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既然她什麼都沒說,那他怎麼知道她聽見瞭他叫她?
她眸光水盈盈的,盯著他的臉,終覺氣悶,他以為她病糊塗瞭嗎?原來自己真的那麼丟人……
心裡氣惱自己,轉過身,朝著墻壁,聽得他輕悠悠的聲音響起,“就算我當真抱一抱也沒什麼……是”
“你……”她轉過臉來,卻是無言以對,他這句話,算是坐實瞭她昨晚果真討過他的抱,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如果你想說,又不是沒抱過,那我跟你翻臉!”
他閉口不言瞭,燈光下他的容顏,如夢如幻的,過於美好瞭墮。
她垂下眸,深責自己不夠淡定,一個離婚少婦,反應過激得像個小姑娘。呵,反觀她當初真正小姑娘的時候還沒這麼不沉著。
嘆瞭一聲,“算瞭,的確是那樣,就算抱瞭也沒什麼。”
這麼一說,覺得很沒意思,解釋,“我昨晚是做夢瞭,夢到從前,我一個人睡,冷得不行,你從醫院回來,我就黏著你取暖。”
這是她回來第一次和他說起過去。
他聽瞭,握住她的手。
她身上燒得滾燙的,一雙手卻冰涼。
“現在冷不冷?”他問。
她一怔,暗暗苦笑,畢竟不是從前……
她抽出手來,沒點頭,也沒搖頭,心裡淡淡的,默瞭一會兒,掀開被子起床。
“去哪?”他站起來,問。
“回傢。”眼看他飯也吃完瞭,該回傢瞭。
“我跟媽打過電話瞭,說今晚不回傢。”他在一旁說。
“……”他打電話給媽媽?說她不回傢?那不是在告訴媽媽,她跟他一起徹夜不歸?這是多大的誤會!原本淡淡的心思頓時又激動起來,卻不知想跟他說什麼,猛然站起來,想就此沖出去開車走人,卻突然之間起身太猛,又在病中,竟然眼前發黑,一時頭暈目眩。
感覺有人摟住瞭她肩膀,她重心不穩,一頭也栽在他胸口上,下意識揪住他衣服,雖然耳中還一片嗡嗡亂響,卻不再天旋地轉瞭。
“你這樣怎麼開車?”
他此刻真的近在耳側瞭,幾乎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呼出來的氣噴在她耳際,涼涼的,於她高熱的身體來說,很舒服,她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瞭,熟悉的幹凈的氣息前所未有清晰起來,恍恍惚惚的,那是燕園紫藤花開的味道,是早起晨跑時青草的氣息。
待那些嗡嗡聲遠去,她才站穩,松瞭他,重新坐瞭回去。
“去拿幾顆退燒藥來,再開點抗生素。”她倒下去,隻希望快點好,看瞭看自己的手背,從前生病,也是他自己給她註射的,現在多瞭個寧想要他照顧,想必註射技術應該更加有所提高,於是道,“別打疼我瞭。”
他給她把被子壓好,寬慰她,“藥已經開好瞭,等下送來,你別急,先躺會兒休息。”
也隻能這樣瞭。
躺下去,他的手機卻響瞭,他看瞭下,對她道,“是寧想。”
她這才想起他是個有兒子的人,於是道,“我自己在這就行,等會兒我讓護士給我打針,你還是回去吧。”
他不語,接瞭電話,“喂,寧想。”
不知寧想在那邊說瞭什麼,他看瞭她一眼,然後說,“可以。”接著就把手機給瞭她,“寧想問我可不可以跟你說話。”
她想起那個眼睛又大又圓的“兒子”,心裡浮起憐惜,語氣也不自主柔和瞭下來,輕輕一聲“喂”之後,那邊傳來小男孩軟軟的童音,叫她媽媽。
“想想……”每次叫這個名字,都會想起另一個人,可是,也僅僅隻是想起而已。
“媽媽,您想吃什麼?”寧想開口就問她。
她不禁莞爾,“我吃過瞭,現在不想吃什麼,想想吃過飯瞭嗎?”
“嗯!想想吃瞭兩碗飯!媽媽,您也要多吃一點飯,爸爸說,多吃飯才有力氣和感冒打架。”
她失笑,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十分可愛,她不信寧至謙的原話是這個,“我知道呢,謝謝想想。”
“媽媽。”寧想又喚她,“您要打針嗎?”
“要的。
tang”她剛才已經讓他開抗生素瞭呢。
“媽媽,您怕疼嗎?”
不知為什麼,她竟想逗他一逗,“怕呢……”
“媽媽,不要怕疼哦!打針的時候您別看就不疼瞭,打完瞭讓爸爸給您呼呼。”寧想小大人似的哄著她。
她一時怔瞭,她竟然被一個小孩當小孩哄瞭,但這種感覺竟然還不錯,隻覺得心頭暖暖的東西浮起,有些沉迷這種親近。
她居然會跟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孩親近。
“媽媽,想想打針都不哭呢……”那邊的小屁孩很得意地誇獎自己。
她一笑,“想想是勇敢的孩子呢,比我強多瞭。”
“媽媽,您是女孩子,我是男子漢啊!”小傢夥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她喉間滯住,若說最初她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媽媽稱呼有些抵觸,到現在,幾次交流,那些許的抵觸無形之中就這麼化掉瞭,寧想這個孩子,她真心喜歡。
“想想,謝謝你。”她由衷地說。
寧想在那端笑,“媽媽,想想要睡覺瞭,媽媽晚安。”
“晚安,想想。”她把手機還給他,怔然於自己這樣的變化,好像每一次面對寧想的時候都會這樣,第一聲叫寧想想想的時候,記得寧想是想想,而到瞭最後,總是忘瞭寧想是想想……
大概是因為,寧想這孩子,真的太貼合她的心。
“寧想說什麼?”他收瞭手機,問她。
她想瞭想,老實說,“說他打針從來不哭,要我別怕疼。”當然,她不會說要爸爸呼呼那一段。
他眼眉微微舒展,“你確是連寧想都不如……”
她白瞭他一眼,沒搭理。
過瞭一會兒,催他,“你回傢吧,陪寧想去。”
他卻道,“我跟寧想說過不回去瞭,不然他怎麼知道你生病?”
“那你待在這裡?”兩個人在值班室待一/夜?別人會怎麼想?而且值班醫生進來看見怎麼說?
“等你吃瞭藥我就去辦公室。”他說。
她覺得這樣也不妥,他是照顧她的,她讓他去辦公室幹坐著?可不這樣又怎麼辦?頓時一陣煩亂,幹脆不想瞭。
沒過多久,有護士來找寧醫生,是送藥來的。
他站起來接,很誠懇地對人傢說謝謝。
她也沒留意是什麼藥,隻伸出手去準備讓他給打針,哪隻,他卻袋子裡拿出一包煎好的中藥來,取瞭隻杯子,把藥液倒進杯子裡。
她頓時驚瞭,“你給我開中藥?”
“嗯。”他端著中藥來到她面前。
“我不喝中藥!我說瞭不要給我開中藥!”她分明還強調瞭這一點!
“剛剛驗血,血象還好,不特別高,別急著用抗生素。”他溫聲勸她。
“我不要!我寧可打針!”因為感冒,她的眼睛總是水亮水亮的,好像浸瞭滿泓露珠在裡面似的,盈盈欲滴,看起來尤其嬌柔。
他嘆瞭聲,“流箏,你自己是醫生,怎麼能像個孩子一樣不配合?”
“……”她哪裡像孩子瞭?她隻是覺得中藥難喝而已!“我不想喝!太苦瞭!”
他有些無奈的樣子,可是卻很堅決,“流箏,別的事兒你撒撒嬌還行,生病這事兒可不能由你,寧想喝藥都沒你這麼費勁呢。”
“……”又說她撒嬌!她哪裡有半點撒嬌的樣子!?為瞭避免他繼續誤會下去,她冷瞭臉,“我不喝,你別拿我當小白鼠!你又不是中醫專業,誰知道喝瞭你的中藥會不會中毒!”
他聽瞭,也沒脾氣,隻道,“我中醫的確不精,也不擅長治別的,就隻會治感冒。”
“……那你還敢開藥?”真是服瞭他瞭!這在古時候,該是江湖郎中吧?
“放心,不會中毒的!來,起來喝。”他一手伸至她頸後,將她扶起。
她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哭喪著臉,“如果我喝死瞭,算不算殉職啊?有撫恤金沒有?”好歹這也是為他的醫學研究做貢獻……——題外話——更新結
束,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