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南初心裡泛苦,跟冒泡泡似的,咕嘟咕嘟泛上來。

她沒騙人,她真感冒瞭。

可他現在真不信她瞭。

信任是他倆的屏障,像一道透明的隔膜,他們分別站兩端,能看清彼此,中間有扇小門,她正往他那邊走過去,然後他面無表情把門“嘭——”關上瞭。

南初穿得薄,窗外呼呼的風刮進來,激起瞭她白嫩肌膚上的毛孔,黑色的長裙襯的她皮膚更白嫩,外頭連大衣都沒穿。

林陸驍眼含譏諷地望著她,是沒感冒索性給自己凍感冒?想讓他心疼心軟?

南初靜靜立在原地,目光平靜,波瀾不驚,又出奇的柔和。

安靜瞭半晌。

小姑娘再次朝他靠近,抱住他結實的腰,臉貼上他寬厚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在胸腔砰砰撞擊。

是歸屬感。

她仰頭,順著他緊繃的下顎線親上去,在下巴,脖子,耳根邊打轉……

親得挑逗、眷戀、又虔誠。

他不為所動,比窗外的風雪還冰冷,眼底散著寒氣。

下一秒,南初手已經扶上他腰間的軍扣。

昏暗寂靜的房間裡,隻聽“啪嗒”一聲,軍扣開瞭。

“隊長。”她仰頭低聲在他耳邊碾磨,媚相十足,“你起反應瞭。”

下面硬瞭,脾氣該軟瞭。

可林陸驍兩頭都硬硬的呢——

南初手在他堅硬如火那處狠揉瞭一把,仰著小臉,勾眼道:“給我個機會,我向你證明。”

“證明什麼?”男人嗓音沙啞,性感要命。

南初不由想起,之前幾次歡愛,他致命的叫床聲,在對上此刻他一臉冷漠禁欲的模樣。

內心那點兒叛逆的小因子在瘋狂作祟。

“證明我的靈魂對你有多忠誠。”

他忽然低頭笑,看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跟聽瞭個笑話似的:“用這種方式證明?你是動物嗎?”

“……”

他漆黑的目光緊盯她,“忠誠?”

以前不知在哪兒看過一句話。

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唯有死亡鑒忠誠。

他早已不信。

林陸驍直接不耐煩地把人從身上扒拉下來,按到墻上,沒留力道,勁兒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聲音比剛才還冷,“咱倆沒戲。”

後背猛撞上僵硬的墻面。

南初真疼,媽的真一點兒都不疼惜她瞭。

卑微低弱的求和不被他放在眼裡,南初終於被激起一絲怒氣,怒目而視:“林陸驍!”

終於不是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見她生氣,林陸驍忽然心情好瞭,懶洋洋地:“嗯?”

她咬牙憤懣:“你這人!沒風度!”

“那你找有風度去。”

眉眼勾著壞笑,痞得她想直接一悶棍上去給他腦袋開個瓢!

沒瞭哄的耐心,逆反心理出來,犟道:“你當我不敢?”

“找去!”簡潔有力,說完也懶得跟她再廢話,甩上門就出去瞭。

南初坐在床上犯懵,手去摸床頭的煙盒子,已經空癟,還剩一支,她抽出來,含在唇間,另一隻手去摸打火機。

火石輕搓,房間內亮起一瞬藍色火焰,她低頭,煙頭對上,吸燃。

煙頭漸漸冒出幾縷青絲往上飄。

煙霧繚繞,女人的臉漸漸模糊。

後背隱隱作疼。

她低罵瞭一聲,“混蛋。”

南初撣撣煙灰,重新含在嘴邊,煙草味道咽到喉尖,緩緩往下壓,進入胸腔,積瞭厚重一口氣,仰頭往外吐,又罵一聲:“王八蛋。”

骨子裡那點兒野性又跑出來瞭。

她從小就比較冷淡,對待身邊的人,包括早年有些說喜歡她的粉絲,有人還做瞭一些禮物特地給她送到公司。

她接過說聲謝謝,遞給助理自己就再也沒打開過。

後來就再也沒人給她送過禮物瞭。

她有被迫害妄想癥,對陌生人善意不起來。有人對她好,她會想著這人是不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她沒什麼能付出的,所以她拒絕別人對她的好。

這都是從小的環境和身份,以及母親的工作繁忙無心照顧導致的。

一直到十六歲。

遇上林陸驍,唯獨他,深深的吸引著她。

住進他傢裡,喜歡上他,這些她都不意外,並且她深信不疑。

林陸驍是她喜歡到死的男人。

喜歡他的大義坦蕩,嚴肅認真。

唯一沒想到的,就是熟瞭後,發現這人私底下痞壞痞壞的。

她一開始很討厭痞子。

可發現,任何討厭的特質到瞭林陸驍身上,都成瞭她愛的。

而且,不可自拔。

因為林啟的事,她懷疑自己二十年來的價值觀,太過冷漠,導致林啟誤入歧途。

也是他教給她的那些深明大義,坦蕩自由。

終於在他的救贖中,南初看到瞭自己靈魂,其實並沒有自己當初想象的那麼不堪。

然而現實又給瞭他們重磅的一擊。

於是她又發現,那些深明大義和坦蕩自由都保護不瞭她愛的人。

輿論是南月如找人壓下去的。

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南初回美國。

二十一歲還不夠成熟又有點幼稚的南初,在聽到他父親被氣入院,他又即將被派往山區時,決定離開這個男人。

這一年。

她學會瞭生存法則,學會瞭跟媒體記者打太極,更學會瞭報復,比如徐智藝,直到無人再敢得罪她。而如今,見慣瞭圈內的腥風血雨、勾心鬥角、還有那麼多沒被爆出來的骯臟事兒。

她就格外想念林陸驍這個為天地立心以身許國的男人。

想到剛才的那幕。

她又被氣笑,叼著煙:“狗男人。”

剛罵完,就接到南月如電話瞭,她把煙掐瞭,接過:“媽。”

“你在哪兒?”

南初:“在度假。”

“訂機票回來,幫你接瞭個片子,後天試鏡。”

“誰的?”

“一個叫南璇的工作室,編劇挺有名的,不過是第一次合作,早點回來談細節。”

她無言地看著窗外,“媽,你不回美國度假嗎?”

“等你結瞭婚,我就回去。”

南初無奈:“我一時半會兒不會結婚。”

“等你回來,有個制片人,二十八歲,引你見見。”

這一年,南月如不停地給她介紹她眼裡所謂的青年才俊。

南初波瀾不驚道,“您什麼時候才死心?”

“你結瞭婚我就死心瞭。”

“您一輩子都沒結婚,為什麼要逼我結婚。”

“正因為我一輩子都沒結婚,所以我要逼你結婚,南初,人老瞭以後,很孤獨。”

半夜驚醒,身旁都是空,夜裡起風,無人溫暖,眉梢都是孤獨。

是感悟。

也是悔悟。

……

這天。

年關將近,風雪撤離,鹿山鎮中巴開瞭,南初訂瞭第二天的票離開。

傢屬院兒裡的美人已經快成瞭傳說——

但見林陸驍始終都興致不太高的模樣,大傢也不敢哪壺不開提哪壺。

直到今晚,鹿山中隊裡組織開聯誼。

說白瞭,聯誼就是給中隊裡的單身消防兵相親。

吃晚飯時,趙國忽然想起那位姑娘來,建議道:“陸驍,讓你傢屬院兒那位也一起出來唄,你這麼老晾著人傢不太好吧,今晚出來,一起熱鬧熱鬧。”

這樣他們也能見見啊——

到底長啥樣。

好奇死瞭。

林陸驍扒著飯,瞥趙國一眼,冷淡拒絕:“她不喜歡熱鬧。”

趙國哼唧:“你老這麼藏著掖著算個啥,人都在這兒住瞭一個星期瞭,好歹讓她出來見見啊——”

話音未落,林陸驍警告瞪他。

結果剛好被吃飯的幾個領導聽見瞭,“陸驍,你女朋友在這兒?”

他塞瞭口飯,愣瞭一瞬搖頭:“不是。”

領導笑:“朋友也難得,來都來瞭,就一起過來吧,一起熱鬧熱鬧。”

領導發話,身旁的戰友氣勢鼓動,騎虎難下。林陸驍那暴躁脾氣,有點想把趙國那碎嘴給撕瞭。

……

晚上六點。

林陸驍在傢屬樓下逗金毛,阿姨做完飯出來,看見門口一蹲著一高大且沉默的背影,沖他招呼瞭聲:“小陸啊!”

林陸驍手從金毛的下巴上拿開,站起來,笑著應瞭聲。

阿姨:“來找小姑娘?”

林陸驍剛上去敲過門,沒人開,手抄進兜裡,漫不經心問:“她人呢?”

“剛看她出去瞭,估計一會兒能回來,有事兒?”

林陸驍撓撓眉,低聲:“沒事兒。”

剛一轉頭想說那我先走瞭,就看見南初穿著件過膝的黑色羽絨大衣,脖子上還是那條紅艷艷的圍巾,半張臉埋在堆起圍巾裡,踩著雪過來。

南初根本沒註意這邊站瞭一人,低著頭沿著雪跡一路慢慢走,還就往雪多的地方踩,隔著老遠一灘,她也過去踩一腳,非得聽到那聲“嘎吱咯嘣”的聲音才罷休。

這女人聲控。

對一些冷門的聲音很執著。

以前在一起時,北方的雪比這邊更厚,兩人下樓吃東西。

沿路都是餘雪。

她對踩雪發出的“嘎嘣嘎嘣”那聲響特執著,非得餓著肚子拉著他,興高采烈地在樓底下硬生生踩瞭半小時雪。

要不是實在餓得慌。

他給她打橫抱起來丟進車裡,小丫頭還不知道踩到什麼時候。

林陸驍側身給她綁好安全帶,小姑娘不老實地去摸他的頭發茬,一邊摸一邊說:“我喜歡一切富有欲望的聲音。”

男人望著後視鏡倒車,漫不經心地:“嗯?”

南初說:“比如下雪天踩雪籽的聲音。”瞥他一眼,小眼神清澈:“還有你的叫床聲。”

他給她糾正:“你們女人才叫床,男人那叫發泄。”

“就是叫床。”

兩人就叫床和發泄這件事爭論瞭半小時,得不出結果,最後在他黑著臉一聲紅果果的威脅中結束:“再胡說八道,讓你下不瞭床。”

南初噘嘴,“你這是傢暴。”

看著小姑娘憋屈的小表情。

他就靠在座椅上,低頭笑笑,然後瞥她一眼,目光悠長且深邃。

他那時哪舍得,做的時候都不敢全部進去,稍稍動一下她就疼得哇哇直哭。

……

南初低頭踩雪籽踩得起勁兒,沒註意到直線距離的盡頭站著一高大的人影。

林陸驍在這邊,把他倆以前在一起的畫面跟放電影似的都過瞭一遍。

這條青石板路,不過百米,十米一樟樹。

她慢悠悠過瞭一棵又一棵。

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小道忽然有瞭一絲柔和的光亮。

前方一小姑娘正朝他緩緩過來,身後的影子,不斷被拉長。

……

南初認真踩著雪,直到面前伸出一隻手,抬頭,不驚不喜道:“哦,你找我?”

林陸驍收回手,摸瞭下鼻尖,然後抄回兜裡。

“晚上七點有個活動,隊裡讓我問你要不要參加?”

“什麼活動?”

“很無聊的活動。”

聽出瞭話裡不是很想讓她參加的意思。

南初莞爾,“好啊。”

林陸驍沉默地看她一眼,半晌才說:“你戴個口罩吧。”

“……嫌我丟人?”

“那幫小子看過你的電影。”他哼唧一聲,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略調侃的口氣:“挺放的開啊你。”

《他從火光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