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忘憂

兇惡的表情僵瞭僵,殷戈止別開頭,嘴角輕抿,眼神瞬間就柔和瞭不少。

也不知是誰說的,嘴硬的人心最軟。風月笑瞇瞇地看著他,捏著軟刀子往她心口一個勁兒地捅:“您喜歡奴婢嗎?”

“不喜歡。”

“為什麼呀?”

“……”

“說不出理由,那就是喜歡!”笑得花枝亂顫,風月伸手勾瞭勾他的下巴,媚眼橫生:“難得能有殿下的喜歡,奴婢真是高興。”

伸手掐著她,殷戈止道:“你老實點!”

老實瞭還有什麼意思?風月咧嘴,張口就咬在他的下巴上。

使臣府是個世外桃源啊,任這不陰城怎麼風雲變幻,她都能安安心心地跟這人嬉鬧。這種與強者為伍的快感,要好好珍惜才是。

房文心被葉禦卿扔進瞭大牢,進去之前惡狠狠地看著何愁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何愁低眉順目地站著,一言不發,看著他被戴上鎖鏈,眼裡餘愁不散。

“這位姑娘。”馮闖過來朝她拱手:“這邊請。”

疑惑地看他一眼,何愁道:“該告的民女已經告瞭,殿下也已經審結,現在要去哪裡?”

馮闖沒多說,揮手就讓人架起她,塞進太尉公堂旁邊的小房間裡。

“你看起來很恨房大人。”葉禦卿坐在那房間裡,搖著扇子微笑著看著她:“方才公堂上字字句句,都滿是怨氣。”

何愁低頭:“多謝殿下秉公辦案。”

她不恨,那誰來恨呢?

“可惜這案子本宮也定不瞭他的死罪,你的傢人卻是已經死完瞭。”葉禦卿嘆息:“會不會不甘心?”

看他一眼,何愁皺眉:“當然不甘心。”

“那本宮再給你個機會如何?”

“什麼機會?”眼裡一亮,何愁期盼地看著他。

葉禦卿笑道:“這兒有一把匕首,你先刺我一刀,接著就會被關在房文心的牢房裡。”

微微一震,何愁皺眉:“奴傢弱質女流,不是房統領的對手。”

“這個你不用擔心。”葉禦卿道:“隻要你進去瞭,便可以殺瞭他。隻是……殺瞭他之後,你未必能離開。”

“好。”想也沒想,何愁點頭就應瞭,接過他手裡的匕首,立馬就要往他身上捅!

哭笑不得,葉禦卿合瞭扇子擋住她,低聲道:“別著急啊,本宮可不能當真受傷。”

說著,拿出一個鼓鼓的羊皮袋來,塞進懷裡。

何愁看得傻眼,手卻被他給抓住瞭,溫柔又堅定地抵著那羊皮袋的位置,示意她捅。

冰涼的手被他溫熱的手掌握著,有那麼一瞬間何愁竟然覺得很舒坦。不過她可沒真傻,沒忘記眼前這人是誰,定瞭定神,力道恰好地將那羊皮袋捅破。

鮮血頓時染瞭這人繡龍紋的衣裳,葉禦卿痛苦地低喝一聲:“抓刺客!”

外頭的馮闖早就準備好瞭,進來便將何愁帶瞭下去,手裡的匕首也沒沒收,一路拎著她扔進瞭牢房。

落在松軟的稻草堆裡,何愁怔忪片刻,立馬回神,警惕

地看著四周。

陽光從小小的窗口照進來,這牢房裡就兩個人,除瞭她,另一個人不知怎麼的,睡得很沉。

瞇著眼睛看清瞭這人的臉,何愁的手微微顫抖,捏著匕首慢慢地靠近他身邊,深吸一口氣,一刀就朝他心口狠狠紮瞭下去!

正在嬉鬧的風月突然就僵硬瞭身子,皺眉抬頭看瞭一眼天。

“怎麼?”殷戈止睨著她:“中邪瞭?”

“奴婢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喃喃地說著,風月轉頭看他:“要是房文心平白無故死在大牢裡,官職仍在,想必其傢人不會善罷甘休,那他要怎麼死,才合情合理?”

殷戈止淡淡地道:“被仇人殺死。”

“對啊!”風月瞇眼:“所以他仇人要是當真動手瞭,會是什麼下場?”

“殺人償命。”

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板升到心窩子,風月打瞭個寒顫,抓著他的衣襟就道:“太子想讓何愁頂罪?!”

“不是頂罪。”殷戈止道:“是她自願的,她想報仇,太子給她機會報仇。”

可報仇之後呢?風月睜大眼:“她會死的!”

“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別人的性命,有沒有意思也該她自己來說,您在這兒說什麼風涼話?!”風月怒瞭:“她可以繼續活下去的!”

沉瞭臉色,殷戈止道:“你膽子大瞭,敢沖我吼瞭?”

“……”委屈地一扁嘴,風月軟瞭語氣:“奴婢也不是要吼您,但……”

“她自己選的路,與你何幹?”

“可……”

“她不死,難道讓與這事毫不相幹的人來死?”殷戈止慢條斯理地道:“說瞭想當壞人,你就別存慈悲之心,誰也救不得苦厄眾生。”

風月紅瞭眼。

她不是大慈大悲的人,可她想夢回樓的姑娘們報完仇都能好好活著,已經夠苦的瞭,總要給老天爺一個機會用時光補償她們。

抱起她,殷戈止往床榻的方向走,語氣冷淡地道:“與其操心別人,你還是想想自己吧,大夫說你體寒,將來可能不能生育。”

“哦。”心不在焉地應著,風月道:“不能生就不能生吧,生瞭還麻煩。”

手一僵,殷戈止瞇眼,突然問瞭一句:“你每次伺候我,事後是不是也要喝絕子湯?”

“這是自然。”風月頷首:“奴婢這樣低賤的女人,總不能懷上您的貴種。”

青樓女子都得喝這個的,她也不例外。

殷戈止點頭,表情很平靜,伸手卻是毫不留情地就將她扔在瞭床上,“咚”地一聲巨響。

風月齜牙咧嘴地捂著腰,哭笑不得地道:“您這是想讓奴婢這麼做,還是不贊同奴婢這麼做?”

“事後一碗湯,是規矩。”殷戈止面無表情地道:“你該喝就喝。”

說完,轉身就出去瞭。

躺在床上的風月瞇眼,低頭想瞭想,長嘆瞭一口氣。

房文心死瞭,朝廷裡一片嘩然,有言官當朝站出來指責太子為政暴戾,濫殺無辜,卻被太尉府送上來的兇手證詞弄得啞口無言

“本宮暴戾?”葉禦卿笑得溫和:“本宮隻是行律法當行之事,善惡有報,都是他們自己的業果,與本宮有什麼幹系?”

言官們敢怒不敢言,太子殿下大手一揮,讓宗正在不陰城中多做準備,迎接易大將軍班師回朝。

爪牙清理得不少,老虎回窩也得疼上一段時間,現在把該收拾的都收拾瞭,不陰城裡的血腥味兒可不能太重。

“殿下。”馮闖在他耳邊低聲道:“何愁姑娘被關在死牢裡瞭。”

想起那女子眼裡的決絕,葉禦卿展開扇子笑出瞭聲:“倒是幫瞭本宮很大的忙,也是個靠譜的人,正好本宮身邊缺個體貼的宮女,你想想辦法吧。”

馮闖一愣,不由地皺眉:“殿下,此女子心狠手辣……”

“仇怨太深罷瞭。”葉禦卿道:“現在大仇已報,她怕是對本宮感念於心,想報恩還來不及。有絕對忠心的姑娘,不留在身邊,豈不可惜?”

馮闖想瞭想,低頭應是。

於是何愁行刑這日,風月就坐在何愁本人旁邊,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的葉禦卿。

“太子殿下……”

“她是本宮新收的宮女,叫忘憂。”

殷戈止眼裡波瀾不驚,喝著茶眼皮都沒抬一下,倒是風月激動得兩眼水汪汪的,抓著忘憂的手連連道:“殿下真是個好人,殿下真是個大好人!”

忘憂依舊是一副端莊寡言的模樣,眼裡積鬱已散,整個人看起來更加乖順,朝著她微微一笑:“讓姑娘費心瞭。”

“沒事沒事。”風月道:“本來以為你要死瞭,我還在想怎麼跟金媽媽交代,現在好啦,可以睡個安穩覺瞭!”

葉禦卿失笑,搖頭道:“風月姑娘操心的事情還真不少。”

“是啊是啊。”認真地點頭,風月抓瞭自己的一縷秀發,委屈地道:“頭發都要操心白瞭。”

看瞭一眼她那黑得跟墨水似的的頭發,殷戈止嗤瞭一聲,搖瞭搖頭。

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瞭。

“說起來,殿下是不是很久沒去看珠兒瞭?”側頭看著殷戈止,葉禦卿道:“易大將軍已經抵達不陰城境內,想必明日就會進城。最近珠兒可受瞭不少的苦。”

更重要的是,還有很多東西沒放回將軍府的客房。

殷戈止頷首:“等懷祖到瞭,在下就要去將軍府拜訪。”

“徐都尉?”葉禦卿挑眉:“您同他一起?”

“自然。”殷戈止道:“徐傢先前與宋傢訂瞭親事,兩個孩子一直沒機會見面,徐將軍的意思,反正都是要成親的人瞭,找個由頭坐下來喝喝茶,知己知彼也好。”

風月一愣,眨眨眼,突然問瞭一句:“那宋傢小姐的未婚夫,是徐都尉?”

“正是。”

呵呵笑瞭兩聲,風月道:“奴婢也想一起去。”

上次雖然說是她自己找打的,但宋傢小姐那落井下石的高興樣子她現在還記得呢,多好的機會啊,不去看看怎麼行!

“自然是要帶上你。”殷戈止道:“總要去謝謝人傢教的規矩。”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