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南初真就頭也不回牽著蘇盞走瞭。

沈牧雙手抄在兜裡,立在原地側頭看瞭眼那背影,搖搖頭離去。

南初敲門進去。

主持正閉眼坐在蒲案上打座,屋內檀香清幽,燃著一秉青燭。

倆人微微施禮,“主持。”

主持睜開眼,望她倆一眼,目光落在南初身上,招手道:“今日有空過來?”

南初走過去,點頭道:“過來聽禪修。”指指身後的蘇盞,“這是我朋友,蘇盞。過來一起聽禪修。”

主持點著頭,“好,最近怎麼樣?”

如無例外的開場白。

南初仔細回想這段時間,淡笑:“吃好睡好喝好。”

主持又看向蘇盞,遞上蒲團,“坐吧。”

南初瞥瞭蘇盞一眼,對蒲案上的人說:“主持,我這朋友有一事兒,您給開解開解。”

主持斜睨她一眼,“哦?什麼事兒?”

“佛法裡的逆緣是不是因果報應所致?”蘇盞絲毫不扭捏。

主持:“逆緣,違緣,孽緣,這三種,孽緣才是因果報應所致,逆緣,違緣,雖面兒上看著不順,但實則在修行佛法中,出現逆緣和違緣,則是修行的大福報,怎麼?姑娘,你修佛?”

蘇盞苦澀笑笑,“不是,是我一朋友。”

主持惠若明心,瞭然地點點頭:“你倆都是,逆緣、違緣可以化解,孽緣是不可化解。”

約莫又聊瞭半時辰。

主持靜修,南初帶著蘇盞去聽禪修,中午吃齋戒的時候,再次在齋堂裡遇上沈牧,手上那串黑色的佛珠甚為明顯。

南初打瞭飯,推到蘇盞面前,低聲笑:“這邊的齋飯,可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

蘇盞低聲道謝,拾筷而食。

兩人低聲交談。

蘇盞邊扒飯邊問,平淡地問:“真不打算找他瞭?”

南初撥瞭兩粒米飯,在碗邊上磕瞭磕,苦笑:“冷靜冷靜吧。”

他們都需要冷靜。

畢竟那晚的記憶不太美好。

“他要不來找你呢?”

南初往嘴裡塞一口,“盞,我有時候覺得,我想他平平安安的生活大過我想跟在他在一起這個結果。”

蘇盞理解,“嗯。”

南初嘴角的笑越苦澀:“那天在隊裡,我看到一個姑娘跟他告白,在證券交易所工作,一個月工資一兩萬,願意為瞭他放棄工作來北潯。我那時候就想,為什麼我不能為瞭他放棄演員這職業?是我貪慕虛榮還是太享受這圈子帶來的名利?”

蘇盞:“我知道你不是。”

“或許他更適合那樣的生活,而不是我這種隨隨便便說兩句就能上頭條的人。如果再度公開戀情,因為我,他也許成日會被狗仔跟蹤,他很隨性的一個人,也不是什麼紳士,偶爾也會罵臟話,萬一到時候媒體拿這些大做文章……可我又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呢。

不甘心他與任何別的女人在一起。

蘇盞嘆息一聲,感同身受:“是啊,我也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手。

又不甘心拖累他。

“吃飯吧。”

南初再抬頭時,沈牧的對面多瞭一個人影,若不是那背影太嬌小,她差點以為是那人來瞭。

想想又覺不可能,他向來不信這些的。

隻是打扮太相似瞭。

一件深黑色的沖鋒衣,帽子扣在腦袋上,微微勾著背,身材太嬌小,端端坐在那兒。

沈牧大概是被打擾瞭,表情不太愉悅地盯著對面的人。

那人似乎沒理他,自顧自低頭吃著碗裡的飯,還夾瞭他盤裡的一隻素雞,塞進自己嘴裡大口大口嚼著,好像故意氣他似的。

沈牧果真被氣到瞭,“啪——”撂瞭筷子,正要諷刺幾句,餘光瞥到南初正盯著自己看,他也看過去,南初大方沖他笑笑。

想起自己那命苦的兄弟。

又把他氣著瞭。

……

年關放假,最後一場戲拍完,南月如來接南初去吃飯。

到瞭地兒。

門口的小僮迎他們上去,“鄒總已經在樓上等瞭。”

南初頓悟,“媽,還有誰?”

南月如拉著她往樓上走,“鄒世華,華天娛樂的老總。”

當然還有他兒子,鄒淼,二十八歲制片人。

而此時樓上。

鄒淼:“你說南初?”

鄒世華點頭,抽瞭口煙:“她媽跟我老朋友瞭,年前看過她一部戲,還行,她媽跟我提瞭這事兒,我不好推,就當隨便吃個飯,你要不喜歡,回頭你倆自己談。”

鄒淼笑笑,半開玩笑道:“您可真行,好人您當瞭,壞人我來當是吧?那丫頭我挺喜歡的,要真能成,年底給您娶回傢?”

南初那模樣擱誰誰不喜歡。

鄒世華倒沒什麼意見,“行,你也老大不小瞭,要麼幹脆點,等會直接討論結婚的事兒好瞭。”

“行啊!”

南初跟著南月如進瞭包廂,四人客氣寒暄。

南初剛下戲,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身上穿的還是長款的羽絨服,剛在車裡,南月如硬逼她把裡頭的線衫穿成長裙,所以脫下來的風景還是很可觀的。

但南初全程就裹著件羽絨服冷著臉。

對面的鄒淼全程帶著一抹玩味的笑盯著她,“你不脫外套嗎?”

南初:“不熱,謝謝。”

鄒淼這人從小就有點皮,他這幫圈子裡的富二代都有點紈絝子弟的德行,就喜歡唱反調,你不搭理我,我就偏要弄你。

南初的過於冷淡,讓鄒淼覺得這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於是,在南初說完不熱兩字後,他悄悄把空調遙控器藏到背後,溫度調至最高。

屋內溫度越來越高。

連平日裡一向怕冷的鄒世華都忍不住脫瞭一件外套,“怎麼忽然這麼熱?”

鄒淼壞笑:“不知道啊,可能暖氣壞瞭?”

鄒世華沒理他,發現南初還穿著羽絨服,關切地問瞭句:“你不熱嗎?要不把外套脫瞭,別等會出去感冒瞭。”

南月如瞥瞭眼南初,“脫瞭吧。”

南初如果知道是相親,打死也不會在車裡穿上那件小禮服,並不是在意什麼,比這更大膽的衣服她也穿過,但她有種被騙的羞辱感。

她猛一下站起來,“我出去透個氣。”

鄒世華不明所以,和藹道:“先吃飯唄。”

南初禮貌一鞠躬,“我去上個廁所,失陪。”

下一秒,鄒淼也緊跟著站起來跟出去,“我也去。”

兩人會心一笑,鄒世華開玩笑道:“看來我兒子挺喜歡你女兒的。”

南初出門往另一邊走,鄒淼插著兜在身後喊,“哎,你上哪兒去,廁所在這邊!”

沒人理。

南初徑自來到吸煙區,憋著一股勁兒把羽絨服拉鏈扯下來,裡頭的小禮服是v領,勾著一道若有似無的弧度。

她靠著墻,從兜裡掏出煙盒取瞭一支,含在嘴裡,低頭點燃,長吐一口氣。

隔著彌散的煙霧,看見鄒淼從前方過來,她別開眼。

鄒淼插兜站到她身側,視線慢慢往下移,落在她胸前,吹瞭聲口哨,挑眉道:“我倒是怎麼瞭呢?就這還不肯脫?”

南初倚著墻,一隻手夾著煙,冷瞭臉,“滾。”

鄒淼笑瞭笑。

一隻手撐著墻,側瞭身,弓著背,低下頭,仔仔細細打量她,“你平時上節目挺甜一姑娘,怎麼私底下這麼兇?”

“你當我有精神分裂吧。”南初面無表情說。

鄒淼大笑:“正好,我也就一神經病,咱倆湊活過得瞭,就別去嚯嚯別人瞭。”

鄒淼愛玩,前女友無數。

南初知道他多半就跟這兒開開玩笑,隻是沒想到,這人發起瘋來,真就是個神經病。

……

這天,年尾剛過,沈牧的慈善機構做瞭消防專題,南初作為明星消防志願隊代表參加,連鄒淼都被邀請瞭。

鄒淼自己有個基金會,平日也熱愛慈善事業,跟沈牧是合作關系,雖從小聽有耳聞,但兩人不太熟。看見南初跟鄒淼坐在化妝間裡聊天時,轉頭問身旁的助理:“陸驍來沒?”

“在路上瞭,還沒到。”

活動末尾有個消防知識講座,剛好這陣林陸驍休年假,就把人喊過來瞭。

結果看到這幕,直接掏出手機給對方撥瞭個電話。

那邊林陸驍剛停好車,拉下手剎,接起:“到瞭。”

沈牧:“到門口瞭?”

林陸驍推門下車,倚在車門上打電話,“嗯,在門口。”

沈牧:“……行,你在門口等著,先別進來。”

冬日一片晴好,金燦燦的陽光灑下來,暖烘烘一片。

林陸驍靠在車上,懶洋洋地笑,“掛瞭。”

現場來往女生多,這麼一帥哥靠著車門當人體車模,也都忍不住多看瞭眼,林陸驍百無聊賴站著,低頭用腳尖碾著地上的煙頭。

忽然,前方開進來一輛卡車。

林陸驍瞇眼一掃,後頭塞瞭一滿滿車廂姹紫嫣紅的花,至於什麼花種,他還真認不出來。

一轉眼,沈牧已經到他身旁瞭,也註意到瞭那輛卡車,忽而想到裡頭的人,不可思議道:“你買的?”

林陸驍嗤笑瞭下,跟聽瞭個笑話似的,“有病吧,我買這個幹嘛?”

沈牧撇嘴,哂笑。

哎——

傻小子,有人在泡你媳婦兒啊。

《他從火光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