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這人就是深沉,一不小心現瞭原形,又把氣氛給整高雅瞭。讓我們繼續回到繆娟與薛靜博柴米油鹽的生活中去吧。
上回書提到兩萬元的香奈兒,我當時是賭氣跟他要的,但是吵架過後,這個事情就逐漸逐漸讓我記掛上瞭。話說之前脫口而出的氣話也在理:我找瞭一個法國男朋友,要一個好一點的手袋也無可厚非吧?
關於跟男朋友要禮物的事情,我是這樣想的:舍得錢給你買昂貴禮物的男朋友不見得是好的男朋友,但是不舍得錢的男朋友那肯定不是好男友。
我估計一直以來我的淡泊明志和對精神層面的高尚追求肯定是讓JP忘卻瞭這個重要的原則瞭,他到現在也沒想起來給我買個像樣的好玩意兒,我必須讓我們的關系回復到一個正常的物質的軌道上面來。我得要個禮物。
經過幾天的選擇,我基本上確定瞭兩個東西:一個是大約七千多元的LV的大包包neverfull,我對香奈兒一直無愛,覺得太貴又不是我的風格,根據我的理解,LV是名包的入門品牌,neverfull又是LV的入門款,又大又耐用,那麼我就從這裡入門吧;另一個是卓雅的一件米色的羊毛風衣,很漂亮,大約三千多塊,我在新世界三店試瞭一下,一上身就是一個感覺——“這就是我的東西”。
看好之後,我就打算跟大哥要瞭。
那天他感冒好瞭,我摟著他說:“親愛的,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香奈兒包包嗎?”
“記得啊。”
“當時我真沒當回事兒,後來我同事背瞭一個,可好看瞭,我也想要一個。”我親親他耳朵,我覺得為瞭得到自己喜歡的禮物,女人跟自己男友賤一賤是完全無可厚非的。
“咱買啊。”JP說,“不早說去選瞭嗎?”
答應得這麼痛快,我頓時覺得更喜歡他瞭。
“哎呀,還是算瞭。”我轉過身說。
“怎麼瞭?”他湊過來問。
“貴。兩萬多一個小包,”我說,“不實際啊,拿什麼衣服搭?搭配不好,包包就變成假的瞭。”
“那就買漂亮衣服啊。”
哈哈,正中我下懷。
“不嫌貴啊?你?一件香奈兒的包包,一件柏柏麗的風衣,三四萬塊呢。”
“又不是總買,再說還沒送過你像樣的禮物呢。”他說。
哦,原來你是知道的。
大傢看明白我的策略沒有?
有女孩要禮物的策略是這樣的:先說要一個包包,買到手之後,再說“哎呀,我想要再配一件風衣”,風衣到手之後,再說“我想要一雙鞋子”。當然這是一種方式,但是我覺得不太可取,這樣很容易讓男朋友覺得你多少有點貪婪,得寸進尺。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反正都是張一次口要東西,我就要他做出消費三四萬塊的準備,其實我要的東西也就一萬多,少花的兩三萬塊,要麼他會覺得好慶幸啊,簡直像是送給他的禮物一樣,要麼他就覺得你是一個勤儉樸素的女人。
呵呵。
有女孩子跟他男朋友吃羊肉串的時候也要AA制,也有漂亮時髦的女郎手裡面拎著愛馬仕在卓展的玉器櫃臺前跟男朋友要一枚二十多萬的墜子。
我是個收入還算可以,但是從來也沒有花過男人錢的勞動女性,neverfull和卓雅的風衣對我來說已然足夠。看官們見仁見智。
拜我軍人出身,勤勞樸素的父母所賜,我這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一旦既定的東西到手,就不會再去眼饞別的玩意兒。所以當我“臨時改變主意”,隻買瞭個LV和一個中國牌子的風衣之後,JP簡直都有點不太好意思瞭,“咱們,咱們再去別的店看看吧?啊?再買點別的?”
“不啦。謝謝你。這些禮物我太喜歡瞭。”我說,“JP你這麼大方,等會兒我請你吃飯吧?”然後我再埋下伏筆,“等下次我看到我喜歡的香奈兒的款式瞭,再跟你要,好嗎?”
“好的,好的。”大哥剛剛心裡都在想:這女人太懂事兒瞭,太能給我省錢瞭。
他忘瞭他剛剛掏過的一萬多塊人民幣。
我做的這個可能就叫做姿態。後來花錢的時候,我總是這樣搞他:多要點,少花點。做出一副節儉的樣子,其實一切盡在掌握,嗯哼。
到瞭十一月,沈陽的天氣說冷就冷瞭。
有一天晚上他在我傢耽擱得太晚瞭,外面下瞭大雪,我媽媽不讓他走,JP就睡在我的書房裡。半夜裡我起來尿尿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就躡手躡腳地去看瞭看他,這個傢夥睡覺的時候撅著嘴巴,嘟著臉,顯得一張臉越發地像屁股。我更忍不住瞭,先嗅一嗅,然後親親他。
第二天早上天氣冷得要命,JP身上隻有一層衣服,根本不行。我就把我自己的一套高彈力的莫代爾混紡純棉的襯衣褲給他穿,這個傢夥居然還真穿進去瞭。他穿著這套襯衣襯褲在我的房間裡面照鏡子,照瞭半天說:“怪不得有人有異裝癖,女人的衣服根本就比男人的舒服。”
我笑起來,這個傢夥前撅後翹的,確實有點像個女人。
我想起原來認識的一個大姐跟我說過,喜歡自己先生的時候就覺得他像個小姑娘。
那天我拿著他的VISA卡去給他買衣服,當我在男裝店裡逛著逛著,研究那些我從來也不註意的衣服的款式,褲子腰頭是否打摺,或者內衣褲的尺碼,然後劃他的卡付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在因為一個男人而從一個傻丫頭向一個老娘兒們轉變瞭。而這種改變其實是讓我覺得幸福而且愉快的。
事情的發生,之後想想,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因為這回我沒有掌握住。
那個周末我們請他同事的兒子吃瞭一頓飯。
男孩二十歲出頭,叫做羅曼,他的爸爸是JP在公司裡面的好朋友。羅曼大學三年級畢業,拿瞭一個專科的文憑。因為喜歡中國文化就來中國學漢語瞭。他的中國女朋友跟他一起來赴約會,見面瞭我才知道,我其實是見過這倆人的。
“哦?”在酒店的房間裡,JP看看我,“世界可真小,怎麼會這麼巧呢?”
“其實也不算太巧瞭,夏天的時候,七月十四號,法國國慶日,領事館在信盟花園開派對,我就見到他們倆瞭。”
“你不是看錯瞭吧?”
“不會錯的。他女友是個大個子,而羅曼呢?”我笑瞭一下,“當時很受年輕女孩子的關註。”
“為什麼?”
“他長得像萊昂納多一樣。”
“不可能!”醋味。
我坐在桌子上,摟著他的脖子,“別生氣,我從來對萊昂納多不感冒,我就喜歡你這款。”
他說:“切。”
他現在說“切”和“靠”,說得可地道瞭,這就是先進文化的巨大傳播力量。
“我沒說完呢。”我說,“現在羅曼可不是萊昂納多瞭,他現在整個一個瘦版的史萊克。”我說,“你註意到沒有?眼睛那裡特別像,上下都是褶,好幾層眼皮,而且臉色明顯見綠,這孩子是怎麼瞭?他在中國遭遇瞭什麼?怎麼能憔悴成這樣?”
“他沒遭遇。他是在奉獻。”
“此言怎講?”
“他把自己的精力和體力貢獻給瞭他的中國女朋友……”大哥說,“我在這裡攢著呢,於是越來越胖。”不無悲憤。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話題居然又走到瞭這裡。
黃昏,entrechienetloup,又是在狗與狼之間的光景,夕陽的光穿過米色的窗簾投在暖融融的屋子裡,裹著知識分子皮囊的小流氓們蠢蠢欲動。
我想起我第一次給自己構思一個做愛的場景,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暖色調的一個房間,有些柔軟的陽光,大白棉被子,撲打一下,發散出來的都是花草的味道。
這是一個合適的房間,一個合適的時間,一種微醺的合適的情緒,當然瞭,還有一個合適的男人。
JP一邊解袖口的扣子一邊就要去浴室,我手一伸,拽住瞭他的腰帶,我說:“哎。”
他回過來,看看我,“幹啥?”
我瞇著眼睛,舔瞭一下嘴巴,“想做愛不?”
他肯定是被我嚇到瞭,他自己肯定也覺得出乎意料,他百分之百在想,一次例行的抱怨怎麼今天就收到瞭期待已久的結果。他瞬間就喜悅瞭,積攢良久的精力和體力居然就這樣馬上可以發泄,一直想為中國人民做點什麼今天居然馬上就可以以身相報瞭!
我對他想法的推測完全是通過他的表情和舉動分析出來的:大哥先是瞪大瞭眼睛,然後喜悅爬上彎彎的眉梢眼角,他先是伸出雙手摸瞭摸我的頭發和肩膀,然後把我輕柔又緩慢地抱到瞭床上。
然後我一眨眼的工夫,他就精光瞭。我再一眨眼,我也……瞭。
之後的動作糾纏喘息氣味……欠奉。
之後我躺在床上半天沒動,二○○七年深秋的這個黃昏,我徹底從心理和生理上變成老娘兒們瞭。
我忽然想起來十歲那年,跟著我姐姐在大街上用電子算命機算命,機器大仙告訴我:我會在二十八歲結婚。
這個回憶嚇瞭我自己一跳,我馬上側頭看這個心滿意足在那裡瞇著眼睛回味,弄不好還在醞釀著下一次的男人,我靠,到我二十八歲,時間不剩多久瞭,我跟他居然辦瞭這事兒,他是那個能娶我的Mr.Right嗎?
我這是怎麼瞭?之前這麼久,無論氣氛多浪漫,無論黃片看得多過癮,無論擦槍擦得多熱鬧,我都控制住瞭,今天怎麼這麼就辦瞭?他是不是JPChantier?他要是個間諜怎麼辦?他不是間諜是個職業的花心蘿卜怎麼辦?一直用心守護的東西,我的底牌就在今天被這麼翻過來瞭……
我一腳踹在他大屁股上,“起來,別在那裡做甜蜜狀。”
他嚇瞭一跳,坐起來,“怎麼瞭?”
“去把你證件拿來!”
“什麼證件?”
“護照,駕照,良民證,有什麼拿什麼。快去,別廢話。”
他一骨碌就去把自己的錢包和護照都拿來瞭,讓我看他的各類證件,我幹脆奪過來,自己檢查。檢查完瞭也沒見什麼異樣,就發現他錢包異常的鼓溜,我說你裝什麼裝瞭這麼多啊?他還沒回答我就在裡面的一個口袋裡拿出瞭一疊鈔票,有五百歐元。錢包不見癟,在另外的一個口袋裡我又拿出來五百歐元。掏來掏去,我居然從他的錢包裡面拿出來兩千五百歐元。
我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鈔票說:“你傻啊?你怎麼帶瞭這麼多現金在身上?還每天逛來逛去的。”
“這是我的習慣。出差在外的,要是銀行卡不好用瞭,不至於太為難。”
“得瞭,我收著瞭。”我斜著眼睛看看他,“剛才把我給疼得夠戧,這就當補償瞭。”
他撲上來親我一下,“拿著吧。都拿著。”
下一秒鐘我就把那一疊票子摔他臉上瞭,“什麼意思?這算什麼意思?買我啊?你把我當什麼瞭?”
“不是,不是。”他過來摟我肩膀,“你是我媳婦,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我忽然又想起來小憂瞭,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他讓我看他手機上的笑話,我拿過來看瞭一個又看瞭下一個,之後他婉轉地跟我說:“女孩子,最好不要隨便看別人的手機。”
我抱著JP就流眼淚瞭,“親愛的,你對我真好。”
對不起大傢,我的情緒波動太大瞭,你們知道的,第一次做愛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重大的事情,這一天我就是如此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