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趴在鐵網上,往下望去,鐵網之下是一條下坡路,路兩側花圃當中石蒜花花開正濃,紅的耀目妖冶,映在林柯的瞳孔裡,紅如血海,不知為何他隱隱約約有不祥的預感,沒多久路的盡頭傳來一聲急促的剎車聲,還有路人的尖叫聲。
林柯的心臟突然疼瞭起來,立刻毫不猶豫的沖出停車場。
馬路上,一群路人將一處圍瞭起來,一輛車卡在瞭路邊的花圃當中,車頭凹陷下去,路邊上,一個五六歲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腳邊是林宇他們的籃球,而林宇本人正躺在路中間,身下緩緩往外滲著血,血染紅瞭他身上白色的球服,也將這個肆無忌憚的夏天染的赤紅。
林柯看到面前這一幕目眥欲裂,登時沖向前去,撞開圍觀的群眾撲在林宇的懷裡,他抱住林柯的手臂,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落,與地上的鮮血相融,他抽噎著:“哥!你怎麼瞭!你不要嚇我,我去叫救護車,哥!你快醒醒。”
有好心的路人將事情的原委說瞭出來:“小弟弟,這個小孩一直抱著籃球在馬路上玩,車來瞭也不知道,你哥……為瞭救他,車來瞭也沒躲開,真是可憐。”
林柯憤憤的轉過臉去,雙眼通紅,他死死的盯著路邊的小孩,走到他面前:“是你,是你害瞭我哥!”他拎起小孩的衣領,拳頭慢慢舉起,小孩低下頭,可憐兮兮的求饒:“對不起,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把籃球還給你就是瞭,你饒瞭我吧……”
林柯完全聽不下去,哥哥被車撞瞭,還球有什麼用。他猛地揮下拳頭,在這瞬間,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林志平拉開兩個孩子,表情嚴肅道:“住手!林柯,你哥哥救下他難道就是為瞭讓你打他的嗎?”
林柯緩過神來,看著面前高大的父親,立刻撲入他的懷中,滿腔的怒火和害怕化作淚水,一股腦的流瞭下來,他哽咽著嗓子:“可是哥哥他……”
林志平回過頭,看到人群中宋雅抱著林宇淚流滿面,口中不斷念叨著林宇的名字,剛被她買好的白色玫瑰也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和鮮血混在一起,分外刺目。
烈日凌空,炙熱而無情。
雲崗醫院手術室的紅燈亮起,宋雅萎靡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臉色蒼白神情低迷,林志平坐在她身邊低著頭沉默不語,林柯將臉放在籃球上,雙眼空洞的看著面前的紅燈。
幾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紅燈滅瞭,林宇被醫生推瞭出來。宋雅立即撲上前去,啞著嗓子:“醫生!我兒子怎麼樣瞭?”
林柯抬起頭,滿懷期待的等著醫生開口。
醫生摘下口罩:“病人被車撞後,除瞭幾處骨折外還有顱內小面積出血,雖然我們已經鉆孔引流降低瞭顱內壓,但是也不能保證他在手術後他就能快速清醒過來,也有可能需要更久的時間。”
宋雅臉色慘白:“醫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醫生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幻:“也有可能需要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一個月或者兩個月,甚至更久。”
林志平的眼中是從來沒有過的絕望:“你的意思說,我的兒子可能成為植物人?”
宋雅忍不住哭瞭起來,她伸手拽住醫生的胳膊:“醫生,他還年輕,他不能這樣啊,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醫生的話,你還不明白嗎。”林志平拉開宋雅的手,對著醫生渴求道:“醫生,我想把我兒子帶回傢鄉治療可以嗎,我們……想讓他回傢。”他的身體顫抖著,身上的精神氣在一夕之間被抽空,仿佛突然蒼老瞭好幾歲。
就這樣林宇一躺再也沒有醒過來。
時光荏苒,林柯進瞭初中,報名瞭學校籃球隊,再然後林柯上瞭高中,依舊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球員,再後來就到瞭現在……
這一切不止是因為他熱愛籃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閑適的兩日終於過去,最後兩場測試如期而至。
碧藍色的天空將大地溫柔的包裹,白雲流瀉,陽光透過指縫落在於涵的臉上,於涵坐在操場的長椅上,高幸和梁悅分別坐在她兩側,她們三位是這場測試的唯一觀眾群體。
一雙又一雙腳果斷而迅速的踏過沙坑,高海和鐘子閎拿起卷起一遍一遍的測量,又一次全員及格。
最後一場就是負責壓軸的長跑。
高幸站瞭起來,面帶擔憂:“怎麼辦,我總有點擔心林柯的耐力不夠。”
梁悅拉著高幸的手:“你就坐下吧,於涵都沒著急你怎麼比她還著急。”
高幸納悶道:“你瞎說什麼,這是因為我是籃球經理。”
於涵眼中露出堅定之色,手慢慢握成拳頭:“我相信,林柯能夠全場通過。”因為,他的身體裡承載著他自己和林宇的全部夢想,這也是他的信念和力量源泉。
跑步測試要開始瞭,六人每個人各自占一個跑道,其中林柯站在最裡側,也是最後一個。
高海的口哨聲化作夢想的號角,六個人同時沖瞭出去,爭分奪秒的往前方湧去,一開始,林柯落在瞭最後面,隨著一圈結束,林柯勻速前進後開始瞭變速,慢慢的超越瞭第一個人、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他的表情愈發的堅毅,林宇的臉在腦海中一晃而過,跟他一起溫習著共同的夢想,最後林柯和腿最長的王晨並駕齊驅。
於涵的眼神慢慢的亮瞭起來,大聲喊道:“林柯,加油。”
林柯以穩定的的速度和身邊的王晨以同樣的時間落到瞭終點,鐘子閎按下計時器,臉上閃過欣慰之色。
時間是3.11分鐘。
“太好瞭!林柯。”於涵不顧高幸梁悅兩人的詫異高喊出聲,她奮力的跑向重點撲入林柯的懷中,眼角濕潤起來:“太好瞭林柯,你跑過瞭跑過瞭!”
測試結束當天,學校公告欄開始對閃電隊成為學校籃球代表隊的事情進行循環播報。
下午放學後,張弛獨自來到公告欄下,欣慰的看著公告欄上閃現的閃電隊比賽照片,嘴角微微揚起,作為閃電隊的隊長,成為代表隊他比任何一個球員的心情都要振奮,隻不過他不善於表達,隻能在這裡一遍又一遍看著公告內容。
嗒嗒的腳步聲從身後響瞭起來,節奏十分熟悉,張弛好奇的回過頭去,正看到一身白色長裙的梁悅,捧著一束比她個子還大的藍色玫瑰笑吟吟的看著他:“恭喜你啦,閃電隊隊長,你是不是還差一個帶我出去玩的機會。”她的身影清楚而響亮,一時之間吸引瞭不少人。
張弛笑瞭起來,發出爽朗的笑聲,如冰雪消融般直擊人心,他結果梁悅手中的花,眼神溫柔的凝視著她:“隻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帶你出去玩。”
周圍的人都紛紛討論起來。
“這不是大三的梁悅嗎,這個是閃電隊的隊長張弛吧。”
“天哪這張弛是雙豐收嗎,又是代表隊又是美人歸。”
“還記得以前追梁悅鬧得風風雨雨的孫耀陽嗎,人傢梁悅隻喜歡張弛這種的,這才叫般配。”
“快拍照拍照!”
圍觀的人當中,其中一人眼神陰鷙的看著梁悅和張弛兩人,這人正是吃瓜嘴中的孫耀陽,他滿臉憤恨:“張弛,你的隊伍成瞭代表隊不說,你還搶走瞭梁悅,我是不會讓你贏得那麼輕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