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尋死記
“租金比照董傢寨,一畝水面你們給他董傢寨多少錢,也得給我們多少。”胡支書一臉公正廉明。
這意思是有門啊。高矮兩人一聽覺得胡支書也不那麼難搞;田鎮長卻知道老頭這才開始,善意提醒高矮兩人,董傢寨水面好像隻有伍傢溝四分之一大小。按面積算,董傢寨掏瞭三十萬,伍傢溝那邊就得給一百二十萬。
“此外,再給咱村弄條柏油路,也不用太遠,就修到後山。有條路你們養魚也方便不是……”胡支書提完要求,還苦口婆心地給兩人解釋,“畢竟我村上是承擔瞭違約風險的,對吧?”
後山是什麼概念?抬頭仰望巍峨秦嶺,這後山得多遠?五百萬能修下來不?高矮兩人瞬間刷新瞭對基層幹部的認知,感覺胡支書比誰都不是人!
更可恨的是第五名還在旁邊討伐胡支書,認為胡支書胳膊肘向外拐,期間第五名見瞭斷大師閑著,善意提醒:“大師,你可不能跟胡支書一樣幫著外人啊。”
“名娃,話不能這麼說。如今是講究公平競爭的年代。”瞭斷和尚熱愛群聊,尤其對上次送錢的高矮兩人頗有好感。蠻橫地一把推開第五名,示意要跟高矮兩人單獨切磋。
“他香客。”瞭斷和尚一臉慈眉善目地看著高矮兩人,鄙夷地看瞭眼田鎮長那邊,壓低聲音。“姓田的沒跟你們說實話吧。”
什麼意思?高老板和矮子對拿走兩萬塊錢的大師記憶猶新。
瞭斷和尚回頭看瞭眼第五名,表情越發神秘:“第五名可是我們伍傢溝土生土長的。”
那又如何?他還能比金錢的力量大瞭?高老板和矮子都不信這個邪,真要同意瞭那胡支書的要求,絕對能把魚塘轉包過來……就是老頭子太黑,開價突破瞭天際。
“他香客,搶他魚塘容易;可把他得罪瞭,就算將魚塘包下來,魚放進去誰知道往後能發生什麼?”
被瞭斷和尚這麼一引導,高老板和矮子就想到邪路上去瞭。
“不如這樣。你倆不就是想養魚嘛。我那邊三畝半的廟產,正要挖放生池呢。養什麼都夠瞭!比村上那個還便宜。”瞭斷和尚掰著手指,告訴兩人,他這邊的租金比伍傢溝的起碼便宜九分之一呢。
田鎮長湊過來正好聽瞭瞭斷和尚對高矮兩人的勾引,覺得伍傢溝簡直就沒好人瞭。胡支書那邊獅子大開口地訛詐;瞭斷和尚這邊挖坑讓倆人跳。萬一倆傻嗶老板真包瞭魚塘,給瞭錢,不被坑死在伍傢溝才怪。到時候倆人倒瞭黴,告到地方上,還不是自己這個當鎮長的背鍋?便耐下心苦勸高矮兩人打消租用伍傢溝魚塘的念頭。
人都有逆反心理。田鎮長越反對,高矮兩人反而越堅定;懷疑田鎮長是因為政策重點在董傢寨,才刻意屏蔽伍傢溝的信息,索性不跟田鎮長談瞭。趁眾人熱火朝天修路之際,偷偷去瞭伍傢溝,不管包不包得上魚塘,先面見一下伍傢溝的伍村長。
墳包蹲在村口的高地上,忠實執行著孫董交代下來的任務。指揮著幾名青壯把高矮倆人的放大照片朝村口的大樹上貼,方便村上的人認清禍害伍傢溝的罪魁禍首。
“長成這樣也好意思把照片放這麼大?”富大山看看照片上的高老板和矮子,穿得一副有錢模樣,但直覺上不是什麼厲害的壞人;畢竟長都長殘瞭,再壞能壞到哪兒去。壞人不應該都是楊康那種玉樹臨風型的嗎?
“這就是坑咱名哥的人。”墳包說著,招呼圍攏看熱鬧的眾人,讓大傢把兩張臉都記清楚瞭,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壞蛋。“孫董說瞭,他們極有可能要潛入咱們村搞破壞,打今天起,嚴防死守,決不能放松警惕!”
墳包正激情演說,旁邊一小夥輕輕拉拽瞭他一下,弱弱地問:“墳包哥……”
“別打擾我說話。有事兒等會兒再匯報。”墳包不耐煩地揮手。如今自己也是伍傢溝名人瞭,可不是誰想搭話就能搭上話的。
對方卻鍥而不舍。“墳包哥,是不是就那倆?”
哪倆?墳包抬眼望去,見山路上踟躕走來高老板和矮子。
“快到瞭吧?”高老板扶著腰,覺得要斷瞭。看來這個什麼伍傢溝的確需要修上一條路人能走的路。
“應該是快到瞭。”矮子伸著舌頭喘著粗氣,“你確定和伍村長談有效?”
“不都說村長、支書一般不對付。那姓胡的心太黑,也許田鎮長這表弟活泛呢。”高老板對老伍生出一些美好期盼。
現實卻永遠跟想象有一定的差距。兩人剛靠近村口,還不知道老伍村長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就被墳包、富大山等氣勢洶洶的一幫圍住瞭。
有點嚇人。高老板翻山翻得腿早都軟瞭,這會兒扶著矮子,隻能試圖跟墳包等人講道理,“各位好漢……”
不等說完,墳包一腳就踹過來瞭。
“賊娃子!”竟然敢惹第五名和孫董,這得朝死裡打!旁邊富大山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地朝高老板和矮子左右開弓。
自打老伍雄起,就沒這麼痛快過瞭。富大山打得酣暢淋漓,把在老伍那兒受的氣都傾瀉到瞭兩人身上。
“誤會,誤會,我們是來考察的!”高老板慘叫著朝矮子身後躲,奈何自己海拔太高,招致更多人圍攻上來。
孫董說得沒錯,這倆果然是要來搞破壞。伍傢溝眾志成城,翻山越嶺一路追打高老板和矮子。
“幹嘛呢?都幹嘛呢?”老伍主持完飼料加工廠的事,剛朝村委會返,離老遠就瞧見以墳包、富大山為首的眾人。等拉開才看到奄奄一息的兩個人,打得鼻青臉腫都看不出原來模樣瞭。
“伍叔,就他倆坑名哥和孫董!”墳包還給老伍告狀,認為這種人就該活埋以正典型。
作為受過普法教育的基層村幹部,老伍及時制止瞭墳包的念頭。都打成這樣瞭,也沒必要埋;送縣醫院去吧,要不然死伍傢溝這兒說不清楚。吩咐完,順手又給表哥田鎮長打瞭個電話通報情況。
“把人給打瞭?你村把人給打瞭!誰?”田鎮長一聽就要瘋。
“那多人一起上,誰知道是哪一個。”老伍想瞭想,終歸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態。“他們要是報警,就說他倆掉溝裡去瞭。”
你傢掉溝裡能摔成這樣?田鎮長感覺腦子裡暈乎乎地脹痛,開始後悔當初不該幫高矮兩人租下董傢寨那魚塘瞭。怎麼事情還鬧到瞭這個地步?十分想不通。
躺在縣醫院的病床上,高老板和矮子也想不通;如今山民怎麼對有錢的投資商都這副態度瞭?伍傢溝怎麼一群暴民?這還怎麼買魚塘攆孫婷?
“刁民!刁民!!”矮子捂著腦門,那兒鼓起一大包,紗佈包裹著,還滲著血呢。“我要報警!”
“你記得動手的是誰?”高老板腦袋裡暈乎乎的。稍微回憶一下,都穿得那麼土氣,臉盲癥犯瞭。疼痛伴隨焦慮,電話又沒眼色的響瞭。
“侯胖子。”矮子把手機丟給傷勢較輕的高老板。
高老板剛開免提,就聽到侯胖子的質問,告訴他們鐵老板沒那麼大的耐心瞭。就一周,再不見成效……多想想鐵老板發傢的歷史吧。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斷生死。
“怎麼辦?”矮子急瞭。鐵老板勢大,這要把老漢惹毛瞭,西京城裡還有自己落腳的地嗎?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高老板陷入瞭痛苦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