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少典有琴蘇醒。整個神族都如服下一顆定心丸。可魔族卻一片愁雲慘霧。
魔後垮瞭,所有魔族都已經看出來。
她幾次三番與魔尊爭執,甚至對白骨夫人破口大罵。魔尊雖然憐惜她,但到底更顧忌魔族威嚴,於是以養病之名,將她遷出晨昏道,軟禁在忘川的不惑亭中。
不惑亭是座孤亭,終日遊離在忘川之上。魔後就坐在亭中,呆呆地看著兩岸艷烈如火的彼岸花。不惑亭的魔氣源源不斷,卻無法滋養崩潰絕望的她。她的衣袂垂入瞭忘川,人卻渾然不覺。
魔尊先前還每日前來看望她,但幾日的爭執吵鬧之後,他也不來瞭。
忘川之側,魔妃雪傾心一身黑色長裙曳地,衣上銀絲繡的雪一瓣一瓣,像是正在無聲飄落。她手握著一株彼岸花,指腹輕輕摩挲著花瓣,目光卻註視著河流中的孤亭。
嘲風站在她身邊,說:“父尊今日已經向幾位長老提出,迎您入晨昏道,暫代魔後主事。”
雪傾心笑著搖搖頭。
嘲風意外:“母妃不願入主晨昏道?”
雪傾心手上一施力,紅色的花朵被她摘下,花瓣如血,片片飛落,在清幽的水面旋轉。她輕笑,說:“我幽困落微洞多年,如今離那個位置僅一步之遙,豈能不願?但是本宮要的是入主晨昏道,而不是暫代某人,入主晨昏道。”
嘲風說:“徐徐圖之,不是母妃一直教兒臣的事嗎?”
雪傾心說:“你太不瞭解你父尊瞭。他其實也是個多情之人,英招隻要還活著,我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入主晨昏道。我若現在接納她的一切,還得演一出尊她、敬她的戲,麻煩。說起來,英招也真是傻,她一路走來,看盡炎方對我的無可奈何。卻絲毫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炎方同樣也會以這樣的面孔對她。”
嘲風問:“母後是擔心她東山再起?”
雪傾心說:“如果讓那位夜曇公主借照顧之名,為我們免除後患,可不可行?”
嘲風心中一跳,目光低垂,轉著念頭想辦法拒絕。雪傾心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她輕笑:“就這麼維護,連這樣的關頭,也不願她出手?這可是最簡單的事瞭。”
“我可不是父尊。”知道母妃隻是試探,嘲風松瞭口氣,嘻皮笑臉,“我面對心尖上的人,不會允許任何的‘無可奈何’。”
雪傾心回身行過花叢,半天才淡淡地說瞭一句:“辜負愛人是最簡單有效的決定,你現在還小,以後就會明白瞭。”
嘲風望著她漸漸沒入彼岸花中的身影,這位天界雪神仍是絕美的。可在那些無法細數的年月,她如一瓣無瑕的雪,墜茵落溷,最後被浸染成這一岸天覆地載的血紅。容色艷烈,內心孤絕。
彼方有岸,隻是不堪回首。
“我永遠不會。”嘲風聲音極低,卻堅定有力,字如鐵石。
濁心島,青葵坐立不安。
這些天,她一直等著魔尊或者白骨夫人的傳召。原想著定然會有一番風雨,可是日子卻平靜得過瞭分。濁心島所有的侍婢全部被更換,但每一個都異常上心,對她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最近前來求醫的魔族也更多瞭,而且幾乎每個人都帶著豐厚的謝禮。哪怕他們要治的毛病隻是子虛烏有。
嘲風有好幾日沒有過來,青葵也沒去找他。
頂雲剛死,她和嘲風又有嫌疑。兩個人當然是要避嫌,不要過於親近。
她進到藥房,拿著草藥,剛要碾磨,突然,衣內一陣震動。她低下頭,發現好久沒有動靜的“烤紅薯”突然有瞭反應。青葵忙遣開侍從,關上房門。這法寶,原是以前夜曇交給她互相聯絡所用。但是因為上次被魔後借此發難,兩人幾乎再也沒有用過。她小心翼翼地接起來,夜曇熟悉的聲音就響起:“喂喂?!”
青葵嘴角上揚,無論什麼時候,聽見她的聲音,總能讓人安心。她說:“你的傷可有好些?我又給你煉瞭丹藥,你悄悄托人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