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服》第四十六章:離席的原因
楚千淼趕著任炎也到嘉樂遠盡調現場來的一天,趁著午休時秦謙宇他們都去瞭咖啡廳,屋子裡隻有她和任炎兩個人,她告訴瞭任炎,她和谷妙語會盡快從他房子裡搬出去的事情。
“我們最近正在找房子,已經和中介約看瞭兩個,今天是周二,二三四五……學長,這周末我們差不多就能把你的房子騰出來。”楚千淼對對面辦公桌前正垂著眼認真看著電腦文檔的任炎說。
任炎開始“嗯”瞭一聲,反應瞭一下後,他抬起眼,看向楚千淼,眉心微微一皺:“你們可以一直住在那套公寓裡,不用搬走。”
楚千淼搖頭:“那不行的,無功不受祿,平白無故地我們一直白住你的房子,不是那麼回事兒。”
任炎又皺一皺眉,說:“那你們就別白住,給我付點租金就行瞭。”
楚千淼幹笑著擺手:“學長,您那房子忒高檔,面積大裝修好,我們……租不起啊!!”
任炎想瞭一下,說:“就按你們原來租房子的價格付我租金就可以瞭。”
楚千淼表示:“……學長,這不合適吧?”
任炎:“哪不合適?”
楚千淼:“你不合適,你吃虧瞭!”
任炎:“我讓你租你就租,別那麼矯情。”頓瞭頓,任炎又皺緊瞭眉補瞭一句,“你最近怎麼變得這麼矯情?一套破房子也值得你這麼窮掰扯。”
楚千淼:“………………”
破房子?窮掰扯?她矯情?
楚千淼真想打車去開封府擊個鼓鳴個冤。
就沒聽說過,她不想租,他強叫她租,完瞭他還說她矯情的,真是世風日下,投行精英的世界觀都扭曲成大麻花瞭。
楚千淼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擊任炎一句,就聽見任炎說:“你時間很多嗎?嘉樂遠的申報材料初稿你寫好瞭?有大把時間浪費在找房子上?所以別再在這麼無聊的事上浪費時間瞭。行瞭,晚上我跟你回去,和你、你發小一起簽個房屋租賃協議,這事就這麼定瞭。”
說完他就垂下視線繼續對著電腦改材料。
楚千淼:“………………”
哦。
楚千淼一下午都覺得有點暈頭轉向。她想真他大爺的奇怪瞭,明明是她不想租任炎卻非要強租給她,可怎麼到最後卻搞得像她在無理取鬧什麼無聊的事似的???看來真不能跟這位投行男battle,一掰頭就被他給繞進去瞭,最後什麼都輸給瞭他。
晚上下瞭班,任炎說到做到,開車載著楚千淼一起回瞭公寓。
天氣已經入夏,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熱顯得煙火氣濃,楚千淼總覺得夏日的傍晚要比其他三季的傍晚更熱鬧。
車裡開著冷氣,對比車外的悶熱,簡直像天堂。
況且天堂裡還有一位大帥哥。楚千淼莫名覺得有點開心。
她看著車外面熙熙攘攘的下班人流想,其實女人的開心來得真是容易,晴朗的天氣,好聽的音樂,美味的食物,這些都能叫女人一下就開心起來。哦對瞭,還有,身邊坐一個你願意見到的人。
她看著窗外傍晚將黑未黑前的昏寐街景,嘴邊泛笑。
任炎側頭去看右邊後視鏡時,看到她一副美滋滋的樣子,脫口問瞭句:“什麼事樂成這樣?”
楚千淼轉過頭,沖他笑:“覺得今天天氣好,天氣好我就開心。”頓瞭頓,她說,“學長,夏天其實是個應該擼串喝啤酒的季節,哪天我請你呀?我和小稻谷有一傢定點飲酒小店,特別棒,一般人我不帶他去。”
她是興頭一起提瞭這個想法。提完她立刻想到,任炎是從來不參加應酬的。
她馬上說:“啊,我就是說說的,你不想去也別為難。”
任炎卻趁著紅燈轉頭看她,說:“等嘉樂遠的申報材料初稿寫完,你請我吧。”
楚千淼有點意外,但她笑得眼一彎,說瞭聲:“得嘞!”
任炎把車子開到公寓樓下。停車場車滿為患,隻有一個窄巴巴的地方,將將可以停下任炎的大奔馳。
楚千淼怕他停車時刮到旁邊,自告奮勇下車幫他指揮。
任炎落下車窗,聽她脆生生地喊著左打輪打滿倒一下停往前上一點再倒……
他在打輪間隙抬頭看瞭她一眼。她穿著白襯衫和一步窄裙,身姿幹練又窈窕。
他忽然想起在瀚海項目上第一天見到她時的樣子。
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義務地指揮著大傢停車錯車。他當時坐在車後座,聽坐在駕駛位的秦謙宇說:嘿,這停車場新鮮,指揮停車的是個年輕小美女。
他漫不經心地抬頭向車外看瞭一下,就看到瞭她。
他看著她,一怔。
車窗邊響起一道很近的聲音。任炎循聲扭頭,看到楚千淼正彎腰湊過來,還用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問著:“學長,你怎麼瞭?怎麼突然不動瞭?你再打一把就倒進去瞭!”
任炎回瞭神。他對楚千淼說:“剛剛想到一個工作上的問題,有點走神瞭。”
楚千淼嘴巴上哦一聲,心裡卻驚奇得要死。
能叫任炎走神的問題,那可絕逼是個大問題瞭。
停好車,他們上樓。
楚千淼拿鑰匙把門打開,進屋彎腰換鞋,又找瞭雙拖鞋遞給任炎。
她剛把拖鞋給任炎放到腳邊,就覺得腳腕子被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蹭來蹭去的。
她定睛一看,那一團小東西居然是一隻黃融融的小奶貓。
她低頭的時候,小傢夥也在仰頭看她,和她的視線一對上,它就喵的一聲嗲叫,眼睛濕漉漉的像戴瞭個超級大的美瞳。
楚千淼一下就被它給叫得全身癱瘓瞭。
她往地上一蹲就和小奶貓對起瞭話。
“哎呦小祖宗!你怎麼這麼可愛喂!你是誰傢寶寶啊?”
小奶貓沖她又喵喵叫瞭兩聲,四條小短腿一搗動,毛乎乎地溜到瞭任炎腳邊去。
到瞭任炎腳邊,它像嗑瞭藥似的使勁蹭他,從他兩腳之間的縫隙裡穿來穿去地蹭,蹭到最後幹脆像碰瓷一樣,直接往他腳邊一躺,四個小爪子朝天上一蹬,把毛乎乎的小肚皮全露給瞭他。
任炎看著碰瓷的小奶貓,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和它大眼瞪小眼。
楚千淼蹲在小黃奶貓旁邊,仰頭對任炎招手,讓他蹲下:“學長,來!它讓你給它抓肚皮呢!快點快點,別讓人孩子等著急瞭!”
任炎緩慢地蹲下。
他緩慢地伸出手,緩慢地伸向小奶貓。
他從來沒幹過這樣的事,去撫摸一隻毛茸茸小不點的寵物。他在緩慢中有點猶豫和不確定。
楚千淼看不下去他慢吞吞像要徒手去抓手雷似的英勇就義勁兒,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扯過來往黃乎乎的小傢夥肚皮上一放。楚千淼能感覺到手掌下的任炎好像渾身一震。隨後他用手指給小傢夥抓瞭抓肚皮。
小傢夥喵的一聲,叫得又甜又嗲,簡直開心死瞭。
楚千淼松開任炎的手腕。她抬眼看蹲在自己對面的任炎,他嘴角正掛著一抹笑容。他被這隻黃毛小東西給征服瞭。
谷妙語從房間裡驚慌失措地跑出來,後面還跟著邵遠。
她一邊跑一邊說:“壞瞭,好像是三千水回來瞭,她可別把喵喵燉湯……”
湯字還沒說完,她就看見楚千淼和任炎兩位大小精英,一身職業裝的,雙雙蹲在門口地上很沒尊嚴的,在擼貓。
邵遠站在谷妙語旁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全世界隻有她似的那麼看著她,說:“都叫你別擔心瞭。喵喵那麼可愛,誰能不對它投降呢?”他把喵喵兩個字說得有點飄,仔細聽倒有點像妙妙似的。
這隻叫喵喵的黃黃小奶貓,用它的可愛,嬌嗲,無賴以及纏人,一晚上就征服瞭所有人。楚千淼再也不記得帶毛的小畜生是用來燉湯的瞭,現在帶毛的小畜生變成瞭她的小祖宗,她的命。
任炎也被喵喵俘虜瞭。對此楚千淼有點意外。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沒想到居然能對一隻小貓充滿溫柔。
說也奇怪,喵喵看到任炎後就不太搭理其他三個人,隻圍著任炎打轉。楚千淼想抱抱它,抱個不到一分鐘,它就從她懷裡一蹦,跑去找任炎喵喵叫,叫得像個小馬屁精一樣。
喵喵把小腦袋使勁往任炎手裡蹭。任炎摸著它軟乎乎的毛團小腦袋,心裡一寸一寸地發軟。他之前總覺得楚千淼有時候很像一種小動物,現在他總算清楚她到底是像什麼瞭。
不就是眼前這小東西嗎,又會賣乖又會賣萌,順心的時候蹭著你的腿你的手像個小馬屁精一樣喵喵叫得又嬌憨又可愛,可有時候不順心瞭也會呲著小牙伸著小爪厲害得不行。總之它就是用它的可愛攻擊你,讓你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讓你拿她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喵喵這個小傢夥最終成功地纏暈瞭任炎。任炎被這小東西纏得甚至忘記瞭晚上來公寓的目的是什麼。天黑瞭,他和邵遠在楚千淼和谷妙語這裡吃瞭一頓晚飯。飯後他想著不早瞭,還有文件需要處理,他不得不先走瞭。走的時候他看到喵喵蹲在門口哭唧唧地看著他喵喵叫。怎麼那麼像她呢。
他趕緊別開眼神開門下瞭樓。
到瞭樓下坐進車裡,他才恍然,今天這趟居然白來瞭。什麼租賃合同之類的,全給忘到瞭腦後。
那個喵喵,或者那個淼淼,可真是誤事。
任炎走後,楚千淼直接把喵喵綁架到瞭自己房間。今晚她要拆散谷妙語和喵喵,她告訴谷妙語她要獨享這個帶毛小畜生的初夜。
她用自己的衣服給喵喵墊瞭個臨時的窩,又上網買瞭七八個貓窩後,忽然想起來,她和任炎,今晚因為吸貓,居然把要簽租賃合同這正事給忘得一幹二凈。
楚千淼其實挺意外,她以為任炎這輩子不會對什麼東西產生特別愛好瞭。可沒想到他被這隻叫喵喵的小貓給打敗瞭。
她給任炎發信息,說:學長,我們好像忘簽租賃合同瞭……
任炎的回復很快,他說:那就明天簽吧。
第二天晚上下班,任炎又到瞭公寓來。但他被小喵喵一纏,又忘瞭簽合同的事。
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以簽合同為目的下班就趕往公寓,到瞭公寓一吸貓,卻把合同的事忘得一幹二凈。每天晚上他倒是都不會錯過在楚千淼和谷妙語這裡的一頓晚飯。搞得楚千淼幾乎懷疑,任炎是不是來蹭飯來瞭???
星期五的時候,下午下瞭班,任炎又對楚千淼說:“走吧,去公寓,今天真的得把租賃合同這事想著弄利索瞭。”
楚千淼:“…………”
現在她耳朵裡裝瞭一個翻譯軟件,任炎的“走吧去簽合同”從她耳朵裡一過,就被自動翻譯成瞭“走吧,去你傢擼貓蹭飯”。
楚千淼看看辦公室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瞭,她決定放肆。
“學長!”楚千淼對任炎說,“你做人能不能坦率點???想看喵喵就說想看喵喵,好不好?敞開心扉,誠實點!”
任炎輕輕一抬嘴角,一臉似笑非笑的邪魅樣:“嗯,是有一點想看喵喵。”
喵喵。淼淼。這隻貓起瞭一個好名字。
這晚上楚千淼和任炎終於簽訂瞭一份房屋租賃合同。拖瞭一星期的事總算搞定。楚千淼當場把房租用手機轉賬到瞭任炎的卡上。
她像瞭瞭一件心事似的松口氣,白吃別人霸王餐的感覺總算淡去瞭大半。
心情放松之餘,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倒在沙發上就睡著瞭的。她隻記得任炎說要借用一下衛生間,方便完他就走。她說隨便,別客氣,本來就是你的傢你的馬桶,請盡情用。然後她就歪在瞭沙發上,沒等他出來,她就摟著小喵貓睡著瞭。
後來她聽到喵喵好像喵喵叫瞭兩聲,她就被叫醒瞭。
她睜開瞭眼睛。那一瞬間,她差點沒嚇死。
她躺在沙發上,任炎的腦袋離她近得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們近得連呼吸都會拂到對方臉上。
她睜眼睛的瞬間,看到他正在看著她,眼神一眨不眨地。她當時心臟一個大跳後幾乎驟停。
好像沒預料到她會突然睜眼,和她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他的表情滯住瞭。隨後好像做瞭什麼心虛事一樣,眼神晃蕩瞭一下。
他懷裡的喵喵又開心地叫瞭一聲。
楚千淼看著任炎——他可真是一副十足的偷貓賊樣子!
他那份心虛,他懷裡抱著的喵喵,結合他整體狀態,楚千淼生氣瞭——
“學長!你這就不地道瞭吧!!”
任炎抱著喵喵站起身,一副鎮定如常的樣子,問:“我怎麼不地道瞭?”
“你剛剛是不是想看看我睡著沒有,睡著瞭的話,就把喵喵偷著抱走?!”楚千淼從沙發上爬起來,名偵探柯南般地推斷著問。
任炎摸瞭兩下貓頭,抬眼,看著楚千淼,承認瞭:“嗯。不過你不是醒瞭嗎。”
楚千淼:“…………”
投行可真不景氣,這行業裡出來的大佬,居然連貓都偷。
有瞭喵喵的作伴,谷妙語找不到工作的鬱悶被緩解瞭不少。但就算喵喵的萌值再能打,谷妙語也不能一直沒工作。
可因為之前網絡暴力的餘波影響,她的工作始終都不太好找,用人單位都委婉表示不想用一個有黑料前科的人。
楚千淼很想幫幫谷妙語。
她想幫谷妙語遞份簡歷到嘉樂遠來。
她把這個想法和任炎說瞭一下,她說想把谷妙語的簡歷發給證券事務代表安魯達,安魯達平時跟他們關系處得很不錯,說不定能幫一把。
但任炎微皺一下眉,提醒她:“你忘瞭隋歡被開那次,董蘭瞭下瞭死命令,以後再發現誰是走關系進來的,格殺勿論。所以你去找安魯達的話,其實是在為難他。”
楚千淼有點著急,她解釋說:“我不是讓安總幫忙走後門安排小稻谷來嘉樂遠上班,我隻是想給小稻谷爭取一個面試的機會,到時候小稻谷能不能留下來,得看她自己的本事夠不夠折服面試她的人。”頓一頓,她說,“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我不幫她投簡歷,她的簡歷根本到不瞭面試那一步,人力部下面的員工一看到簡歷上印著谷妙語三個字,直接就說不要,因為她有網上黑料。”
任炎沉吟瞭一下,說:“你給我一天考慮時間,我看下這件事怎麼辦好一點。”
結果沒用任炎考慮一天那麼久。在當天下午,楚千淼就接到瞭一個電話。
電話居然是邵遠打來的。他告訴楚千淼:“楚學姐,是這樣的,我已經找瞭嘉樂遠的人力主管,通知小姐姐去面試瞭。給你打電話是想跟你提前打個招呼,讓你別去找證券事務代表遞簡歷瞭,省著咱們倆從兩個渠道推薦同一個人,還是一個身上沾著輿論風波的人,這太張揚瞭,要是被嘉樂遠的董事長知道沒準會弄巧成拙。”
楚千淼有點疑惑地問邵遠:“你……是跟這裡的高管很熟?你找的人力主管那條線,把握嗎?你可能不知道,嘉樂遠的董事長董蘭可是下過死命令的,她說過要是發現誰是走後門托關系進來的,格殺勿論!”
邵遠在電話那邊遲疑瞭一下,仿佛在下什麼決心,然後他說:“楚學姐,你能替我在小姐姐那裡保守一個秘密嗎?其實,”頓瞭下,他說,“董蘭是我母親。”
楚千淼握著手機嘴巴張成瞭一個圓。
她想是誰總說北京大的?北京一點都不大啊,這不大傢轉來轉去地都轉一起來瞭嗎。
她問邵遠:既然想保密,你為什麼又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
邵遠給她的回答是:我不得不選擇相信你,畢竟後面你們核查嘉樂遠董監高關聯關系的時候,要調查董監高配偶子女的情況。所以就算我現在不說,你們後面早晚也要知道的。
楚千淼在那一刻發現,邵遠雖然年紀比谷妙語小瞭三歲,但他腹黑的心眼比谷妙語多瞭三火車。她再也不用擔心谷妙語會找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孩紙要跟著他操老媽子的心瞭。這男孩子的心智可能比她和谷妙語都要成熟。
“我幫你保密可以,”楚千淼對邵遠說,“但你要是做瞭會傷害到小稻谷的事,我揍你。”
在邵遠的暗中運作下,谷妙語終於獲得瞭一次面試機會。面試中,她用她的實力證明瞭她自己,最終獲得瞭在嘉樂遠設計一部做設計師的工作。
楚千淼開心得簡直要上天。因為她可以每天跟著谷妙語一起上班下班,真正地形影不離瞭。
不久邵遠也到瞭嘉樂遠來,以實習生的身份——董蘭讓他跟著任炎實習投行業務。
邵遠和谷妙語每天都悄麼聲地偷偷相會。
楚千淼撞見過兩次,沒說破。等回到辦公室,她有點獨自惆悵。
任炎問她怎麼瞭。
她趁著屋裡沒別人,對任炎說出心底憂慮:“學長啊,怎麼辦,邵遠好像在跟我們傢小稻谷談戀愛。”
任炎一臉的面無波瀾:“他們想談就談,這怎麼瞭?”
楚千淼憂愁地一攤手:“可是邵遠是董蘭的兒子你知道嗎!就董蘭那個做派,她等級觀念那麼重,小稻谷和我,我們這種草根傢庭出來的女孩她能看進眼裡去才怪!她要是知道自己兒子談瞭個門不當戶不對還大瞭三歲的女朋友,還不得棒打鴛鴦?”楚千淼拄著額頭嘆氣,“我真是怕小稻谷談戀愛一時爽,可萬一最後談不成,她再受個萬見穿心的傷可怎麼辦!”
任炎聽她講話時正在提筆寫字。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他手一抖,筆尖居然把紙面劃破瞭。
“學長你說這事怎麼辦好?我要不要趁他們還沒陷太深,攔一下?”楚千淼問。
任炎看著紙面上被戳出的窟窿,淡淡地說:“還是別插手瞭。別人的事你管不瞭。你能管的,隻有你自己。”
他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午休的時候大傢趕去食堂吃午飯。楚千淼和任炎一起進的員工餐廳。
一進去楚千淼就開心得連蹦帶跳奔著靠窗的一張桌子跑過去。
任炎看到那張桌子前坐著谷妙語邵遠以及兩位中年人,楚千淼和那兩人擁抱著喊幹爸幹媽。任炎猜想那對中年人應該是谷妙語的父母。他之前似乎聽楚千淼提過,谷妙語最近在嘉樂遠的工作穩定瞭,她爸爸媽媽於是找瞭個機會過來北京旅遊。他記得楚千淼還說本來她父母也是要一起來的,可惜臨出門她爸爸趕上瞭點事,沒來成。
從她的字裡行間,他能感受到她和谷妙語的傢庭很溫暖幸福。雖然她們不是出生在大富之傢,甚至可能小康都勉強達到,但她們的生活親情融融,那種親密和樂的幸福感,不是富豪之傢用金錢所能買到的。他終於能理解為什麼她身上富有濃濃的人情味兒瞭。是從小的生活環境使然。
他現在覺得她身上的人情味兒,是個頂值得珍惜的東西。因為確實,在這個社會上,那東西現在越來越少瞭。
任炎買瞭飯菜之後,谷妙語的父母對他熱情招手,邀請他坐過去一起吃。
他本來不想,但看到楚千淼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眼神中似乎有那麼一點期待。他於是被那點期待給吸到瞭那張桌子去。
他坐在瞭楚千淼旁邊。他一坐下,楚千淼就小聲對他說:“我幹爸幹媽可能要察覺到旁邊那兩貨的關系瞭,學長你等會幫我給他們打打掩護!”她說的那倆貨,指的是谷妙語和邵遠。
任炎淡淡一點頭。
過瞭一會兒,谷爸爸谷媽媽果然打聽起邵遠的傢庭情況。
邵遠用眼神向楚千淼求助。
楚千淼把這求助眼神做瞭個擊鼓傳花,傳到瞭任炎那裡。
任炎怔瞭下。
然後他伸出筷子,夾瞭塊肉,放進楚千淼碗裡,還體貼地說瞭句:趁熱吃,涼瞭就膩瞭。
果然這個舉動吸引瞭谷爸爸谷媽媽的註意力,他們把對傢庭情況的好奇從邵遠身上轉移到瞭任炎身上。
谷爸爸笑瞇瞇地客氣地問任炎:“小任父母是做什麼的啊?”
楚千淼和谷妙語一聽這稱呼雙雙扶額。
小人……
任炎卻保持著禮貌的好儀態,回答說:“我父母已經過世瞭,我是獨生子,除瞭一個外婆,傢裡沒什麼直系親屬瞭。”
谷媽媽哎喲一聲,再看向任炎的目光充滿瞭母性的憐愛。
谷爸爸又問瞭句:“那,外婆性格怎麼樣?好不好相處啊?”他在任炎和楚千淼之間有著什麼的前提下,明顯是怕楚千淼吃虧,所以先打聽打聽老人好不好相處。
任炎說:“我外婆的性格跟我差不多。”
谷爸爸“哦”瞭一聲:“這樣啊……”
等吃完飯,任炎先回瞭辦公室。谷爸爸谷媽媽拉住楚千淼,一臉糾結地跟她說:“小任的外婆要是跟他一個性格吧,那就是為人挺冷淡的,這性格應該挺難相處。……但是吧,小任這個小夥子,個人條件確實不錯。……唉,可就是傢裡老人的性格這方面,你以後可能不會太好過。……不過算瞭,老人傢嘛,就使瞭勁地活還能活多少年?不容易。你就讓讓她吧,這樣的話問題也不算太大……”
谷爸爸谷媽媽翻過來調過去地糾結。
最後楚千淼實在受不瞭瞭,對他們說實話:“幹爸幹媽,你們誤會瞭,我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谷爸爸:“不是嗎?!”
楚千淼:“不是!!!”
谷爸爸:“哎喲,那白浪費時間瞭,我本來想問問那個邵遠的傢庭情況的,這扯不扯……”
楚千淼:“……”
谷爸爸:“這個小任也真是的,既然跟你什麼關系都沒有,還給你夾肉讓我們誤會!這可不好,下回吃飯咱們不帶他瞭!”
楚千淼:“對,不帶他!哪有他這樣的啊!”
谷妙語在一旁快給這爺倆跪下瞭。這都什麼鬼邏輯啊???
邵遠為瞭答謝楚千淼和任炎的幫忙,提出想請她和任炎吃飯。吃飯的地點就選在楚千淼和谷妙語經常一起喝小酒澆小愁的一傢燒烤店。
邵遠對楚千淼說:“我去請過任學長,但我沒請動他,他拒絕瞭我。學姐,要不你試試?”
楚千淼說:“那我去請也夠嗆,他這個人,出瞭名的不應酬。”
邵遠卻說:“楚學姐,你去試一下,我覺得你能請得動。”
楚千淼挑眉問:“我憑什麼就能請動?”
邵遠說:“因為你和任學長朝夕相處,感情基礎比我和任學長深。”
楚千淼決定那就她去請一次試試。她趁著任炎去茶水間時,溜溜地跟瞭過去,笑瞇瞇討巧地說:“學長,你還記得不,夏天是個應該擼串喝啤酒的季節?要不今晚下班之後,咱們去擼串喝啤酒啊?”
任炎接好水,扭頭看她:“和邵遠谷妙語一起?”
楚千淼:“……”
她無法掩飾地點點頭。
任炎沉吟瞭一下,說:“邵遠找我,我沒去。你找我,我就去瞭。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楚千淼眼珠滴溜溜一轉,說:“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到時候就說,因為邵遠剛畢業,不想讓他花錢,所以你不想去。後來聽說我和小稻谷都去,那他在女孩子面前買單是份魅力,你去其實是去幫他見證瞭他的魅力。”
任炎看著楚千淼瞪眼瞎掰的樣子,嘴角抬瞭抬。
她真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能把黑白的說成彩色的。
“好吧。”任炎端著水杯邊往茶水間外面走,邊說,“那我就去吧。”
楚千淼愣瞭一下,忍不住自己賞瞭自己一個“耶”。
晚上任炎雖然賞臉到瞭燒烤店,也喝瞭小酒,吃瞭烤肉,但他沒有把這頓飯吃完,人就先撤瞭。
吃飯中途他手機響。看到號碼後他起身出去接的電話。再回來時他對其餘三個人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有些緊急情況,他得去機場接個人。
然後他叫瞭代駕。代駕一到他就走瞭。
他走後邵遠隨口說瞭一句話:這能勞煩他任總吃飯吃到一半,找代駕也要親自去機場接的人,得是誰呢。
任炎走後,楚千淼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遺憾或者不開心的樣子。
但谷妙語知道,她就是遺憾瞭,因為她喝瞭很多酒,到傢就醉瞭。
好在楚千淼喝醉以後不鬧人,就是睡覺。
谷妙語把她安置在她房間裡,讓她安靜地睡。
楚千淼是被一串鈴聲叫醒的,她接電話的時候,聲音被酒精漚得發啞。
她喂瞭一聲,看著窗外漆黑一片,一時不知道這個人間正處於幾點鐘。
聽筒裡傳來譚深的聲音。
他沒有話嘮,他正經說話的時候,聲音裡會帶著點不同尋常的深邃調門:“千淼,”他說,“我回來瞭。”
楚千淼聽到譚深叫自己“千淼”,不由愣瞭愣:“啊?”
她想起他和她正經說話的時候不會“淼”、“阿淼”的亂叫一氣。所以她想他應該是在認真說話,沒有逗她,他是真的回國瞭。
譚深笑著重復一遍:“我回來瞭!”頓瞭頓他又說,“你肯定猜不到我今天從機場怎麼進市區的!”
楚千淼腦子還有點暈,她下意識地問瞭句:“怎麼進的?”
譚深說:“是任炎學長來機場接的我們。”停瞭下,他解釋瞭“我們”的“們”,“哦,我碰巧是和栗棠學姐一趟班機回來的,so,很幸運,我就蹭到瞭任炎學長的車!”
楚千淼“哦”一聲。
栗棠,如果她沒記錯,好像是他前女友的名字。
原來,這就是他吃飯吃到一半離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