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一落千丈(上)
這就隻能怪孫婷瞭,好端端的亂出什麼主意。擼來擼去擼腫瞭!勒得就更實在瞭。這下真急瞭,也不顧別人說什麼,趴到放增氧機的櫃子裡,找瞭小瓶潤滑劑,倒得滿手滿身都是。可扣瞭幾下,依舊緊窒如斯。氣急敗壞沖孫婷和鐵馬舉著手,“還看笑話,趕緊幫忙!等我手廢瞭,誰養你倆?”
我擦!倆富二代打小沒有聽過這種話。鐵馬隻感到甜蜜襲人,動情無比。孫婷獨來獨往慣瞭,突然感覺被個山民包養瞭,氣就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工具箱裡抄出老虎鉗子。“說一句,我幫你一下。看你連手帶腳有幾根指頭夠我幫的。”
鐵馬做瞭個勝利的手勢,“Yeah~二十一根。”
孫婷沒反應過來,不明白怎麼還蹦出來個奇數。可一看到第五名猥瑣的表情和鐵馬那放蕩的模樣,頓時瞭然瞭。回身沖鐵馬揚揚手裡的老虎鉗子:“我先讓你變成二十根。”
電話鈴聲適時地響起,保住瞭鐵馬的一陽指。可接電話的孫婷臉色卻變得越類越難看,鐵馬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坐起來雙手護住瞭自己的小同學。
正在卯足勁卸手上箍子的第五名也發覺瞭孫婷情緒上的變化。趕過來看時,孫婷已經放下瞭手上的電話,問第五名:“姓金那個魚販子,在咱們這兒訂瞭多少魚?”
姓金的?第五名立刻反應過來,胡亂擦瞭擦手上的潤滑油,櫃臺抽屜裡拿出賬本,“渭南那個?”
孫婷也不回答,直接拿過賬本翻找。找出油性筆將姓金那欄客戶劃掉。“趕緊給伍傢溝打電話,他訂的這一千五百條先不發。”
怎麼回事兒?趁第五名打電話的工夫,鐵馬看出其中蹊蹺。順手拿起孫婷的電話,把剛才通話記錄和賬本上聯絡方式比照瞭一下。“退貨瞭?”
“噓——”第五名趕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朝鐵馬擺擺手,又用祥和的語氣給嫂子在電話裡交待,語氣謹慎,生怕劉秀娟起疑心。
三個人都挺納悶。魚是這姓金的搶訂的,怕搶不到手還預付瞭兩萬塊錢的訂金,怎麼這會兒又退訂瞭?
“那訂金怎麼辦?”第五名尋思瞭一下,對方毀約在先,按理訂金可以不退的。可人傢一次拿一千五百條魚,也算是大客戶,如果真是出瞭什麼突發事件也說得過去,不能因為這點錢就斷瞭以後往來。
“咱不沾這小便宜,訂金現在就給人打回去。”孫婷拿過自己電話,調出支付寶遞給第五名,“密碼你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都是革命同志,拋頭顱灑熱血的,忽然被邊緣化就有點吃醋瞭。鐵馬不甘示弱,探著頭看第五名輸入密碼,被孫婷揪著後脖領拉到一邊。第五名密碼還沒輸完,緊接著又有電話打瞭過來。
和剛才一樣,也是退訂的。對方口氣特別內疚,連訂金都不要瞭。看著孫婷又在本上劃掉一個客戶,這倒省事兒瞭,還遇見個大方的。
真給應瞭禍不單行那句話。“又退瞭一千條。”第五名正尋思怎麼給嫂子編瞎話、搪塞的時候,孫婷電話鈴再次響起。三人不約而同地都打瞭個哆嗦。孫婷看到來電顯示,把電話順手交給第五名。“你接。告訴他訂金不退!”
沒等第五名接過電話,鐵馬一把搶過去。不等對方開口,先發制人,又是威脅不退訂金又是罵人不守合同。反正什麼話都說瞭,對方態度還是很堅決,大意就是訂金可以不退,但魚就是不要瞭。
氣得鐵馬直接給電話關瞭扔給孫婷。“你到底怎麼惹人傢瞭?”
孫婷也納悶。雖說平時打打殺殺的,可沒對客戶怎麼著啊。怎麼就一股腦的都退訂瞭?下意識看瞭看第五名。
第五名何其無辜。賬本上進貨量最大的三傢都退貨瞭,都不知道給負責發貨的嫂子怎麼解釋。自己可是伍傢溝的能人,這消息再傳回去,面子朝哪兒擱?
“會不會是你今天打瞭人傢矮子的原因?”第五名有點拿不定主意,小心求證。
“應該不會吧……”孫婷不相信矮子有這麼大能量。再說瞭,這行裡自己也夠分量,更何況供貨商的恩怨和人傢下遊客商有什麼關系?
汰選出來的魚賣不掉,留在魚塘裡還得吃喝。一進一出,幾十萬的收益就打瞭水漂。連鐵馬都有點著急,“還不是你平日裡張牙舞爪,現在壞名聲出去瞭吧。自己鍋自己背,拉著我和第五名倒黴。”
“你還有臉說?!”孫婷也有點上頭,指著空蕩蕩的收款箱,“應急用的營業款到哪兒去瞭?今天說不清楚就給我滾蛋!”
外部壓力越大,內部結構的穩定性就越差。這會兒不是內訌的時候,第五名趕緊給倆祖宗分開。“一碼是一碼,自己先別亂。咱先把退訂的原因找到。至於公款,從鐵馬的收益裡扣。”
鐵馬不樂意瞭。“這會兒都沒收益瞭,我看你拿什麼扣。”
先一腳給鐵馬踹沙發上。又把電話塞到孫婷手裡,“好好問問人傢退貨的原因。”
孫婷想瞭想說詞,開機正準備撥過去,水族館的門被推開瞭,進來的正是上回那位哭著鬧著要包圓中端錦鯉的客商。
不等孫婷客氣,就一副心虛模樣朝孫婷解釋,“剛您電話關機瞭。”說到這兒,表情就變得更尷尬。
心知肚明,催貨的人都一副大爺嘴臉;像這一臉孫子樣的,不用問,也是奔著退貨來的。看著孫婷已露出不悅,第五名趕緊請人坐下,飲料香煙好生招待,示意孫婷換個好臉色,咱先把原因問清楚瞭,再打再殺也來得及。
魚好不好?好!價錢合不合適?合適!怎麼問都是這兩句話,人傢絕不否定你的質量和價格,但為什麼退貨便又和憋瞭泡尿般的嘴臉,吭哧著說不出所以然。
鐵馬哪受得瞭這個。拍著桌面就站起來,“誰主使的,你告訴我,魚白送你瞭!”
退貨的客商聽瞭這話,貪心加忸怩寫在臉上,仿佛是經過瞭一場極其殘酷的心理鬥爭。“孫老板、鐵公子,就一行說一行。誰我都得罪不起,就別為難我瞭,成嘛。”
孫婷示意鐵馬坐下,“你走的可是中端的貨,訂金預支的也比別人多。”說著翻開賬本,指瞭指上頭的數字,“這節骨眼上退貨,你這是跟錢過不去呢?”
第五名也一臉惋惜,“要不您再好好想想?這可五萬塊錢訂金呢。要不您說清楚瞭;魚能退,訂金也退還給您。怎麼樣?”
客商猶豫半晌,訂金數字的確大瞭點,擱誰都心疼。下定決心身體朝前傾來瞭傾,“孫老板,今兒錦鯉俱樂部打架的事兒可都傳開瞭。聽這意思,您是從俱樂部裡退出來瞭;我這是做中端的,一條魚幾百上千的搭進去,做生意圖個長久,比不瞭人傢成批走量的那些人。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第五名和鐵馬聽得滿頭霧水,可孫婷卻聽明白瞭。不等第五名再發問,即刻拿過手機當面將訂金轉給瞭對方。
客戶有點感動。女孩傢的生意做得這麼仗義,那就沒得說。臨出門又退回來,真摯地告訴孫婷:“孫老板,就算往後您不在這行幹瞭,就今兒這事,也值一輩子的交情瞭。”
這王八蛋滿嘴沒一句人話,都不知道說的是啥。第五名都能憋出內傷來。還一輩子的交情?
“什麼時候說不在這行幹瞭?”鐵馬受不瞭這個,上前拽住瞭正要出門的客戶,卻被孫婷阻止,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出門而去。“你什麼意思?”鐵馬這下不樂意瞭。“你又不打算幹瞭?那讓我和第五名喝西北風去呀?”
對這事兒,孫婷能給第五名和鐵馬解釋,可跟人外人就說不明白瞭。先打瞭同行,又被錦鯉俱樂部除瞭名,這話再傳出去,還不就是你不打算幹瞭嘛。自己前面已經有撂挑子走人的前科瞭,在大夥兒眼裡那是人富二代有錢任性,可心裡總覺得有那麼點兒不靠譜,再加上高矮倆人以受害者嘴臉一嗶嗶,就更像那麼回事兒瞭。錦鯉這行本就是個小眾生意,拿貨的渠道就相對的單一,眼前除瞭孫婷就是高矮倆人。現在孫婷又行兇又退會的,明顯不是個好依靠;誰還敢再得罪高矮倆老板。這麼一想,人傢忍痛退貨也就說得過去。
這就找到根源瞭,一切都是孫婷的臭脾氣惹的貨。等人再打電話來要求退貨時,鐵馬、第五名輪番上陣給人解釋,可越解釋越亂。第五名在這行人微言輕,鐵馬鐵公子的名號那更是紈絝子弟的代名詞。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倒更堅定瞭人傢退貨的決心。前後就一會兒工夫,除瞭走低端的那幾個客戶外,大頭的訂貨全退瞭!孫婷賬戶的餘額也快見底瞭,兜瞭一圈子,白忙活一場。就這,還有同行打電話過來賀喜,祝孫老板和鐵公子白頭偕老、百年好合。氣得孫婷當即就當即想把電話砸到鐵馬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