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這寒光爍爍的寶劍。嘲風也在看這把劍,他明白這是妥協。
是魔尊和白骨夫人的妥協。
頂雲再如何,畢竟也已經死瞭。
魔尊和白骨夫人絕不願意嘲風為他償命。
但青葵的事,他必須向整個魔族交待。親手殺死她,當然是最完美的解釋瞭。白骨夫人從小撫育炎方、管理魔族,她的設想一向周全。
嘲風緩緩伸出手,握住地上的劍。
鑲著寶石的劍柄,冰冷得令人心驚。他提劍站起,緩緩來到青葵面前。青葵半身血紅,她視線低垂,隻能看見嘲風黑色繡金的戰靴。
她緩緩抬起眼簾,面前的男子戰甲未卸,眉目冷冽。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捧著辛苦得獲的人參果,獻寶似地奉到她面前。而現在,他仍在她眼前,隻是手中持劍。
青葵揚起嘴角,露瞭個苦笑。
旁邊,魔後英招怒道:“離光青葵,隻要你當眾招出殺死頂雲的兇手,本宮可以保你不死!”
她早已明白,白骨夫人和魔尊炎方都是想要保住嘲風的。畢竟現在魔尊隻剩兩個兒子,而烏代性情沖動,絕非繼任魔尊的好人選。
要殺死嘲風,唯一的可能,就是當眾證明他確實是殺死頂雲的兇手。隻要青葵肯在眾目睽睽之下指認他,便是魔尊和白骨夫人,也將無話可說。
嘲風緩緩抬手,將劍尖抵在青葵咽喉。白骨夫人催促道:“風兒,你還等什麼!”
青葵用衣袖擦凈臉上血跡,理瞭理衣裙,然後揚起頭,向他露瞭一個微笑。
我一生也不曾這樣動過心。
自然也不曾傷情。
可是嘲風,你看啊。到瞭這種地步,我依然希望你能記住我的臉。就像站在我面前的你,依舊是我戀戀不舍的樣子。
她眸中水光閃動,如同驚破天空的月色:“頂雲之死,我並不知情。”她仍然咬死瞭最初的說辭,絕瞭魔後最後的希望。
嘲風輕聲說:“對不起。”
話落,他手中寶劍向前一送。青葵閉上眼睛,卻沒有想象中的一劍封喉。面前疾風撲面,她被攬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殿上,有人怒喝:“嘲風!”
青葵睜開眼睛,隻見嘲風手中戰鐮揮斬,魔氣重重,席卷瞭晨昏道。
半明半暗的光影層疊交錯,青葵幾乎是哭喊:“嘲風,別這樣,你出不去的!”
嘲風眼眶通紅,唇角卻帶笑,他說:“你又不相信我。”
聲音委屈得像個兩三百斤的孩子。
旁邊不知是誰攻來,長戟從青葵鬢角劃過,卻被貪念斬斷。青葵依進嘲風懷裡,聽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平定著人間驚怖與流離。
不知何人的血濺落在她的臉頰,從溫熱到冰涼。青葵眼看著這個男人抱著她,在漫天流矢與刀劍中殺出一條血路。晨昏道的光落在他身上,半邊明亮,半邊黑暗。
我真是傻,嘲風,我怎麼會以為你要殺我啊。我應該深信不疑,哪怕身死魂消、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