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聊天能把葉禦卿聊得同她在街上亂晃?殷戈止不信,葉禦卿那種人,絕對不會在對他沒用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肯這麼帶著晃悠,那定然就是想利用她。
是這丫頭太蠢沒發覺,還是當他傻的好糊弄?
“不過奴傢想起一件事兒,倒是挺新鮮。”感覺到前頭的人氣場不對勁,風月立馬換瞭話頭,神秘兮兮地道:“是有關公子的事兒,想不想聽?”
殷戈止側頭,眼裡略微不耐煩,明明白白寫著四個大字:有話直說!
清瞭清嗓子,風月八卦兮兮地道:“前些日子有個恩客找到奴傢,說他的妹妹看上您瞭,要送您一盤點心吃,那點心別處心裁,竟然是桃片。”
停瞭步子,殷戈止眼裡的顏色濃瞭濃,深深地看向她。
像是看不懂他的眼神,風月笑瞇瞇地道:“客人大方,給我奴傢一百兩銀子要奴傢幫忙,把點心給您吃瞭,奴傢念他妹妹一片深情,至今還將那桃片放在花架上呢,要不您回去吃瞭,奴傢還能拿剩下的幾百兩銀子,到時候咱們對半分?”
幾百兩銀子,就為瞭讓他吃一口點心,這傢小姐可真是癡情啊。
眼裡嘲弄之色更濃,殷戈止伸手拉瞭她就走。
“哎哎哎!”被扯得飛奔,風月嬌滴滴地道:“公子您慢點啊,奴傢跑不快啊!”
說是這麼說,裙下的腳卻是跟飛起來瞭一樣,沒讓殷戈止拖得太厲害。
一到夢回樓,直接回瞭房間,殷戈止關門就問:“點心呢?”
風月轉身就將那一盒子桃片拿出來,遞給他:“喏。”
捻瞭一片仔細聞瞭聞,又用指尖抹瞭一點嘗瞭嘗味道,殷戈止“呸”瞭一口,臉色難看得很。
他的命就值幾百兩銀子?
“怎麼啦怎麼啦?”旁邊火雞一樣的人咋咋呼呼地問:“有問題嗎?不好吃嗎?”
“誰吃誰沒命。”殷戈止冷聲道:“摻瞭劇毒。”
倒吸一口涼氣,風月眼睛瞪得極大,捏著帕子就往回跳瞭半步:“這可不關奴傢的事啊,東西送來,奴傢都沒仔細看過。”
幸好她沒貪嘴,殷戈止抿唇,合瞭蓋子想瞭想:“記得那人的模樣嗎?”
“記得!”風月道:“是個胖子,很有錢,應該是個慣常用筆之人。”
連人傢慣常用什麼都知道?眸色微動,殷戈止突然就溫和瞭神色,放瞭盒子走近她,低頭盯著她的眼睛。
心裡一驚,風月往墻上一靠:“公子?”
“幫我個忙吧。”殷戈止道。
他這語氣很溫柔,雖然跟葉禦卿那種實打實的溫柔相比算不得什麼,但對於冰山來說,融化一個小角落,都足夠令人驚嘆。
眨眨眼,風月幹笑。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露出這種表情的殷戈止,能讓她幫什麼輕松的忙?
半個時辰之後。
“啊——”尖叫聲劃破瞭夢回樓的寧靜,金媽媽甩著帕子就沖瞭上來:“怎麼瞭!”
聲音是從風月的
房間裡傳出來的,一眾姑娘自然喜得看熱鬧,紛紛湊瞭過來。
打開門,風月跌坐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掩唇,眼裡泫然有淚,哆哆嗦嗦地看向床榻的方向。
眾人抬頭看過去,就見有俊朗無雙的公子哥靠在床頭,臉色發青,嘴角不斷有血流出來。
倒吸一口涼氣,金媽媽連忙過去扶著人,不可置信地看瞭風月一眼:“這是怎麼的瞭?”
殷大皇子怎麼能在她夢回樓吐血?!
風月張嘴欲言,卻像是嚇得說不出話瞭,隻能指向桌上的那盒桃片。
“快……快報官啊!有人投毒!”外頭的姑娘尖叫瞭一聲。
人死瞭才該報官呢!翻瞭個白眼,風月覺得自己再不說話,這群女人的尖叫聲都能把殷戈止給吵死。
“去請大夫。”哽咽地說瞭一句,她捂臉繼續哭:“快去請大夫啊!”
被她這一提醒,金媽媽才緩過神來,推著一群姑娘就出門。
夢回樓裡登時熱鬧瞭起來,風月屋子裡的客人中毒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瞭半個不陰城。
傳言這種東西,是會變樣的,比如真實情況分明是殷戈止中毒吐血瞭,人沒死,但是傳出去之後,就變成瞭夢回樓裡毒死瞭個客人,七竅流血,死狀極慘。
於是第二天一早,葉禦卿就到夢回樓問罪瞭,難得地沉著一張臉。
“怎麼回事?”
夢回樓已經歇業整頓,金媽媽無奈地跪在大堂裡,道:“人已經沒事,大夫看瞭,說是誤食毒物,已經清瞭毒送回府上休養瞭。至於那毒是怎麼來的……奴傢實在不知,風月也不可能對恩客下毒。”
“風月呢?”掃瞭一眼沒看見人,葉禦卿皺眉。
“昨兒晚上就被人扭送進瞭大牢。”說起這個,金媽媽眼裡才當真露出擔憂的神色,抬頭看著葉禦卿道:“那丫頭當真是無辜的,公子若是能幫忙,還請將她救出來。到底是姑娘傢,哪裡吃得牢裡的苦?”
殷戈止中毒,那風月就不是輕易可以被撈出來的瞭,葉禦卿搖頭,頗為頭疼地走來走去。
使臣府。
“觀止。”躺在床上的殷戈止問瞭一聲:“牢裡如何?”
“都打點好瞭,不會傷著姑娘。”觀止道:“並且,如您所料,靈殊今日一早就捏瞭銀子去買綠豆糕。”
神色微緊,殷戈止問:“攔下來瞭嗎?”
伸手遞給他一錠銀子,觀止抿唇:“攔下來瞭,裝作強盜,搶瞭人傢的銀子,東西在這裡,主子請過目。”
瞧上去沒什麼不對,可一捏在手裡,殷戈止就瞇瞭瞇眼,直接用力一捏,那銀子便碎裂開,露出一個小紙團來。
還當真是有問題,昨日聽那丫鬟跟老板娘的對話他就覺得有蹊蹺,風月還妄圖轉移他的註意力,讓他關註下毒的事情。
他又不傻,下毒的人要查,她瞞著的事情,他也要查。
多聰明的姑娘啊,知道用這種法子跟人消息往來,要不是遇上他,可能一輩子也
不會有人拆穿她的把戲。
可惜瞭偏偏遇上他。
輕哼一聲,他展開紙團,垂眼看瞭看。
“不必救,查三司使山穩河。”
心裡某個地方好像被人捏緊,接著四肢百骸都緊瞭起來,殷戈止死死地盯著這一行字,臉色難看極瞭。
“主子?”湊過來看瞭看,觀止皺眉:“這風月姑娘不簡單啊,竟然連三司使的名字都知道,還要查他。”
“她跟我說,想讓我吃下糕點的人是個胖子,很有錢,慣常用筆。”良久才開口,殷戈止聲音冷得透人骨:“據我所知,符合條件又喜歡在青樓裡晃蕩的,山穩河府上就有一個,是他的賬房,朱來財。”
“主子連這種人物都記得?”觀止驚嘆。
殷戈止冷笑。
他記得是正常,畢竟他有事要做,可她呢?一個妓子,有這種情報網不說,還在其中充當發號施令的角色,知人底細,還敢查當朝三司使。
她的本事還真是不小,能讓幹將背叛自己,能拿到將軍府的機關圖,還能拿到王漢的腰牌。他一說要查誰,她立馬能送上相關的東西給他,比他手下任何人的辦事動作都麻利。
接近吳國太子,勾搭他這個魏國皇子,不知目的,但眼下已經有不少的人被她玩弄於鼓掌。
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他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地活著!
“觀止。”捏瞭紙條,殷戈止沉聲道:“準備一下,晚上去一趟大牢。”
“主子。”觀止一愣:“您不是說,晚上就能把人放出來瞭嗎?”
本來的安排,是說假裝主子當真中毒,這樣抓著人瞭就可以直接定罪。按照約定,風月姑娘在牢裡委屈一晚上,招供出幕後主使就行瞭。但看現在樣子,自傢主子怎麼有不放人的意思?
“放出來瞭是個禍害。”殷戈止閉眼道:“今日訪客一概不見,就說我還在養傷。兩個徒兒也送回他們各自府上,等我痊愈再繼續上課。”
“……是。”
牢房裡的氣味兒不太好聞,風月蹲在地上,看著小小的窗口透進來的陽光,突然覺得這裡倒是挺安逸的,什麼也不用管。
有人打開鎖鏈,喊瞭一聲:“犯人速來行禮。”
回頭一看,葉禦卿沉著臉跨瞭進來,盯著她,目光復雜。
“公子。”一夜未眠,怎麼也有點憔悴,風月朝他笑瞭笑:“這副模樣,讓您瞧見瞭,奴傢真是羞愧。”
“他怎麼會在你的房間裡中毒?”葉禦卿皺眉:“就算毒不是你下的,往後你的日子也定然難過。”
嘆息一聲,風月心想,她也不願意啊,誰知道那變態說幫他這個忙,以後就沒別的人敢來點她的臺瞭,太子還會對她格外感興趣,想想也不是個虧本生意,於是在人的威脅之下,她也就答應瞭。
“奴傢是清白的,相信不久就會出去。”低笑一聲,風月道:“倒是那位公子,想害他的人還真是不少。上次遇見刺客,這次又遇見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