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喜迎中秋（下）
沒人在乎是不是整齊，都是山溝裡土生土長的人，現實中沒人見過這麼大體積的人民幣。會場裡安靜的連呼吸聲都停瞭。劉小弟差點給煙頭吞下去，等反應過來才拉瞭拉曹俊的衣角：“我姐這是想幹啥？”曹俊和這堆貨幣有緣，這已經是第二次看見瞭，但相比昨天劉秀娟屋裡的初次相見，在這人頭攢動的會場上更顯震撼力。
老伍有點眩暈，伸手扶住臺子。剛被掉下來的砸瞭腳背，真真切切感受到瞭人民幣的分量，錢真的能砸死人！
胡支書很滿意劉秀娟那霸氣十足的查封手法，比起預演中的效果，那偌大一堆的視覺沖擊力更上層樓。向第五名豎瞭豎大拇指，拉出椅子大馬金刀側坐在臺上，提示呆若木雞的老伍，“凡是伍傢溝戶口的，一戶一萬！”
胡支書的話聲音不大，可這安靜的會場裡猶如響雷。大夥都不敢相信的面面相覷，一萬塊錢得買多少塊香皂啊！老伍更猶豫瞭，看一次手裡的名單心臟就收縮一次，伍傢溝可六十七戶人呢，這得多大一筆？村委會不留點嗎？
胡支書知道老伍在猶豫什麼，對此到不反感。畢竟是為村委會著想，也算是個規矩幹部，話也就說的委婉瞭：“要是不認識字，就讓瞭斷禿驢上臺替你點名。”
這提議就算抽瞭老伍的筋瞭，一把從胡支書手裡奪過麥克風，運氣叫名。被點瞭名的也心虛，呼啦一下被萬眾矚目瞭，不知該不該上臺去。胡支書笑瞭，“不上來就算棄權，繼續朝下點。”
這還瞭得！見男人慫，這傢媳婦心一橫就給娃扔地上朝臺上跑去，一路還踢翻瞭好幾個喝水的洋瓷碗。跌跌撞撞來瞭臺上，卻又手足無措起來。
為今天這場面，第五名是做瞭功課的；況且劉秀娟是做法的行傢，深知儀式感的重要性。重要時刻不能分散焦點，就第五名一人發錢，過程不能急。按手印，簽名字，這些步驟也一樣不能省略，要讓拿錢過程有一種欠瞭玉立公司恩惠的感覺。而且進展的越緩慢，臺下的人等待的就越心焦，留下的印象才越深刻。
如此這般，來領錢那傢媳婦也被這手續弄得膽怯，尤其按手印這環節上有種被賣瞭的感覺；老伍還等著念下一戶呢，一把抓過那媳婦指頭就給名字上按瞭下去，嚇的人叫喚一聲。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激動的，臉也是紅的，手也是顫抖的，看著第五名雙手遞過的月餅和一沓人民幣，接也不是，不接又虧心，又不知道咋搭話：“他名娃，嬸子要不瞭這麼多……”
“玉立公司以後還得靠大夥支持呢。拿著！”第五名將月餅和錢硬塞給那媳婦手裡。
萬事開頭難，有個模范，大夥終於放心瞭，這是真給啊！一萬塊在大城市裡算不上是個數字，可在這偏隅的小山村那可能辦不少事情。孩子的學費，翻修下院子，買上輛能拉貨的摩托車，這可都是重要的開銷；生活的壓力一下變小瞭。這領瞭錢的就死死的揣著，沒領到的也已經開始盤算用途瞭，會場裡變得沸騰起來。胡支書也就勢打開瞭播放機，輕松的秦腔醜角戲讓現場的氛圍變得快活起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鄉村派對？鐵馬盡管隻有一段發言，但仍舊被這土氣愉悅的氣氛所吸引，看第五名發錢發的認真，就想換著體驗一把，被孫婷拽住。“沒輪到你呢，安生點！”切！當大老板這點不好，都沒法找樂子瞭。看到臺下瞭斷大師也一副無聊的樣子，便招瞭招手，倆人意氣相投的到後桌上喝茶去瞭。
也不是每個人都高興，劉小弟這會就悲痛欲絕。看著臺子上的錢一沓一沓的減少，就好像在剔自己的肉一樣。“我姐和我名哥咋能這麼敗傢！”捶胸頓足的就要上臺阻止，被曹俊手疾眼快的抓住瞭。
“我警告你，再胡鬧往後出去就不帶你瞭！”曹俊這會兒不想給自村這人渣好臉色。看到村長發飆，劉小弟老實瞭，可心裡依然翻騰。第五名那可是親姐的親小叔子，在心中就跟傢裡人是一樣的。自傢人不見外，你的也就是我的。想到自己上百萬元的利益被人侵犯，痛不欲生。
曹俊這會兒腦子裡也亂成一鍋粥瞭，自己來時隻當是個工作動員會之類；沒想到人傢真敢真金白銀的朝村裡撒。石坎鎮這麼小，伍傢溝的事說話就傳遍鄉鎮瞭，這得給其他村的民眾帶來多大的沖擊？給別村的幹部帶來多大的壓力？所有的事都指向一個重點，每傢一萬，那第五名的錦鯉究竟買瞭多少錢？同樣是魚，為什麼人傢竟然能養的這麼金貴……
“墳包傢的來瞭沒有？！活著就應一聲！”臺上老伍提高的聲音打斷瞭曹俊的思緒，回頭看到那看魚塘的小夥子朝臺上擺手，看樣子在拒絕領錢。伍傢溝怎麼還有這麼無私的人？
胡支書知道墳包傢一直感激第五名叔嫂倆，便從老伍手裡要過話筒：“咱感情是感情，分紅是分紅，一碼歸一碼。墳包不好意思，來個傢長也行。”
墳包他媽最近做瞭傢裡的主，踢瞭自己男人一腳讓上去領錢。墳包他爸拖拖拉拉上瞭臺子，先朝第五名鞠躬作揖的，接瞭錢卻硬不拿月餅，說是墳包昨天已經拿回一盒瞭，甜的老太太犯瞭青光眼，就算瞭。
墳包傢高風亮節不影響富大山這邊的多吃多占，一路等的口幹舌燥聽到自己的名字，飛奔著就爬上瞭臺子。細節流程都看熟瞭，不等人招呼就熟練的簽字按手印。當然，鞠躬作揖也是必須的，就是問問能不能把墳包傢沒領的月餅搭給自己，反正自傢老人早過世瞭，多吃一盒也不怕青光眼。
“滾！”老伍對富大山是絕沒好臉的，一腳就給踹瞭下去。開玩笑，下來就輪到自傢瞭，作為村長，能把自傢放到最後一個領錢就已經高風亮節瞭，多拿一盒月餅誰敢吭聲？
看著自己媳婦也歡天喜地拿瞭錢和兩盒月餅，老伍竟然忽然沒瞭錢不歸村委會的怨言。想通瞭，大大的想通瞭。錢分到村委會，再多也是公款；哪有發到自傢手裡好啊。尤其媳婦拿瞭錢的高興模樣，估計今晚回傢一定會遭到盛情款待……便偷偷問胡支書，這要放在舊社會，是不是得給孫董合鐵董立一座生祠？
“要立也是給他第五傢。”胡支書見臺下群眾一副對第五名感激涕零的模樣，叮囑老伍明天派人去給第五名他爸和他哥的墳上填層土。高山水潭那裡的神龕也獻一獻。
怎麼獻祭都容易，可桌上那堆錢還有大量剩餘。難不成這些都歸瞭村委會？老伍心念轉動間，手裡的話筒卻被第五名拿去瞭。請村民們先不要激動；因為這次大會還沒有結束。剛剛是給全體村民按戶發放的分紅，接下來，是要給有具體勞動貢獻的人發獎金。
竟然還有一波？幸福的潮水一浪接著一浪的，人就有些受不住。不知道那一大堆餘下的錢又是該怎麼分配。一個個都滿懷憧憬的站立起來等點名。包括富大山在內的八名飼料加工廠主力一並被叫上臺子。這次就和村民們上來有區別瞭，是真正的員工，這得孫婷親自出面表彰。女老板親手給戴大紅花。雖然不假辭色吧，但天仙小姑娘的氣質混合著老板的氣勢，雙重滋味帶來瞭復雜的美感。有榮譽也要有獎勵，兩萬塊捏在手裡的感覺和剛剛那一萬塊有瞭本質區別。
按戶分配，傢裡人少還好些；可子孫多的，回去還得酌情分配，落到每個人頭上也就是千把塊。獎金不一樣，給誰是誰，想咋花咋花。富大山都美的不知道咋顯擺瞭，加上剛剛那一萬塊，都覺得自己朝李嘉誠靠攏瞭。富大山媳婦更造孽，大聲盤算要添置各種傢電和電動車；並要求男人也給自己買個和劉秀娟一樣的大鐲子。
這就給隻領一萬的人帶來不少困擾，剛還覺得天下的美事都在一天發生瞭，現在忽然被人比瞭下去，心情就有點失落。就羨慕嫉妒恨，就想給富大山一傢子都弄成飼料。
“就憑你那樣子，也配帶我秀娟嫂子的鐲子？！”墳包來氣，雖然自己這半年裡沒少掙錢，但在全村面前卻被飼料廠這八個王八蛋搶瞭風頭，尤其對富大山夫妻倆的醜行極不順眼，“才幾個錢就燒的不知道姓啥瞭。”
“別眼紅。錢是我傢大山辛苦賺來的，我想買啥就買啥。”富大山一傢本是嫉妒墳包跟隨第五名左右露臉沾光的，常日裡也抱怨混的不如個糖尿病。可今天老天開眼，一下就把墳包蓋過去瞭，就特享受周圍這赤果果的嫉妒，尤其是墳包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