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一面圓鏡,完好時它總是倒映出最美的事物,一旦開始裂縫,就會變得尖銳而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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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剛才不是已經說瞭嗎,我想你瞭。”森川光抬起裴詩的手背,嘴唇在上面輕輕碰瞭一下,“剛好我也有一份邀請函,所以專門過來看你,想給你一個驚喜。隻是……不知道驚喜有沒有變成驚嚇。”
黃昏的光芒在海面上輕浮地跳動,到最後幾乎都快跳到瞭腳下,好像伸手就可以把它們撈起來,照亮島嶼上的沙灘。裴詩連連搖頭,夕陽把她的雙頰映成緋紅色:“沒有沒有,我很開心你過來瞭。不過,就你一個人嗎?”
“還有裕太和另外兩個組員。他們都已經在酒店住下瞭。”
“你的行李也在他們那裡?”
“嗯。”
“那太好瞭。陪我在沙灘上走走?”
“好。”
在這片沙灘上,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時長時短,已勝利最美的魅影與幻景。夏承司站在很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不知道裴詩與森川光之間究竟有多深的羈絆,但他知道,她幾乎從來沒有在森川光面前露出過防備的神情。哪怕經過那樣綿長的吻,她也可以如此自然地面對,沒有閃躲。
雲朵離海平面特別近,像一塊凝聚的大石頭懸在金線上方,不時阻止太陽燦爛的身影。因此,海面的顏色一直在藏藍與淡金間切換。夏承司的身上籠罩的光芒也隨著海的顏色變化,但萬年不變的,隻有他空洞而冰冷的雙眼——其實,看見森川光湊過去吻她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短暫的沖動過。
想過去從他身邊搶走她,想把她帶到隻有自己與她的地方。這樣他們就沒有什麼可以顧慮的瞭……
但是,當初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開的人,不正是自己麼?
他不曾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隻是,沒想到比看見其他男人把她帶走更糟的是,那個男人竟轉過頭來瞭。
他像是不經意扭過頭來的,又像不經意與夏承司四目相對。他還是和平時一樣,臉上帶著淡而有禮的笑容。不過,他的嘴角雖然笑著,眼眸卻像是凝結瞭萬年的寒冰。他輕輕拍瞭拍裴詩的肩,讓她往自己身上靠瞭一些。夏承司看不見她的正臉,隻從背後看見她像撒嬌的小姑娘一樣,歪著頭靠在他的肩上。然後,他又轉頭看瞭一眼夏承司,笑意更深瞭一些。
夏承司閉上眼,握緊瞭雙拳。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比浮潛時透過呼吸器的聲音還要清晰。過瞭半晌,他才重新睜開眼,對身邊的韓悅悅說道:“走吧。該吃飯瞭。”
裴詩完全沒有註意到夏承司這邊的動靜。她隻註意到,森川光還是一如既往對她百依百順。她與他並肩而行,覺得渾身都放松瞭。因為夕陽時而被雲層遮住,時而完全暴露在外,因此視野也是時而滿目金光四射的輝煌,時而黯淡模糊的惆悵。島嶼上的椰子樹葉面光的方向也被鍍上瞭金色,陰影部分卻依然翠綠。
雖然他們這一輪Kiss Camera的遊戲已經結束,但依然有很多人的視線沒能從他們身上挪開。例如Tina和那幾個女生。不過Tina向來是閑不住的人,很快就發瞭消息給她:“詩詩,你從來沒告訴過我們,你男朋友這麼帥……Oh my god, he is so pretty, pretty as a picture!!”
裴詩讀完消息,抬頭朝她們的方向看去。Tina對她豎起大拇指。那幾個之前竊竊私語的女孩現在面露尷尬,尤其是那個挑釁過裴詩的,更是一直低頭假裝玩手機。裴詩不是很在意她們怎麼看自己,卻很喜歡那句“pretty as a picture”。她主動牽著森川光的手,眼睛卻看著海面:“我很開心你來瞭,不過我們要先說好,晚上不能和我搶床。”
“沒事,我有自己的房間瞭。”
“啊?自己的房間?”裴詩愣瞭愣,一副醍醐灌頂狀,“哦,你要和裕太睡一間?”
“不是,我自己一間。”
“那多浪費。你住我房間就好瞭。”
“可是……”見她如此幹脆,森川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小詩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為什麼要奇怪,我們是男女朋友,分開住才奇怪吧?”
太陽已經要完全沉落瞭。銀河系中最偉大的星體用力燒盡又一天的燃料,讓人們記住它的光與熱度。兩個人的手心都滲出瞭細細的汗。漸漸的,太陽周邊的光變成瞭紅色。附近上空的雲因此變成上暗下紅。天空這一刻變成瞭調色盤:黃金,深灰,暗紅,天藍,藏藍,純白,玫瑰紅,全部打碎瞭揉在一起,變成瞭泰國灣上方的蒼穹。這已是一日中最短暫的時刻,卻也是最美的剎那。
“真美。”裴詩望著眼前的景色,連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隻是拽著他的手往後退瞭一些,“我先回房去洗個澡,然後我們去吃飯吧。”
森川光卻站住沒有動:“小詩,我想瞭想,就算是男女朋友,也……”
“也什麼?”
“沒什麼。”他低下頭去,聲音變得很輕。
裴詩突然覺得特別好玩,湊過去觀察他的表情:“為什麼看上去這麼別扭,因為要和我睡一起?”
森川光想瞭想:“我是沒問題的,就是怕小詩之後會覺得太快瞭,感到後悔。”
“哇,你在想什麼!”裴詩用雙手狠狠拍他的兩頰,“我隻說要住在一個房間,可沒說要睡在一張床上啊,我的房間有兩張床。”
“啊,是,是這樣嗎?”森川光恍然大悟地睜大瞭眼睛,然後用手捂住額頭,“原來是這樣……恥ずかしい。”
後面那幾句日語輕得除瞭他自己別人幾乎聽不到,但還是沒逃過裴詩的耳朵,她撥開他的手:“光真可愛。”
“別說瞭。”森川光的臉泛著粉色,好像真是已經丟臉丟到傢的樣子。
不過,一聽他說日語,她就想到瞭白天那個日本女孩說的英語:“對瞭,你用日式英語念一下left這個單詞看看?”
“le-hu-to?”
“稍微說得像英語一點?”
他又念瞭一遍。裴詩越來越覺得這個口音和單詞都特別熟悉,好像曾經在哪裡聽過,但怎麼都想不到。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瞭。
這時,天完全黑瞭下來,碼頭的燈也亮瞭。海水帶著一點腥味,沖打的礁石上有紫色鉗子的小螃蟹,在它們的巢穴外爬上爬下。燈是安靜而孤獨的,卻成為瞭夜晚的太陽,指點著迷途者的方向。她看著那孤零零的燈盞,看見它在海面透落閃閃發亮的影子。
——終於在這一刻,這個影子與一個倒映著倫敦月色的水窪重疊瞭。
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整顆頭都被按到瞭街頭的水窪中。那個晚上,她的右手被人高高拽起來,然後,身後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命令著旁邊的同夥,說:“Left, left, not right!”
她的右手被放瞭下來,取而代之被舉起來的,是拿小提琴的左手。
再接下來,那隻手就在劇痛中被廢瞭。
從那以後,她不能拉小提琴瞭。她放棄瞭當時所有的榮耀與生活,帶著裴曲逃離瞭英國。也是那以後,她被老爺子和森川光收留瞭。
手一出問題,她就立刻遇到瞭可以幫她復仇的恩人,她一直覺得這是她與森川光的緣分。
可是,為什麼那個折斷她手的男人,會有那麼重的日本口音?
她抬眼看向森川光。他的眼就像月下的海水一樣,柔和靜謐,卻也突然變得深不可測。
開始設想一種恐怖的可能性,她的臉色開始漸漸發白。但是,因為月色太過甜美,他也看不透她的神色。
當天晚上,她並沒有立刻向他提出任何質疑,隻是和他一起吃飯,然後回到酒店休息。他非常自覺,與她分別去洗澡,就穿上保守的睡衣出來瞭。她已經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他走過來,微笑著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低低地說瞭一句“晚安”,就她旁邊的床上睡下。她在黑暗中望著他的輪廓,突然覺得他很陌生。為什麼就算已經成為瞭男女朋友,她還是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呢?還是會幾近篤定地懷疑他呢?
隻是,信任是一面圓鏡,完好時它總是倒映出最美的事物,一旦開始裂縫,就會變得尖銳而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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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夏承逸帶著一幫人轉移陣地,打算去深海區浮潛。
快艇在海洋中心奔馳,輕巧得就像是鳥兒在高空滑翔。耳邊是快艇隆隆的發動機聲,有節奏地伴隨著海浪被濺起的聲音,裴詩坐在快艇上,幾乎聽不到其他人說話。雪白的浪花在陽光的照射下銀光閃閃,與靛藍的海面形成瞭鮮明的對比。一些遊艇和輪船在天水交界處行駛,它們雖然跑得很快,卻因為大海太過廣闊,看上去就好像是不會移動的棋子。飛馳半個小時,3G信號也變得越來越弱,如果是在深夜,待在這個海中央一定很可怕。但在晴天,心胸已被打開,裴詩索性把手機往包裡一扔,懶洋洋地將頭靠在欄桿上,把手伸出去想要接住濺起的浪花……隻是剛伸出去,就像會被陽光烤焦瞭一樣發燙。
“小心一點。”森川光攔住裴詩的手。
盡管有頂棚遮擋,可海風狂躁,光線刺眼,裴詩還是不能完全睜開眼睛。她沒有回頭,隻是繼續眺望著海面,任頭發被咸的海風吹亂飛舞。眼前隻有平遠的深藍大海,而且隨著快艇跑遠越來越深。湛藍的天中雲霧緩緩漂移,竟有半片薄薄的月亮懸在西天。她拽瞭拽森川光的手,說:“你看,太陽和月亮同時在空中……”但很顯然的,比起同時出現的星體,森川光更喜歡活生生面帶笑容的女孩。他看著她驚喜的表情,沒有說話。
發現森川光沒有反應,裴詩轉過頭去看瞭看他,本想問他為什麼老盯著自己,卻正對上瞭夏承司的視線。他和夏承逸、韓悅悅坐在一起,身上穿著救生衣和運動短褲,頭發特別蓬松,看上去比平時小瞭最少五歲。裴詩匆忙轉過頭去,喃喃道:“別老看我。”
森川光沒說話,隻是握住她的手。裴詩卻覺得很鬱悶,背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什麼刺中一樣。之前跟夏承逸上快艇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夏承司也會在這裡?
最後,快艇停在海心的一個孤島旁。島上長滿瞭樹和巖石,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夏承逸站起來,指瞭指下方:“我們的船下面有一條繩子,記得不可以遊過這個范圍,要走的時候,我會通知你們上船。現在都準備下水吧!”
所有人都開始準備身上的裝備,前方的快艇上已經有人踩著金屬階梯,試探著下水。裴詩已經躍躍欲試瞭,立即站起來。森川光說:“你扣錯瞭。我幫你。”
“哦,好。”裴詩點點頭。
他解開她的救生衣扣,卻看見裡面的黑色比基尼。他愣瞭一下,剛好夏承司、韓悅悅和一個男生經過,男生朝裴詩吹瞭個口哨:“裴詩,你身材為什麼會這麼好啊?”
裴詩隨口說道:“父母給的。”
這話雖然不大聲,但她這種硬邦邦的回答方式把快艇上的人都逗笑瞭,隻有韓悅悅鼻子裡輕輕哼瞭一聲。夏承司漫不經心的看瞭她一眼,脫下瞭救生衣和運動短褲。就在大傢都還在忙著穿救生衣戴潛水鏡,“噗通”一聲巨響,打斷瞭他們所有的動作。人們面面相覷,還有的人跑到船頭去看。
直到夏承司的頭從水裡冒出來,大傢才反應過來是他直接跳到海裡瞭。前面的女生瞪大瞭眼說:“哇,他就這麼跳瞭?”但夏承司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快艇上的人,不出一會兒就遊得很遠瞭。
裴詩看瞭看外面,視野裡隻要有水的地方,就是藍得發黑的顏色,即便是那麼猛烈的陽光,都沒辦法把它照得稍微淺一些。這個顏色非常漂亮,但深到這個程度,又有一種神秘又令人畏懼的魅力。被森川光扶著慢慢下水的過程中,她忍不住吞瞭吞口水——夏承司這種連救生衣都不穿的人,根本就是對自己的性命不負責吧。
終於和森川光一起泡在瞭海水中,當整個人完全暴露在炎熱的太陽下,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裴詩有一種無比渺小的暈眩感:“光,你會遊泳嗎?”
“會,不過不是特別好,畢竟這麼多年一直沒遊過。”
“啊,對瞭,這麼刺眼的陽光對你的眼睛會不會有傷害?”
“沒事的。”
其實,確實會覺得眼睛不舒服,因為已經那麼久沒有遇到強光瞭。但是,看見她靠近的臉孔,他實在沒有心情去顧及這細微的不適。她的頭發已經被海水泡濕瞭,他伸手把她的一縷發絲別在耳朵後面,也拉近瞭彼此的距離。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她低下頭咳瞭兩聲,打瞭個哆嗦:“好冷。看來真的得多動動瞭……”
眼睜睜看她從自己懷裡掙脫,森川光並沒有追上去,瞳仁卻微微緊縮瞭一些。其實心中不是不清楚,裴詩是一個會同情弱者的人。如果自己一直保持看不見的狀態,不管自己做瞭什麼錯事,她就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現在她對自己的防備,很可能因為自己不再弱勢,加上傢境的問題,讓她有瞭被威脅的感覺。
可是,小詩,作為一個男人,我怎麼願意用弱者的身份留住你……
他望著她越遊越遠的背影,露出瞭不明意味的淺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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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詩在海裡遊瞭一會兒,發現深海域果然比淺海域有意思得多。她一路遊過來,看見各種各樣的魚和珊瑚,竟沒在裡面發現重復的種類。雖然深深的海看上去有些駭人,但因為陽光都能照到一部分海底巨石,在那些巨石上方的水域活動,她也就不再感到害怕瞭。放輕松瞭心情,她突然覺得救生衣真是一件好東西,即便自己不會遊泳,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海裡遨遊,或是懶洋洋地泡在海面,根本不用擔心下沉這種問題,也不像救生圈那樣丟人。唯一的缺點就是,下面的系帶勒著大腿根部,真的很難受。尤其是劃水的時候,水的阻力把她整個人往下拽,救生衣卻固執地浮在睡眠,勒著的部分就更疼瞭。她想起之前在淺水區也沒有系過這帶子,也沒什麼影響,於是小心地把帶子解開。
試著遊瞭一會兒,她發現除瞭身子往下墜瞭一些,也就沒有太大區別瞭,於是放寬心瞭遊向海島的另一個方向。後面的森川光大聲囑咐她別遊太遠瞭,她揮揮手說:“放心,我就在這附近轉轉,不會脫離你的視線。”
她把頭埋下水看魚,之後很長時間都是通過呼吸管呼吸。發現幾條胖胖的銀魚朝她的方向遊來,而且就在下方不遠的位置,她童心大起,往下伸瞭伸胳膊,想去撈魚。但事實卻令她呆瞭一下。那些魚明明看上去就在幾厘米下面,但伸手過去,卻隔瞭很遠,連把它們嚇跑的動靜都沒有。
初中就學過光在水裡折射的原理,她知道在海裡看見的距離不是實際距離,卻也完全沒想到會差這麼多。再看看那些遊在像是幾十米以下的魚,她的背心漸漸有一股寒氣躥過。
那些魚,離她不是幾十米這麼簡單吧……
那更深處那些漆黑的地方呢?
完全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玩耍以後,裴詩覺得有些害怕瞭,迅速遊回快艇旁邊。可是才遊瞭十多秒,就看見一大片金色的魚群朝她遊瞭過來。那些魚每條都很大隻,而且遊得特別快,她往遠處看看還有多少,卻發現……自己看不見魚群的盡頭。放眼望去,視野裡隻有密密麻麻的魚,就像是一張龐大的網從下往上把她包圍瞭。
很顯然,這種壯觀又恐怖的景象不止嚇到瞭她一個人,還嚇到瞭不遠處水性很好的女孩。她和夏承司一樣沒有穿救生衣,但戴著潛水鏡。隻聽見她慘叫一聲,然後高呼:“不行瞭,我有密集恐懼癥,救、救命!”
她快速朝裴詩遊過來,但還差幾米,卻又慘叫瞭一聲:“我、我的腳抽筋瞭!!啊——”
女孩溺水瞭。裴詩趕緊遊過去,想要扶住她:“你還好吧?冷靜一點,抓著我——”話未說完,頭已經被對方猛地按到瞭海中。
裴詩沒來得及戴呼吸器,喝瞭一大口海水,嗆得肺部一陣劇痛。但對方明顯受驚過度,依然不斷把她往下按,想往上遊。裴詩掙紮瞭幾次,但完全抵不過對方的大力,在很短的時間裡已喝瞭很多口海水。不光如此,那些海裡的魚也像噩夢一樣不斷在眼前遊動。那個女生一邊慘叫著,一邊往她身上亂踢。漸漸地,救生衣系扣在裴詩的反抗中變松瞭,而剛才解開的系帶,也讓這件衣服變得特別松弛。被對方這樣一按,她下墜得更加厲害……到最後,她從救生衣裡滑瞭出來。
她不會遊泳。
她在深海的正中央。
滑出來的那一瞬間,她隻有一個念頭:我就要死瞭。下面那些魚群會把我的屍體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吧。
人的求生意志是很可怕的,雖然她不會遊泳,但也沒有立刻沉下去。上上下下掙紮瞭數次,她的眼睛、耳朵、鼻口裡全是海水……而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嗆死的那一剎那,有一雙大手猛地把她從水裡撈瞭起來。她幾乎要哭出來瞭,撲過去抱住那個人,雙手雙腿都纏在瞭對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