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貫孝順,在周若雲面前總是一副乖乖兒的樣子,從小到大,她說什麼便是什麼,這種強硬的語氣幾乎是從來沒出現過的,周若雲聽著,也有幾分震驚鵲。
“你想說什麼?如果為那個小妖女說話的話,就不必瞭!”周若雲也是一貫的態度——強勢。
程舟宇面對著眼前這兩個女人,一個咄咄逼人強硬如鐵,一個淚如雨下泣聲不止,所有的聲音,無論是母親聲聲奪人的責罵還是彭蔓委委屈屈的哭聲都讓他心亂如麻,這些聲音仿佛化作魔咒,嗡嗡嗡地勒著他的頭顱,疼痛不已。
他緩瞭口氣,將自己從這魔音裡拔出來,先看的彭蔓,有些事情,必須讓彭蔓明白。
彭蔓的眼淚和委屈的眼神都讓他不忍,但是,他從來就沒有對她有過心思,也不知彭蔓的誤會從哪裡來,不管怎樣,不能讓這誤會再繼續下去。
他稍稍醞釀瞭一下,“蔓蔓……懼”
彭蔓卻捂住瞭耳朵,拼命哭著搖頭。
“蔓蔓!”他必須說。
“不!我不聽!你不要說!宇哥!我不聽!”彭蔓的淚水紛紛而落。
“蔓蔓,我知道你能聽到。”
“不!”彭蔓流著淚要關門。
程舟宇上前伸出胳膊一擋,“蔓蔓!蔓蔓!”
門關上瞭,他站在門外,依然能聽到彭蔓自房間裡傳來的哭聲。
周若雲在身後斥責,“你把蔓蔓都給惹哭瞭!你還想要幹什麼?”
他默默地站瞭一會兒,沒有理會周若雲的話,隻道,“蔓蔓,我知道你能聽到。其實我想說的話之前已經說過瞭,你從小叫我宇哥,對我來說,你就是鄰居傢的妹妹,謝謝你這些年陪伴我媽媽,有需要的地方,我會像哥哥一樣盡我能力去幫你,但是,有一點我沒有辦法做到,我不可能跟你有其它感情,你會遇到真正值得你喜歡的人,遇到屬於你的良人,我,不是。”
彭蔓的哭聲卻漸漸小瞭,等他說完,已經聽不到她在哭,他想,她是聽見瞭的。
身後的周若雲還在一聲聲地罵著他,至於罵什麼他也懶得去細聽瞭,總不過那幾句。
既然說明白瞭,他便想回房間,房間門卻突然開瞭,彭蔓淚痕斑斑的臉出現。
程舟宇見她這般,心中還是不忍,想安慰幾句,想瞭想,還是作罷。
彭蔓卻盯著他,含淚,“宇哥,我哪裡做得不好,我改好不好?我……我知道自己沒文化……配不上你……可是我……我……我會對你好,會比她對你好……我會照顧你,把你捧在手心裡,絕不像她那樣……什麼都要你伺候……不像她那樣……把你呼來喝去……不尊重你……”
“是啊!”周若雲也幫腔,“吃個火鍋你就光顧著伺候她瞭,你自己吃飽瞭?娶個媳婦進來是相夫教子照顧你的,不是娶個祖宗回來伺候著!”
程舟宇原本的那點不忍卻在聽到這番話以後被沖淡瞭,雖然知道自己和丁意媛吃火鍋的事被發現,但被用這種口氣說出來,他有種私生活被窺視的壓迫感,而且,自己喜歡的人被這麼中傷,他聽著也難受,眉頭便不由自主皺瞭起來,“媽,蔓蔓,這個不叫伺候,我是男人,照顧女人是應該的,就像媽媽您,我給您端茶倒水,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心甘情願的。算瞭,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們不用管,隻不過,我不喜歡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她是怎樣的人,我比你們清楚,就這樣吧。”
“什麼叫不用我管?娶個媳婦進來不用媽管?這還有天理嗎?”周若雲被兒子這話給氣炸瞭,“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享受的媳婦,一個買個包就要花別人幾個月工資的媳婦,取回來幹什麼?”
周若雲把彭蔓一把扯到他面前,“蔓蔓不比她強多瞭嗎?”
在這樣一場風波裡,彭蔓有一種強烈的羞辱感,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臉色通紅,低下瞭頭。
程舟宇是憤怒的,但是這憤怒在母親面前也隻能盡量地壓抑,隻是從來沒覺得說服一個人如此艱難,難怪有人說把自己的思想灌進別人的腦子裡是最難的事,他算是深刻體驗到瞭,最後失去瞭說服的耐性,簡單的一句,“媽,我會娶媛媛,如果您希望我幸福,就請不要反對我。至於她花多少錢,是我們自己的事,她是不是隻會吃喝玩樂,結婚以後您就會瞭解到,還有,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人說她不好,那等同於用刀在紮我。”
說到這裡,他
tang下意識看瞭一眼彭蔓。
彭蔓本來被他這番話給震住瞭的,察覺到他的眼神之後,又低下頭,“宇哥……我……沒有說她不好……”
程舟宇忍瞭忍,往房間走去。
周若雲跳腳指著他罵,“你長大瞭翅膀硬瞭是嗎?還不準我說她不好?她本來就不好還用人說嗎?”
程舟宇站住腳步,回頭一眼,失望,卻又堅定,“我不希望別人說她不好,更不喜歡有人背著我說她壞話!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傻,隻是顧念著一些情分沒說穿而已。”
彭蔓的臉頓時煞白,聲音都在抖,“什麼……意思……宇哥……”
“比如。”他頓瞭頓,“我媽一輩子勤儉,從來不知道奢侈品為何物,從哪裡知道媛媛的包多少錢衣服多少錢?”
彭蔓愣住瞭,身體更是抖得厲害。
程舟宇看著她,也沒再多說,隻給瞭最後一句話,“至少,媛媛性情率直,從來不在背後搞小動作,這點在現今社會已經很少見很難得瞭,我中意的,就是她這點。”
他看瞭下時間,過瞭零點瞭,原本想回來睡一覺的,現在不甚煩惱,索性拋下這鬧心的一切,再次往外走。
“這麼晚你還去哪?”周若雲尖著嗓子追問。
“我去醫院上夜班。”他打開門,今晚第二次出去。
回到科室,靜謐的環境,熟悉的一切才讓他煩亂的心情平靜下來。值班醫生剛好處理完一個病人回辦公室來,見瞭他頗為驚訝,“喲,蛋蛋哥,今天不是你值班啊,這麼積極?”
他哭笑不得,自從上次課題組會議後他就獲得瞭這個外號,現在蛋蛋哥已經出名瞭……
“忘瞭點東西,回來拿,幹脆不回去瞭。”他說。
今晚倒是可以找一個借口混過去,明晚呢?後天呢?難道他一直睡值班室?他暗暗呼瞭一口氣,事情總是要想辦法解決的。
丁意媛第二天上班來得很早,他剛從值班室裡睡眼惺忪地出來,兩人面對面碰上,丁意媛有些詫異,但是沒問。
自他回來,她就沒給過他好臉色,可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就是眼前這張板著的小臉,還能讓他昨晚鬱積的所有不快瞬間煙消雲散,就好似負重前行的人,突然看到瞭目標和希望,天地間豁然開朗,再重的負累也變得輕巧起來。
“小丁丁,怎麼沒戴昨晚的圍巾?”他純屬沒話找話……
丁意媛現在的狀態是隻要他一惹必然爆,扭頭就不假思索地回瞭一句,“你才小!”她單純隻是覺得小丁丁這種稱呼很肉麻,真沒想過其它意思。
結果他一聽便悶笑,“你見過?”
丁意媛一開始還沒明白他的意思,轉念一想,想明白後,臉紅得跟煮熟的蝦似的,暴怒,“你個流、氓!你……你簡直無恥!”想起來就羞恥!他叫她丁丁叫瞭兩年瞭!居然帶著這意思!太流、氓瞭!她從前還答應過!
越想越惱,隨後拿瞭一把醫用剪刀,在手裡轉瞭個圈,指著他,“不準再這麼叫我!再叫我……我真的剪瞭你!”
恰在此時,陸續進來好幾個醫生,走在最前面的是同一課題組的,見狀做大驚狀,“丁醫生要給蛋蛋哥動手術瞭嗎?需要助手否?”
跟在其後的還有寧至謙和阮流箏,兩人一聽,也都忍不住大笑。
科室電話此時響瞭,窘迫中的丁意媛借口接電話避開,拿起電話卻叫瞭一聲爸爸,然後眼睛看向程舟宇,連續嗯瞭幾聲。
末瞭,擱下電話,冷著臉對程舟宇道,“我爸叫你,去辦公室。”
幸災樂禍的醫生們笑,“完瞭,蛋蛋哥這回真要完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