情也沒什麼奇怪的。
讓人刮目相看的是第五名啊。導演扼腕嘆息。今天聽第五名說起那創業的艱辛，還差點為他掬一把同情的淚水。可這會兒才明白，那些艱難算什麼；真正的黑暗其實在這兒呢。
我怎麼就沒人傢第五名想得開呢，人傢為瞭創業，什麼苦都能吃，什麼肉身都能犧牲……下這麼大本錢，怪不得鐵公子力捧他呢。而且今天飯桌上，這第五名跟孫老板也有說有笑的。這說明啥？說明人第五名和鐵老板的關系，在孫婷那兒備著案呢。
這就是傳說中的開放式婚姻吧？大傢彼此體諒，彼此支持，晚上竟然連床都讓出去瞭……導演反過來一思考，越發感覺到第五名的超能。那邊鐵公子力挺他，這邊跟趙傢的女兒關系也密切，左右逢源得如此完美，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