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一大早就遇到瞭沈歸。
沈歸是算著時間來等他們的。
大概從知道這件事開始到昨晚守瞭一、夜,一直都沒有睡覺,眼圈紅紅的,還佈滿瞭血絲。
“至謙,她什麼時候能醒?”沈歸等著,就是問這個問題栩。
寧至謙卻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他,“你有幾天假?”
“一個星期。”沈歸臉色黯然。
果然寧至謙是瞭解他的工作的。
“什麼時候醒並沒有一個統一答案,每個人根據自身情況不同會有不同,有幾個小時,也有十幾個小時……甚至更長都有。”寧至謙這才回答。
沈歸聽瞭,更加神傷。
“你有什麼打算嗎?”寧至謙問他。
阮流箏也關註地看著沈歸,畢竟,朱雨晨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要一個人繼續去承受化療和放療的苦,就算有特護,心靈上也是孤獨的,也很可憐。
“我想跟她結婚。”沈歸道,“讓我傢裡人可以名正言順地照顧她。”
阮流箏覺得沈歸這種負責任的男人提出這種想法一點也不奇怪,隻是朱雨晨這樣的狀況能去結婚嗎?而且,還不知道醒來是怎樣的情形。
“晨晨太懂事,給我寫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這麼大的事也瞞著我,更不會告訴我傢裡人。我爸本來就身體不好才做的手術,她怕給我媽添麻煩,什麼都自己一個默默承擔。”沈歸的語氣裡透著濃濃的憐惜,“所以,我想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來,我要她成為我的妻子,要讓她真正有個傢,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沈先生,你要知道,朱雨晨就算醒來,也不會是活蹦亂跳的樣子,你傢裡人同意你們結婚?”丁意媛來上班瞭,聲音響起。
“這個你放心,我會跟傢裡人說……”
話音沒落,就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沈歸。”
沈歸回頭,“媽,這麼早。”
“晨晨呢?怎麼樣?”門口走近來一個中年婦人,氣質很好,穿著雅致。
“在重癥監護室。還沒醒。”沈歸道。
沈夫人科室裡的人都見過的,之前沈歸爸爸住院的時候,大傢就已經熟悉瞭。
都是懂禮性的人,沈夫人先跟寧至謙打瞭招呼,也和阮流箏他們這些助理都問瞭好,然後才把沈歸拉出去。
阮流箏無端便覺得,朱雨晨這事兒,有變瞭……
她關註這個事情,所以到門口悄悄偷聽,果然聽見母子二人的爭執。
“媽,我決定瞭,要娶她。”
“兒子,不是媽不盡人情,而是她這個病……哎,我還指望著你結婚抱孫子呢!晨晨是個好姑娘,我們知道,媽絕對不會棄她不顧,我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來照顧,隻是暫時別提結婚這個事好嗎?反正你也在長期在南邊,這婚結和不結有什麼區別?我們等一等,等個一兩年怎麼樣?”
“媽,當然有區別!晨晨父母都不在瞭,我不跟她結婚,她怎麼會有歸屬感?”
“沈歸!你隻為晨晨想,你為媽媽想過嗎?你爸現在衣食住行全要靠我,連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全是我一手包辦,現在又多一個晨晨,沒關系,我可以照顧她,再累再苦媽也不怕,媽註定就是這個命,但是,媽不能再承受更多瞭。我的命難道就這麼苦嗎?好不容易把你哥帶大,送到美國,結果卻再也不能回來,現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又要娶這麼一個媳婦兒,媽真的沒有太多要求,隻要娶一個健健康康的姑娘,生個孩子,這輩子再苦媽也願意!”
“媽!”沈歸的語氣愈加堅定,“這輩子,兒子就求你這一件事,求你。”
“你……”沈夫人氣得不說話瞭。
阮流箏暗暗嘆息,走開瞭。
查房以後,寧傢的司機取瞭朱雨晨的盒子來,阮流箏將它交給瞭沈歸。
沈夫人還沒有離開,沈歸當著她的面打開瞭盒子。
那一束頭發,盤在盒子裡,十分醒目。
“頭發是我給她剪的。”阮流箏道,“她說你喜歡她長發,所以在它還健康的時候剪下來,是什麼意義,你應該比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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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拿起那束頭發的時候,手是顫抖的,就連沈夫人,也不忍看,扭過瞭頭去。
“還有那本日記。”阮流箏再次道,“你看瞭就會知道,那是一本隻有你才能看懂的書。”
沈歸不明她的意思。
阮流箏含淚道,“日記我看瞭,小雨允許的,除瞭前幾頁,後面寫的字我一個都不認識瞭,因為她視力越來越差,寫的字越來越看不清,但是,你應該能看懂吧?”
沈歸把頭發放進盒子裡,取出日記,盒子放至一旁,一頁一頁地翻看,翻到後來,再忍不住,頭埋進日記裡,捧著日記的手指泛瞭白。
阮流箏不忍再看下去,轉身離開瞭。
身後,沈歸的聲音在繼續,嘶啞而響亮,“媽!媽!你看啊!你看看啊!媽,我求你瞭好不好?求你讓我們結婚!”
阮流箏回頭,隻見沈歸跪在沈夫人面前,用力磕頭。
而後,沈夫人的哭聲也隨之響起,母子二人抱頭而泣。
阮流箏眼中泛起淚光,靜靜離去。
兩天後,科室裡有瞭些喜氣。
朱雨晨從重癥監護室裡搬進瞭普通病房,沒錯,她醒來瞭,而且沈夫人終於同意瞭沈歸和朱雨晨的婚禮,隻是,朱雨晨的情況暫時是不能去民政局登記的,而沈歸的假期時間短,所以,決定先在病房舉行婚禮。
科室裡從來還有病人舉行過婚禮,醫生護士們覺得感動、新奇,可也覺得傷感。
阮流箏永遠記得朱雨晨醒來後第一眼看到沈歸的情形,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隻是相看著流淚,一直流淚。
她覺得人生之中一定會有幾個那樣的時刻,不需要語言,隻是彼此對望著,便已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一切,那一刻,沈歸和朱雨晨在流淚,周圍的護士也在流淚,她和丁意媛兩人都沒有忍住,就連男醫生也紅瞭眼眶。
朱雨晨雖然醒來,但是仍然頭痛,語言不是那麼流利,沈歸寸步不離地陪伴著,還舉行瞭簡單的求婚儀式。
是沈夫人給買來的鮮花和戒指,沈歸說出去接一下媽媽,回來的時候,帶來一大束玫瑰,從病房門口擠進來,沈歸整個人都被花給擋住瞭。
朱雨晨完全沒有想到,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當然,她更沒想到,沈歸會跪在她床前,對她說,“晨晨,你願意嫁給我嗎?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又不能常常陪著你,一身全是缺點,你會嫌棄我嗎?”
阮流箏在一旁聽瞭,都覺得感動異常。
這樣的求婚詞,是帶著十足的誠意的。
此情此景,隻有沈傢嫌棄朱雨晨的,哪裡輪到朱雨晨來嫌棄他?
朱雨晨一聽這話,就淚奔瞭。
她甚至看瞭看阮流箏,不知是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答應,隻是遲遲不給他回復。
沈歸卻放下花,拿出瞭戒指,直接套在瞭她手上,十足的霸道,“我知道我不好,可是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你說過,要做一個好軍嫂,要我在藍天大海飛翔馳騁的時候沒有後顧之憂,你隻有答應瞭我,我才沒有後顧之憂,至於我的那些不好,我會慢慢地改,你得給我機會去改正。”
“可……是……”朱雨晨斷斷續續地說著,眼淚長流不止,“我怕……我不能……做一個……好……軍嫂……瞭。”
“晨晨,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永遠都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愛我,除瞭嫁給我,就沒有其它更好的愛我的方式,知道嗎?”
沈歸站瞭起來,此時,沈夫人從門口進來,帶著微笑,也流著淚,“晨晨,歡迎你成為我們傢的一員。”
“伯……母……”朱雨晨哭泣不止。
“叫媽媽,晨晨。”沈夫人道——題外話——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