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妖皇帝錐在宮中設宴,特意宴請玄商君和嘲風一行人。
若在從前,他設宴還真是請不動這兩個人,但是如今玄商君和嘲風畢竟想在妖界謀個一席之地。
前往赴宴的時候,夜曇一路走在最末,和紫蕪同行。
紫蕪很是奇怪:“夜曇姐姐,怎麼啦?”
她年紀比夜曇大得多,但是尊她為嫂,一直稱她姐姐。
夜曇小聲說:“噓,妖皇這個老傢夥,一向就是隻兩面虎!我不想被他看到。”
“啊?”紫蕪歪瞭歪腦袋說,“我覺得妖皇陛下人還挺好的啊。”
正在此時,一行人步入席間。
妖皇當先迎上來,滿臉帶笑:“君上、三殿下,貴客臨門,妖族真是蓬篳生輝。”話落,他又看見少典紫蕪,臉上的笑更加燦爛,“還有紫蕪公主,諸位請入座,快快……”
最後的“入座”二字還沒說出來,他一眼看見瞭躲在紫蕪身後的夜曇!
“你!”剎時間,他眉毛倒豎、眼泛兇光,“賤婢!你為何在此?!來人,將這個臭丫頭亂棍打死!”
“……”紫蕪突然發現,夜曇說的居然也沒錯。
玄商君下意識擋在夜曇面前,頓時也沉下臉來:“陛下這是何意?”他一手握住夜曇的手,右臂一挽,將她圈入懷中,很明顯地宣示瞭主權。
妖皇一愣,半天回不過神。這臭丫頭不是許給瞭魔族為儲妃嗎?怎麼看樣子,跟玄商君倒是膩膩歪歪的樣子?
帝嵐絕自然也不滿,道:“父皇!您早就答應過不再幹涉兒臣的事!”
妖皇帝錐還沒說話,妖後就扯瞭扯他,說:“陛下與公主玩笑慣瞭,公主不要介意。諸位先請入席吧。”
妖後開瞭口,帝錐果然不再說什麼,但仍是習慣性怒瞪瞭夜曇一眼。
夜曇一臉警覺地跟著玄商君。帝錐為瞭拉攏玄商君,自然將他和嘲風都安排在席首。
他準備的酒席,倒是全然照顧瞭神族和魔族的口味,桌上葷素各半。夜曇跟玄商君坐在一起,帝錐總覺得哪裡刺眼,真如眼中釘一般。
嘲風環顧四周,輕聲說:“妖皇這宴設得奇怪。”
青葵也發現瞭,道:“隻請瞭我們,莫非……是鴻門宴?”
他二人低語,夜曇就坐在一邊,當然聽見瞭。她撇瞭撇嘴,說:“妖族哪有那麼高的智商?他們就是想讓有琴和你去殺瞭那個白虎親王罷瞭。”
嘲風還沒說話,帝錐已經一眼橫過來。
——這丫頭,他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夜曇一向狗仗人勢,如今知道他有求於玄商君和嘲風,哪裡還把他放在眼裡?
她一揚下巴:“看什麼看?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帝錐一拍桌子,又要震怒,妖後趕緊壓住他的手,說:“公主還是這麼冰雪聰明。如今妖族的情況,再沒有誰比你更清楚瞭。你與我們嵐絕,好歹也是一起長大。好孩子,你就向君上說說情,幫幫他吧。”
嘲風一臉震驚,就連玄商君也愣住——你們還真打算這麼做?!
“妖族的爭鬥,還真是……直來直往啊。”嘲風喃喃感嘆。
如今嘲風沒有法力,這宴上,他說什麼大傢聽不見?帝嵐絕當即滿面羞怒:“父皇、母後!我不需要他們幫我!”
帝錐沉聲說:“閉嘴。”
妖後也說:“嵐兒!如今你才多少年修為,如何能跟帝爻相提並論?眼看著你父皇……”她看看帝錐,終於還是沒有把“日漸年老”這樣的話說出口。衰老對於萬獸之王來說,實在太過殘酷。
她說:“你就不能體諒一下父皇和母後的一番苦心嗎?”
帝嵐絕怒拍桌子:“我說瞭我不需要!我隻要努力修煉,總有一天,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妖皇!”他看瞭一眼玄商君,咬牙道,“而不是靠誰幫助!”
若按帝錐的脾氣,此時早已上前將他一頓暴揍。但此時,礙於玄商君和嘲風的面子,沒有動手,隻氣得面色鐵青。
嘲風輕笑——初生牛犢就是這樣啊。
倒是玄商君說:“你有此話,倒也有幾分志氣。你若願意,我可以教你一些修煉功法,以助你精進修為。”
他一向樂為人師,如今說出這話,妖皇和妖後眼裡都冒出精光。妖後忙道:“嵐兒,聽見君上的話瞭嗎?還不敬君上一杯?!”
帝嵐絕哪裡肯敬玄商君?他怒喝一聲:“誰要跟你學功法?!難道我隻憑自己,就不能打敗帝爻嗎?!”
帝錐真是再也忍不住,一聲虎嘯,手裡杯盞砸過去,隨後暴起一拳。帝嵐絕眼角烏青,但毫不屈服。他註視玄商君,說:“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說完,他捂著受傷的眼角,又看瞭一眼夜曇,問:“你是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裡?”
一個很決絕的選擇,要求她決定去留。
帝嵐絕的眼神,帶著渴望和請求。所有人都盯著夜曇,紫蕪眼中甚至帶瞭淚花。夜曇站起身來,左右一看,說:“我不走,我得留下來聽聽他們說什麼。好給你通風報信。”
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燦爛若朝陽初升。帝嵐絕說:“也好。”
他轉身走瞭幾步,夜曇凝視他的背影,突然說:“帝嵐絕。”玄商君微怔,立刻抓住夜曇的手。
帝嵐絕停下腳步,滿懷熱切地回頭。然而夜曇含著笑,說:“好兄弟當然重要,但是我還是喜歡跟著自己心愛的人。”
帝嵐絕後退一步,如同利劍穿心,他再開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疼痛:“就算他從此以後,隻是一個凡人,你也還是喜歡?”
夜曇說:“我隻是喜歡他,他是什麼不要緊。”
玄商君握著她的手緩緩收緊,帝嵐絕踉蹌而去。
帝嵐絕的背影太過狼狽,帝錐簡直虎頭上都要冒火:“離光夜曇!你竟然敢拒絕他?!”
夜曇莫名其妙:“我為什麼不能拒絕他?你從始至終也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啊。”
帝錐虎嘯連連:“那也隻能是你配不上他!你有什麼資格拒絕他?”
“哈哈哈”夜曇拿起筷子,開始吃飯,連理都不想理他瞭。帝錐氣得,一掌將她的筷子拍落在地:“你還有臉吃飯?!”
旁邊,妖後說:“是應該吃飯。那孩子不懂事,大傢不要同他一般計較。”
夜曇哪把這點小事放在眼裡?她隨手拿瞭妖皇的筷子,繼續吃飯。本來這事兒也就過去瞭,豈料,玄商君站起身來,正色道:“妖皇陛下請慎言。在我眼裡,四界眾生,誰也配不上離光夜曇。”
妖皇、妖後都愣住。連夜曇都懵瞭。
妖後反應快,立刻微笑著說:“君上說得是。”說著話,她甚至親手給夜曇挾瞭一筷子菜:“好孩子,等瞭這麼久一定餓瞭,快吃飯。”
夜曇低頭吃飯,吃著吃著,不由自主就靠向玄商君。
嘲風噎得一翻白眼——這還吃什麼飯?狗糧都管飽瞭好嗎?!
因為玄商君一直面色不善,妖皇想要對付白虎親王的事,一直也沒能找到再提的契機。
一直等到宴罷出來,夜曇仍然摟著玄商君的胳膊。她喝瞭一點酒,俏臉紅撲撲的,她把臉貼在玄商君的肩頭,嬌嬌柔柔地問:“你剛才說,四界眾生誰也配不上離光夜曇,是真的?”
玄商君臉色微紅,他目光垂地,淡淡道:“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