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殷大花魁

“那個……”風月賠笑:“這位公子,雖然得您厚愛奴傢很高興,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您帶奴傢一起入場,奴傢也很高興,但是……”

但是能不能不要跟拎猴子似的把她拎手裡啊?她有腳啊!能走路啊!這樣很像她犯事被人抓瞭好不好?

殷戈止恍若未聞,下瞭大堂就拎著她放在金媽媽準備的離臺子最近的紫檀木圓桌邊。

姑娘們都還在房間裡準備呢,就她一個大大咧咧地坐在瞭客人的桌上。

隱隱有不友善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過來,風月低頭,裝作什麼也沒察覺,捏著一根牛肉幹嚼啊嚼。

夜幕降臨,紅燈高懸,臺子上開始表演瞭。風月往背後掃瞭一圈,太子沒來,其餘常客倒是都到瞭。

也對,一國太子,怎麼可能當真閑得沒事就往青樓跑?

收回目光,風月正想繼續吃東西,就聽得周圍一陣叫好聲,差點把房頂給掀瞭,嚇得她一個哆嗦,手裡的牛肉幹“噗通”一聲落進瞭茶杯裡,泛上一層油膩來。

殷戈止皺眉看著她,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她也塞茶杯裡。

“嘿嘿。”心虛地笑瞭笑,風月小聲道:“公子,奴傢向來舉止不太優雅,您可以當沒看見的。”

她可以不優雅,但起碼得有點樣子吧?坐他對面丟人呢?殷戈止搖頭,瞬間有點後悔為什麼要跟她坐一桌。

臺上的斷弦表演完瞭,恭恭敬敬地朝臺下行禮,眾人叫好聲沒斷,有書生站起來道:“斷弦姑娘這般的好琴藝,又是這般好相貌,自然當奪花魁桂冠。”

青樓狎妓是風流,各個姑娘背後也有不少的支持者,就像賭馬似的,自己賭的馬,怎麼也要贏瞭,才能證明自己眼光不錯。

於是,賭在風月身上的人也不服氣瞭,站起來就道:“論相貌,斷弦姑娘哪能與風月姑娘比?”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書生不服氣瞭:“看人怎麼能單看相貌?風月姑娘雖美,可除瞭美,她還有什麼?再跳一曲脫衣飛天舞?”

眾人一陣哄笑。

微雲笑出瞭聲,斷弦也覺得解氣,這句話她早就想說瞭,今兒被客人這般當眾說出來,就像在風月臉上狠打瞭一巴掌,聲音清脆得令人愉悅。

殷戈止微微側頭,看瞭那書生一眼。

風月滿不在乎,揮手便道:“各位何必扯奴傢下水?奴傢今日就沒打算上臺,花魁爭奪,與奴傢無關。”

那書生一聽,當即就笑瞭:“姑娘是不想爭,還是壓根爭不瞭?”

旁邊的人怒道:“才藝多種多樣,你怎知風月姑娘就爭不瞭?斷弦會彈琴,姑娘何嘗不會跳舞?今兒這又沒個斷決之人,輸贏還不是下頭的人說瞭算?斷弦姑娘在夢回樓久,客人多,這對風月姑娘哪裡公平?”

書生冷笑:“多說無益,比劃才知真。若需要人斷決,那不如就由在下……”

“我來。”冷硬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之中響起,像定海神針似的,周圍的人瞬間就安靜瞭。

金媽媽眨眨眼,看向殷戈止,賠著笑道:“這位公子,斷決之事,當然還是要擅長此道之人才有信服力。”

徑直起身,殷戈止越過金媽媽就往臺上走,一身白袍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看得一眾姑娘紛紛倒吸一口氣。

好生俊朗的人啊,那一雙眼風流多情,袖子飛揚之處瀟灑萬分,怨不得今日風月臺都不上瞭也要陪著他。這樣的客人,或者說這樣的男人,誰不想要?

斷弦還沒回神,面前放著的琴就被人抱走瞭,雪白的紗衣翻飛,落在臺子右邊的角落,引得人跟著看過去。

風月抿唇瞧著,讓觀止給他遞瞭張凳子上去。

殷戈止沒有面朝臺下,而是朝著臺子中央的方向,接瞭凳子坐下,將琴往腿上一放,信手就彈。

高山流水之聲,清凌凌如泉,瞬間將這滿樓的浮躁之意壓瞭個安靜。琴聲有力又纏綿,流暢瀟灑,像極瞭彈琴的人。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不懂琴的人隻覺得這首曲子比剛才斷弦彈的更好聽,行傢卻聽得出來,臺上這人修琴至少十年有餘,基礎紮實,功底深厚,難得的是表達反而自由,無半分匠氣。

一曲終瞭,臺下反應瞭半晌才響起驚嘆聲。金媽媽也是懂琴的,當即就沒敢再攔著,隻笑著朝眾人道:“這位公子是行傢,讓他來斷決,想必沒什麼問題。”

隻是,他這一曲將斷弦壓得太慘瞭些,光聽斷弦一人彈,眾多似懂非懂之人還會覺得不錯,有才有貌。但這位爺上來之後,是個人都對比得出來,斷弦那點琴藝,實在還差火候。

方才說話的書生臉上不太好看,斷弦也是沒敢再抬頭。

殷戈止伸手將琴放在一邊,就坐在臺上看著,眼神冷靜,一句話也不多說。

滿樓的人都嚴肅瞭起來,風月眨眨眼,又眨眨眼,扯瞭觀止過來問:“你傢主子這是怎麼瞭?竟然管這種閑事。”

觀止聳肩,看向臺上:“主子大概是一時興起,畢竟這些東西,從來瞭吳國之後,就再也沒把弄過瞭。”

靈殊立在風月背後,好半天才回過神,小聲嘀咕道:“這麼一瞧,這位公子倒也沒那麼討厭瞭。”

風月失笑,回頭朝她道:“你這小丫頭,喜歡誰討厭誰也太簡單瞭點。”

扁扁嘴,靈殊道:“奴婢就覺得厲害的人值得喜歡,兇巴巴的人很讓人討厭,可他……”

抬頭看著殷戈止,靈殊小臉兒都皺成瞭一團:“太讓人為難瞭!”

搖搖頭,風月繼續看向臺上。

有斷弦的前車之鑒,後頭上來吹笛子的微雲很是認真,奈何,殷戈止也會吹笛子,毫不留情地跟人傢吹瞭同一首曲子,連貫性、感情、氣息在前一首曲子的襯托下更加彰顯,高下立判。甚至都不用殷戈止評說,下頭的恩客都能七嘴八舌地評說出微雲哪裡不足。

也不知道這位大爺是不是當真來砸場子的,接下來上去的姑娘,有寫書法的、有畫畫的、有表演百步穿楊的,他愣

是一個都沒放水,同樣的紙筆,同樣的弓箭,將人的面子掃得半點沒留。

奇特的是,下頭的恩客竟然沒怒,倒是紛紛驚嘆於殷戈止寫的隸書和畫的水墨畫。就連方才不服氣的書生眼裡也露出驚嘆來。

太不要臉瞭!

當殷戈止在臺上拉開弓的時候,風月捂瞭臉,很同情地從指縫裡看瞭選百步穿楊的金玲一眼。

其他的都好說,在這臺子上選武學相關的東西,又遇上殷戈止……那定然是死得比前頭幾個都慘。

結果不用多說,殷戈止連射三箭正中靶心之後,恩客們不止鼓掌,還紛紛評說青樓女子選這種才藝實在不搭,不如不選。然後繼續贊嘆臺上那人當真是文武雙全,難得的人才!

這場選花魁的大會進行到接近尾聲的時候,風月覺得今兒花魁非殷戈止莫屬瞭,就連被他拂瞭顏面的姑娘,最後都站在臺子邊滿臉崇敬地看著他,半點不記仇。

都到這個地步瞭,那還有什麼話好說?

也不知道這位一向低調的爺是發瞭什麼瘋,竟然來做這種風頭出盡之事。風月正翻著白眼,冷不防地就感覺四周的人都朝自己這邊看瞭過來。

嗯?

莫名其妙地往臺上看去,就見殷大皇子正垂眸看著她的方向,手裡筆墨瑤琴盡歇,仿佛就等著她上場。

不是吧?風月幹笑,縮瞭縮脖子,提著裙擺“蹭蹭蹭”地就跑到臺邊小聲道:“公子,您為難她們就好瞭,為難奴傢做什麼?”

“大好的機會,你不上來試試?”殷戈止睨著她。

笑容滿面,風月使勁兒搖頭:“不瞭!”

嫌棄地看她一眼,殷戈止轉頭,隨手點瞭個人上來:“你來。”

穿著舞衣的何愁戰戰兢兢地搖頭:“不瞭吧?奴傢……奴傢覺得自個兒準備得不是很好。”

殷戈止看著她,沒吭聲。

何愁背後直冒冷汗,猶豫半晌,還是頂不住這位爺的眼神威壓,上臺獻舞。

老實說,何愁今兒隻是來湊熱鬧的,畢竟她的舞可沒風月跳得好,想著混個臉熟也就罷瞭,誰知道竟然還被這位爺點著名上來。

硬著頭皮跳完一曲,何愁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哆哆嗦嗦地站在臺上,往殷戈止那邊瞟著。

曲子聲音停瞭,舞袖垂地,殷戈止面無表情地頷首:“跳得不錯。”

眾人一驚,紛紛鼓掌!

這還是今晚他頭一回開口評價臺上的人,方才那姑娘跳瞭什麼舞來著?不記得瞭,反正這位大爺說不錯,那就肯定是不錯!

一邊忙著看白衣的姑娘們紛紛回神,驚愕不已,風月在臺下跟著鼓掌點頭:“不錯不錯。”

殷戈止下瞭臺,拎著風月就上樓回房。眾人紛紛喊留步,奈何金媽媽攔在前頭,不讓人追上去。

“各位,今兒這一場,何愁姑娘拔得頭籌,大傢可有什麼意見?”金媽媽問。

“沒有沒有!”一眾恩客都擺手,鼓掌恭喜。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