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老仙早點鋪門口,一個小妖跑進來,直接沖到夜曇面前,說:“聞人公子約您今夜子時,在繽紛樓相見!”說完,他飛一般跑瞭。
夜曇愣住:“聞人有琴?不對啊,他應該還在桃夭閣養傷,約我幹什麼?”
清衡君說:“會不會有陰謀?你要去嗎?”
夜曇說:“總得去看看。清衡君去繽紛樓埋伏,帝嵐絕,你派妖兵查探繽紛樓周圍情況。蠻蠻,我們去找東丘先生,若真有陰謀,有他在,足以應付。”
她安排妥當,幾個人自然也就各行其事。
繽紛樓。眼看已經入夜,卻一切如常。既不見魔族設伏,也不見嘲風搗亂。
夜曇、東丘樞、帝嵐絕、清衡君、紫蕪,加上蠻蠻和胡荽,大傢圍坐一桌,皆是十分不解。夜曇還是不太放心,問:“東丘先生,如果真有陰謀,你能保護我們吧?”
帝嵐絕和清衡君都無力地道:“先生面前,不可以如此無禮。”
東丘樞倒也不見怪,說:“老夫在此,便是魔尊親率大軍前來,也能護你們從容離開。”
他有如一記定心丸,少年們都放下心來,眼看時間臨近子時,大傢也並不慌亂。
繽紛樓仍然是鶯聲燕語,夜曇站起來,扶著欄桿向下望:“不像設伏啊。”
她剛說話,外面有小妖闖進來,說:“少君!小的們發現,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高手,由三個不同的方向,往繽紛樓來瞭!”
“什麼?!”四個少年,連同東丘樞都驚呆瞭——聞人有琴、少典辣目和梅有琴,都來瞭?!
“我……”夜曇捂著心口,差點沒死過去。帝嵐絕等人沖過來就掐她人中,一直過瞭好久,她終於緩過氣來,怒罵:“該死的嘲風,你給我等著!”
百鬼巷,嘲風正在泡腳。
青葵在滾燙的熱水裡加瞭好些藥草,他十分舒適。然而泡著泡著,他就忍不住打瞭個噴嚏。
“怎麼瞭?”青葵忙替他把脈,“莫不是染瞭風寒?”
嘲風笑著搖頭:“無事,估摸著有人正牽掛本座呢。”
他平日裡沒個正形,然而此時,臉上卻難掩倦色。其實青葵說得沒有錯,以他的傷勢,本是應該留在魔族將養的。人間沒有濁氣,於他而言,並無益處。
青葵說:“殿下累瞭,我扶您休息吧。”說著話,她俯身,替嘲風擦腳。嘲風微怔,下意識要收回,卻慢慢忍住。他低下頭,青葵半蹲在地,纖纖素手握住粗糙卻幹凈的棉佈,細心地抹去他足上水漬。佳人衣衫逶迤,長發如瀑。他伸出手,想要輕觸她頭上珠釵,然而終是不敢,隻怕驚瞭這一刻的溫存。
青葵把他扶到榻上,床榻簡陋,可是被褥卻也是嶄新的。
“人間雖是夏天,但殿下體虛,還是蓋厚一點好。”青葵為他掖好被子,輕聲說。
嘲風心曳神搖,連自己胡亂答應瞭什麼都不知道。
青葵說:“殿下好生歇息,我先出去瞭。”
嘲風確實疲累,他說:“此地常有妖物作亂,非常危險。而兄長若知道我們外出,定會暗下毒手。公主不可隨意走動。”
青葵畢竟比夜曇穩重,她明白眼下境況,說:“我就在榻前,守著殿下。”
嘲風這才點頭,瞌上眼睛。青葵果然是在他榻邊坐下來,守瞭一陣,她也生瞭困意。她趴在床邊,不一會兒,竟然淺淺入夢。
嘲風縱然困極,卻始終睡不著——此生幾時想過,自己竟會牽掛一個人到如此地步?他苦笑,然而瞌眼片刻,卻總是她在這裡走失的擔憂。
且不說妖族兇殘、二哥虎視眈眈,單就她這樣天真單純的性子,若是受到半點傷害,隻怕自己心都會裂開。
他輾轉反側,終於也明白,人間有句話,說含在嘴裡怕飛、捧在手心怕化。兩千八百年後,自己終於是懂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