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上的手微微一僵,身後的人淡淡地道:“你怎麼跟貓似的,摸不得肚子。”
“這很正常啊,很多人的肚子摸著都會覺得癢。”順口解釋瞭一句,風月吧砸瞭一下嘴就靠在他懷裡閉上瞭眼。
殷戈止沉默,一雙眼在黑暗裡睜著,有點迷茫。
第二天,風月老早就起身,去給荀嬤嬤請瞭個安。
“奴婢一定會去您說的地方找阿虎的。”朝她行禮,風月認真地道:“若是知道瞭消息,定當來報。”
“好,好。”荀嬤嬤頷首,眼裡隱隱有些水光:“你有這份心就好瞭。”
有心哪兒成啊?一定得去做才是,就算看在那一碟子麻團的份兒上,她也得往那村子跑上一跑。
於是在跟易大小姐辭行、經歷瞭一番挽留與拒絕之後,風月高高興興地就蹦上瞭馬車。
“屁股不疼瞭?”背後有人冷聲說瞭一句。
風月一聽,立馬“哎喲”一聲,抓著車轅捂著腰眼,十分痛苦地爬進車裡去。
嗤瞭一聲,殷大殿下也跟著上來,斜眼看著她道:“裝得太假瞭。”
“那是,奴傢哪有您會裝啊?”風月撇嘴。
旁邊坐著的人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
感覺到瞭點殺氣,她一扭頭,立馬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奴傢是說,不管什麼方面,殿下都比奴傢強太多瞭,是奴傢效仿的榜樣,是奴傢前行的方向!”
輕哼一聲,殷戈止別開頭,坐得筆直地道:“做好你自己該做的,別的不用多說。”
嘴上這麼說,心裡聽著好話明明就還是很爽的!風月撇嘴,掀開簾子看著外頭,等到瞭招搖街附近,立馬喊停瞭車,跟隻老鼠似的一溜煙躥瞭個沒影。
殷戈止瞧著,當真是很想不明白,就這種跑得跟風一樣的野丫頭,人傢教習嬤嬤是為什麼覺得她很好的?
風月跑得極快,依舊從後院溜進夢回樓,找著金媽媽就問:“什麼情況瞭?”
金媽媽正在嗑瓜子,看見她,一點沒驚慌,拉瞭她到屋子裡就給她塞瞭一把五香的,然後在軟榻上坐著道:“吳國要出大事啦。”
“我知道。”風月點頭:“我是問易大將軍那邊是什麼情況?”
“等他收到消息,也得半個月之後瞭,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咱們太子殿下將他的手足砍個幹凈。”金媽媽道:“您著急個什麼啊?都不關咱們什麼事兒,咱們嗑瓜子就好瞭,要茶味兒的嗎?”
看她這麼輕松的樣子,也就是沒有發生任何對她
們不利的事情瞭。松瞭口氣,風月看瞭看外頭:“生意怎麼又這麼好瞭?”
“何愁不是回來瞭嗎?”金媽媽道:“花魁的名頭還在,湊熱鬧的人自然多瞭。我還想給她放個假讓她好好休息幾日呢,誰知道那丫頭跟斷弦聊瞭一會兒之後,堅持要接客。”
斷弦?風月皺眉:“不是不讓她掛牌瞭嗎?”
大仇已報,不去過自己的好日子,還在這地方呆著做什麼?
“她說想等您回來,這幾日也是歇著的,您放心吧。”金媽媽說著就起身,打開門,伸手一抓就跟抓雞崽子似的把斷弦拎瞭進來。
“東傢。”臉上脂粉全無,斷弦看起來竟然有些蒼老,不過換瞭一身正常的衣裳,倒是挺溫良的,尤其看她的眼神,那叫一個欲語還休感恩戴德,完全沒瞭以前的擠兌和嘲諷。
“行瞭,別喊這個。”指瞭指旁邊的凳子讓她坐下,風月翹著二郎腿,痞裡痞氣地問她:“大仇報瞭還不走?想幹什麼?”
“……我,還想再見您一面。”捏著衣裳,斷弦看著她,說著說著話眼淚兒就往上冒:“想謝謝您的大恩。”
“得瞭吧。”伸手拿帕子捂瞭她的臉,風月撇嘴:“咱倆之間還是相互擠兌比較舒坦,別來什麼大恩大德永生難忘之類的話,俗!”
“可是……”
“別可是瞭,我隻是給瞭你個掙錢的地方,再給瞭你個報仇的機會。”風月道:“錢是你自己掙的,仇也是你自己報的,跟我沒什麼關系,用不著謝謝我。真的要謝也可以,把你棺材本拿出來給我買點心吃。”
帕子捂在她眼睛上,斷弦也沒去扯,就任由風月這麼壓著,嘴巴一扁,兩道鼻涕就流瞭下來。
“噫……”嫌棄地皺眉,風月幹脆連她鼻子下頭一塊兒捂瞭。
“我掙的銀子,都留給您。”斷弦艱難地吸著氣道:“反正我拿著也沒用,已經一個傢人都沒有瞭。”
微微一頓,風月皺眉,看瞭她一會兒之後道:“你別給我說,大仇報瞭,你活不下去瞭,所以打算來謝恩然後給我遺產再去自盡。”
斷弦:“……”
東傢真是很厲害啊,怎麼什麼都知道?
“可歇會兒吧。”翻瞭個白眼,風月道:“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你可以做,難不成好不容易報瞭仇,你就著急趕著下黃泉去再見李勛一面,跟他去同一個油鍋裡炸?”
“我為什麼要下油鍋?”聽著聽著斷弦就不樂意瞭:“除瞭報仇,我可沒做過什麼壞事。”
“那行,你
不下油鍋,你排在他後頭投胎。”風月搖頭:“用你這麼多年的處心積慮換跟他殊途同歸,你虧不虧啊?”
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斷弦伸手,拿開瞭帕子,眼淚鼻涕糊瞭滿臉地看著她:“那我該去哪裡,該做什麼啊?”
“去睡你想睡的男人,看你想看的風景,吃你想吃的東西。”風月揮手:“咱們夢回樓的人不掛牌瞭,都是有獎勵的,遊山玩水的花銷,統統可以找金媽媽報銷。”
嗯……嗯?!正在嗑瓜子看好戲的金媽媽瞪大眼:“銀子都在您那兒呢!”
“我知道,之後給您,反正我也沒空管,瞧您激動得。”風月撇嘴,推著斷弦往後門走:“天地廣袤,不好好享受一下,怎麼對得起人間走一遭啊?”
“可是……”
“別可是瞭。”到瞭後門門口,風月打開瞭門栓,朝她燦爛一笑:“沒有仇恨的人是最自由的,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說著,手上微微用力,將斷弦推出瞭夢回樓的後門。
四周的變化好像都慢瞭下來,斷弦睜大眼,慢慢回頭,就見風月朝著自己笑得很開心,擺瞭擺手,緩緩關上瞭門。
喉嚨有點發緊,她站穩腳,朝著那關上的門張瞭張嘴,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關上門的風月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地就回到金媽媽身邊。
金媽媽“呸”著瓜子殼,伸手拉瞭她的手來瞧瞭瞧,搖頭道:“真是不知道愛惜身子,這傷沒好好養吧?手上現在都還這麼一大塊淤青。”
“骨頭不痛就行瞭。”風月道:“幹活兒都沒感覺瞭。”
微微皺眉,金媽媽嘆息:“您也得心疼下自個兒。”
“我疼瞭。”風月痞笑:“做瞭不少對自個兒好的事情。”
說起這個,金媽媽嚴肅瞭神色,拉著她上瞭三樓,關上瞭門。
“您送來的東西,我們全部都仔細研究過瞭,其中這個字跡的信來往最多,已經讓人在查是誰的字跡。”拿瞭張紙出來,金媽媽指著道:“不過要是咱們接觸不到的人,沒有字跡樣本,那也就查不瞭。”
拿過紙來看瞭看,風月道:“來往內容是什麼?”
“就是這個內容有意思。”金媽媽笑道:“沒什麼要事,全是些詩詞歌賦,不像是傳遞消息的,倒像是友人間的問候。”
友人間的問候?風月挑眉,接過原件一看。
“畫樓一夜多風雨,宮漏三聲乃入眠。清水淡藥裹口舌,牛羊肉糜難下咽。”
這是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