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洗完臉進來,兩人正大眼瞪著小眼,他甩甩手說:“你倆這是幹上瞭?”
林陸驍:“……”
南初:“……”
幹你個四舅大爺。
林陸驍率先站起來走出去,南初神色恢復冷淡,慢慢悠悠跟在後面。
三人上車。
林傻白甜率先上瞭副駕駛,南初看瞭眼林陸驍,正巧,他也瞥瞭她一眼,他人高,居高臨下地睨她,下巴往車門一指,南初翻他一眼,拉開後座的門坐進去。
林陸驍低頭笑瞭,也跟著坐進去。
兩人一路倒也沒說話,南初一直看窗外,仿佛被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景迷住瞭,而林陸驍則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林啟聊著,林啟就跟個喋喋不休地小麻雀似的,他似乎對林陸驍有一種依賴感。
南初把窗打開,風呼呼湧進來,窗外的樹木晃得厲害。轉頭,剛好看到林陸驍在看她,眼神裡的不明意味太多,容不得她多想。
她撇開頭,忽然想起五年前住進他傢的時候。
南初十六那年在林陸驍傢裡住瞭一個月,他期間回過兩三趟,每趟都是呆個一天半,其餘時間全部在部|隊裡呆著,這麼算,兩人確實算不上熟。
當時那套房子是林陸驍租的單身公寓,三室一廳。除瞭一間臥室,其餘兩間被他改成書房和雜貨室,亂七八糟丟瞭一堆訓練和健身的東西。
南初不會做飯,每天都是叫外賣,有次下樓拿外賣的時候剛好看見他走回來,等外賣小哥找完零錢,南初胡亂塞進大衣裡,趕緊跟在他屁股後頭上去。
上瞭樓,林陸驍換鞋,南初拎著手裡的咖喱燴飯,有些為難,想瞭想,還是遞給他:“不知道你今天回來,要不你先吃,我再叫一份。”
林陸驍把鑰匙丟在櫃子上,頭也沒回,走進去說:“我在隊裡吃過瞭。”
“哦。”
南初坐到餐桌上吃晚飯。
林陸驍進去把常服換下來,目光閑散地四處掃瞭掃,雖然這姑娘做飯能力為零,但傢裡倒還幹凈,沒給弄太臟,那時他自己也是半大小夥不太會照顧人,別的還好商量,唯獨看到床的時候眼睛就犀利起來瞭。
他有強迫癥,無論什麼時候,被子一定要折成豆腐塊。
像這種連疊都不疊,亂亂一團丟在床上的,簡直分分鐘拎起來可以打一頓。
屋裡打著暖氣。
林陸驍換瞭件寬松的灰色線衫和黑色長褲從臥室裡走出來,把正在吃飯的小姑娘拎進去,按在床邊的椅子上,
“看著。”他說。
南初嘴邊還掛著幾粒飯。
然後林陸驍把被子攤平,一邊攤一邊問她:“你媽沒教你疊被子?”
“……”
林陸驍那時體格還沒現在健碩,少年身材,挺拔偏瘦,五官沒有現在硬朗,圓潤清秀,皮膚比現在白,眉眼上挑有點邪壞,性格也沒有現在沉穩清淡,那時更乖戾張揚。
但說話的語調至少是平和的。
他弓著背,彎在床前,難得耐心:“先把被子打平,留個三分之一的位置,折過去。”
他有條不紊地說著。
“跟剛剛一樣,把另一面對折過來,橫向三分之一的位置,用手指掐出一條十公分寬的區域。”
那時的頭發好像也比現在長,在燈光下,黑發松松軟軟,忍不住讓人想摸一摸。
他故意放慢動作,指指被角,“這裡,修個直角邊出來。”
聲音也帶有年少時獨有的朗潤,不及現在冷感禁|欲。
他彎腰時,線衫領口露出來,微凸的鎖骨往下是好看的胸肌線條,不是賁張,卻勾勒的恰到好處,少年平坦的腹部往下,隱隱可見人魚線條。
看的人心砰砰直跳,心跳加速。
南初比一般小孩都早熟,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也知道這是什麼生理反應。
她也覺得這並不奇怪,盡管那時她才十六歲。
男人聲音在夜裡變得平滑,頗具誘惑。
“這邊,也用同樣的方法,把內側邊修成直角。”
說話間,林陸驍微微抬頭,看瞭眼南初,然而小姑娘目光牢牢盯著他,下一秒,咽瞭咽嗓子,顯然沒在聽。
他擰起眉頭,人站直,雙手掐著腰,
“我好看嗎?”
“……”
點頭,點頭。
他勾瞭下嘴角,“會疊沒有?”
“……”
搖頭,搖頭。
“疊不好,今晚別吃飯瞭。”
他看著她,丟出一句。
“……”
在吃飯和疊被之間。
南初毫不猶豫地選擇瞭林陸驍。
也許等南月如回來,她連見他的機會都不一定有瞭,這樣一想,這個晚上,仿佛就成瞭老天爺賜給“十六歲情竇初開南初”的一個禮物。
那一晚上。
林陸驍靠著窗抽煙。
南初就懷揣“心事”站在床邊一遍一遍疊所謂的“豆腐塊”。
小姑娘長進快,一次比一次精進,有時候疊得好的時候,自己也高興,得意地轉頭看著他,一臉求表揚的表情。
林陸驍倚著墻,撣撣煙灰,瞥一眼,“歪瞭。”
小姑娘臉垮下來,又轉過去調整,直到把被子疊成四四方方標準的豆腐塊。
林陸驍這才滿意地點頭,把煙掐瞭走出去。
桌上的咖喱飯已經不能吃瞭,南初反正也不餓,就把飯倒瞭,坐在沙發上,把劇本拿出來研究,那是她將參演的第一部電影。
看到一半的時候,茶幾上多瞭一個白色塑料袋。
南初抬頭。
一份外賣,還往外冒著熱氣兒。
她下意識轉頭,林陸驍把鑰匙往茶幾上一丟,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
“這是什麼?”南初問。
林陸驍:“你不是沒吃飽嗎?”
“你特意出去買的?”
他挑著眉毛,靠在沙發上,懶散地說:“不然,天上掉下來的?”
“謝謝。”南初說。
他沒太多表情,示意她快吃,拿起遙控器開始找電視看,南初把面放在茶幾上,坐在地板上吃。
林陸驍瞥她一眼,抓起沙發上的墊子丟給她,“別光屁股坐地板上。”
南初:“……”
明明還穿著褲子。
他向來說話直接,也不是什麼紳士,在南初聽來,反而很舒服。
電視裡的畫面還在隨機切,林陸驍也找不到什麼想看的,就隨口問瞭句南初:“想看什麼?”
南初抬頭,畫面正好停在一部外國名著《十日談》,吸瞭口面,說:
“這個吧,我還沒看過。”
林陸驍揚眉:“你確定?”
南初又吸瞭一口面,含在嘴裡,沒咬斷,點點頭,
“你看過瞭?”
林陸驍搖頭,點瞭支煙,用下巴指指電視:“沒,看吧。”
這電影是香港翻拍的,很多大尺度已經被刪減瞭,剩下已經沒啥不能看的,但是整個電影的氛圍就是圍繞性|工作者展開,有些場面依舊看的人面紅耳赤。
南初佯裝低頭吃面,偷偷用餘光打量林陸驍。
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手肘撐著沙發的扶手,指尖夾著煙,一雙長腿輕敞著,煙霧彌漫,他抽的時候會半瞇著眼,然後微微張開嘴,吐瞭口煙圈。
真當就是少年輕狂的模樣。
男人跟男孩真的不一樣。
南初想到班裡男生有時候在交流這方面資源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莫名的猥瑣。
而林陸驍沒有。
那時他還介於少年和成熟之間,少年未斂的乖張卻又有男人的沉穩。
那天的電影到底是沒看完。
放到一半的時候,林陸驍掐瞭煙,站起來走瞭。
南初抱著碗面,坐在地板上,目光澄澄地望著屏幕,剛好停留在一句經典臺詞上:
“雖也飲酒,但不沉湎,雖也沉浸**,但適可而止。”
……
車子停在一小區樓下,南初思緒被拉回來,林陸驍推開車門下去,她四周環顧瞭一眼,驚奇發現這居然在她現在拍的那個校園戲的附近。
難怪那天林啟會讓他送票過來。
南初把車窗降下來,望著林陸驍筆挺的背影,跟林啟說:“等會,我抽根煙。”林啟回頭看她一眼,正要發作,見南初冷淡的表情到底是沒說什麼。
一根煙過去。
南初看著林陸驍進瞭一棟樓,然後幾分鐘後,四樓的一間窗戶亮瞭。
她隨手把煙掐瞭,對林啟說:“走吧。”
一個月後,校園劇終於殺青。
本來還有幾場哭戲沒拍,導演大手一揮:“殺瞭殺瞭。”
反正他是沒信心在拍下去瞭,那幾個女演員的哭戲鬼哭狼嚎,在拍下去他該得精神分裂瞭。
原本計劃南初是有一個月的空窗期。
誰料,沈光宗臨時給她接瞭一個服裝廣告,是意大利一傢大牌的,指定要南初,而且通告下得也很緊,明天晚上就得飛。
南初算瞭算日子,明天剛好是九號。
西顧正在給她收拾行李呢,南初掛瞭電話開始化妝,翻衣櫃,折騰瞭半小時,一件黑色吊帶長裙上身,站在裙子前抹口紅,西顧這才驚覺不對,問她:“你要出去?”
南初抿抿唇,“嗯。”
“宗哥讓我看著你,你不能亂跑。”
南初頭也沒回,對著鏡子刷睫毛:“他讓你去死,你去嗎?”
“……”
南初上完妝,低胸小黑裙很顯身材,鏡中的女人眸光靚麗,她好像也很久沒看見這樣的自己瞭。
臨走時,她捏瞭捏西顧的小臉,“走瞭,你乖點,別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西顧沖著她背影喊:“你到底幹嘛去?!”
“一雪前恥。”
南初甩甩手裡的戴妃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