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難得的情緒

命這東西,他是不信的,每次來瞭這兒都得走,一定是個巧合!

可是,當真隻是巧合而已嗎?

太子殿下瞇著眼睛想瞭一路,在到瞭太尉府看見殷戈止之後,終於定瞭心。

一定是個巧合,因為眼前的殷戈止,正分外嚴肅地看著他道:“掌珠受瞭重傷,殿下何以半路而走?”

重傷?看瞭一眼坐著的易掌珠,葉禦卿很想說,她這點皮肉傷,真的不用太大驚小怪,風月骨頭碎瞭不也活蹦亂跳的?

但是想想立場,他還是滿臉愧疚地看著易掌珠道:“是本宮的錯,易大將軍走時將珠兒托付給本宮照看,沒想到卻出瞭這樣的事。”

出瞭這樣的事就算瞭,他還跟別人跑瞭!

易掌珠委屈極瞭,捂著胳膊眼淚唰唰的。

葉禦卿隻能低聲哄著:“本宮一定讓他們將刺客捉拿歸案,你先別哭瞭,可好?”

孟太尉走出來,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哄小女孩兒的場景,當下便覺得有些胡鬧。他這是太尉府,統管所有吳國軍事之所,不是什麼敞開門的衙門,哪裡容得人來這般哭喊的?

不過瞧著是當朝太子,又帶著易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孟太尉還是上來行瞭禮:“殿下親臨,不知所為何事?”

轉頭看著他,葉禦卿嘆息道:“城中賊人肆虐,已經發生多起刺殺綁架之事,護城軍失職,本宮奉父皇之命,來問太尉要個聞風令。”

聞風者,聽民聲疾苦之意也,作為令,則是監督之用,但凡發現所督之人有玩忽職守或貪贓枉法之行為,令出廢官,收押大牢候審。此令多用於三公繁忙,下頭卻意外頻發之時,作震懾之用。

太子直接問責守城軍,未免太過針對,會引人非議。但來問要個牌子,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他一心想娶的易大小姐受傷瞭,自然會殃及池魚,同護城軍過不去。

孟太尉很忙,覺得不是什麼大事,那就允瞭吧,於是便讓人拿牌子出來給他。

葉禦卿接瞭牌子,轉頭就放在瞭殷戈止的手裡。

“這……”這才註意到旁邊一團黑的人,孟太尉嚇瞭一跳,下意識地就後退幾步,心有餘悸地道:“太子要這位……去督查護城軍?”

“還有比他更合適之人?”葉禦卿挑眉,笑著道:“殷殿下身上沒有任何一方的利益牽扯,最是公平公正,太尉覺得呢?”

有道理,孟太尉點頭。雖然這人對他來說像噩夢一樣,但眼下為質,一不怕強權,二不怕暗殺,實在是很適合去督查。

“殿下英明,那老臣就先告退瞭,還有軍務要處理。”

“太尉慢走。”葉禦卿頷首,等人走得沒影瞭,才一臉寵溺地看著易掌珠道:“交給你殷哥哥瞭,放心瞭吧?”

易掌珠抿唇,點頭。殷哥哥是不會讓她吃虧的!

“如此,那在下先走一步。”殷戈止很是嚴肅地道:“此事,定然會給將軍府一個交代。”

“好。”葉禦卿很欣慰,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感嘆:“你殷哥哥當真是心疼你,剛拿到東西,就迫不及待地替你出氣。”

臉上微紅,易掌珠輕哼道:“可不是麼?比您對珠兒上心多瞭。”

“不高興瞭?”葉禦卿低笑,輕輕捏瞭捏她的臉頰,打趣道:“那本宮帶你去宮裡玩玩,順便給母後請個安,如何?”

“受傷瞭,不想動。”易掌珠扁嘴:“回府去歇著最好。”

“好,都聽你的。”寵溺萬分,葉禦卿扶起她便往外走。

出瞭太尉府,殷戈止面無表情地上馬,直奔夢回樓。

風月正翹著腿嗑瓜子呢,嘴皮一翻,很用力地朝門口吐著殼。所以,當殷大皇子打開門進來的時候,一片兒可愛的瓜子殼就飛到瞭他臉上,帶著晶瑩的**,黏住不動瞭。

殷戈止冷笑瞭一聲,垂眸看著裡頭那不怕死的人。

嚇得渾身毛倒豎,風月立馬上來拿帕子給他擦臉,然後嘿嘿嘿地笑道:“不知您要來,冒犯瞭,冒犯瞭哈。”

渾身的氣息都不太友善,殷戈止轉身,直接將要送茶進來的靈殊給關在瞭外頭,別上瞭門栓。

咽瞭口唾沫,風月賠笑:“怎麼瞭?出什麼事瞭嗎?”

“你去都尉府做什麼瞭?”冷冷的聲音,半點感情也不帶,殷戈止看著她問。

說起這個,風月立馬邀功似的捧瞭個黃梨木的盒子出來,遞到他面前道:“這個,有用。”

微微一頓,殷戈止伸手接過來,打開看瞭看。才翻開賬本掃瞭兩頁,就合上瞭。

“隻是為瞭這個?”

什麼叫“隻是”啊?風月咬牙:“這賬本很重要的,完全可以用來定趙都尉貪污之罪,還能咬三司府一口,一箭雙雕,全在此招!難道還不夠嗎?”

“所以,這麼重要的賬本,你是用什麼法子拿到的?”盯著她脖頸間看瞭看,殷大皇子懶得掩飾瞭,渾身都是不悅的氣息,步步逼近她。

咽瞭口唾沫,風月道:“自然是用女兒傢能用的法子瞭,趙悉好色又荒唐,奴傢就是想試試能不能迷惑他,結果還當真成瞭。”

“哦?”伸手慢慢撫上她的脖子,殷戈止瞇眼:“你本事倒是不小,臉也是真的不要,送上去給人傢輕薄,還好意思坐在人傢門口哭?”

這話比易掌珠說的還刺耳,風月皺眉,抬頭看他:“公子覺得,拿瞭賬本回來不算功勞,倒是奴傢裝腔作勢比較可惡?”

“不是可惡。”伸手摩挲著她脖子上的痕跡,殷戈止壓低瞭聲音,字字句句如針如刺:“而是你用這樣的身子再來伺候我,我會覺得非常惡心。”

臉色微白,風月飛快地垂眸,閉著眼睛消化瞭好一會兒,才笑道:“從您點奴傢那一日起,便知道奴傢不是什麼幹凈的人,現在才覺得惡心?”

“妓子也有不失風骨之人在。”盯著她,眼裡當真是恨,殷戈止一手緊握,另一隻手鉗住她,低聲

道:“可你,委實下賤。”

“哈哈。”沒忍住,風月樂瞭,媚眼一橫,瞧著他道:“喜歡有風骨的妓子,您大可以去其他姑娘那兒,來奴傢這兒受什麼氣啊?奴傢就是整個樓裡最賤的一個,您頭一天不就該看出來瞭嗎?”

“試問脫衣舞,幾個人敢跳?奴傢敢啊!見高踩低的事兒,誰敢放在明面兒上做?奴傢也敢啊!都是殘花敗柳的身子,給一個人上是上,給一群人上也是上,能換來東西的時候,奴傢還要守身如玉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話,眼睛到底是紅瞭,風月眼裡笑意更涼,伸手就扯開自己衣襟,看著他道:“您不是也最喜歡奴傢的身子瞭嗎?臟瞭就不喜歡瞭?別人可沒奴傢這般瞭解您的身子,沒奴傢伺候得好!”

手收緊,殷戈止頭一次覺得暴怒,眼裡微微帶血地看著她,再用點力,都能直接掐死她。

“您……可別忘記奴傢是給您做事的。”呼吸困難,風月依舊在笑,抓著他的手道:“掐死奴傢……往後這種重要的東西,可就沒人用身體給您換來瞭!”

“滾!”捏著她狠狠往旁邊一扔,殷戈止怒不可遏,萬年冰封的臉上,難得地裂瞭巨大的豁口,情緒全數噴薄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抹紅色的影子已經在地上滾瞭幾滾,狼狽地扶著床瞭。

是妓子啊,他一開始點她就知道她是妓子,也不是清白之身,不知道跟多少人有過,也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很愛慕他之類的話。他是冷眼看她的,看她婀娜多情,看她妖媚迷人,看她跟蛇一樣纏著自己,吐著信子求歡。

這樣的女人,他不會放在心上,就是利用而已。

可是當真發現她這般自甘下賤的時候,他心口竟然堵得難受,更是暴怒難當,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就很想上陣殺敵,這股子火氣,怕是隻有殺人才能平息。

“咯咯咯。”即便渾身都疼,風月也還是笑得賊歡,狐眸睨著他,像是發現瞭什麼不得瞭的事情,欣喜地道:“殿下竟然會為奴傢發這麼大的火,真是讓奴傢受寵若驚啊!”

怒火微消,殷戈止閉眼,狠狠抹瞭把臉,平靜瞭下來。

不對勁。

這女人一定是會什麼妖術,他這樣的狀態,很是不對勁。

笑瞇瞇地靠在床腳邊,風月看著那人冷靜下來,然後開門離開,身子痛,心裡很愉悅。

堂堂殷大皇子,竟然會對個卑賤的妓子動感情,哎呀呀,真是難得一見,可喜可賀。

作為那個妓子,風月覺得,要勾引殷戈止其實也沒有她想的那麼難啊,瞧瞧,這不就上鉤瞭嗎?當年多糾結啊,陪人傢睡覺陪人傢聊天,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不讓人傢發現,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

如今好瞭,不過是跳跳脫衣舞,陪他睡睡覺,這人竟然便在意她瞭。

笑著笑著,風月就覺得臉上有點癢,伸手一抹,水靈靈的。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