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一般來說,是該女兒傢臉紅害羞的,但是風月臉上的表情實在太自然瞭,還帶瞭點調戲的嬌笑,惹得殷戈止微微惱怒,反倒是不自然瞭起來。
“沒個規矩!”
伸手遮瞭小少爺的眼,風月笑瞇瞇地道:“奴婢沒規矩慣瞭的,您不是早就知道瞭?”
馬車停下,她朝他拋瞭個媚眼,然後就將他推瞭下去。
車停的位置正好是將軍府附近,殷戈止回神,也沒耽誤,輕巧落地之後,便如鷹一般朝自己下榻的地方飛去。
易大將軍府熱鬧瞭起來,得知楊少爺不見瞭,易國如立馬起身派人去追,追瞭三柱香的功夫覺得不對,轉頭就往殷戈止的房間走。
還有誰能在他這地方帶人出去?別的都先不論,就憑這身手,也該先懷疑殷戈止!
猛地推開客房的門,易大將軍抬眼往裡頭掃,卻見殷戈止睡眼朦朧地披衣起身,不解地看著他問:“發生什麼事瞭?”
狐疑地在屋子裡掃瞭兩眼,易國如嘆瞭口氣,進去坐下:“府裡又遭賊瞭。”
“遭賊?”微微一頓,殷戈止輕笑:“將軍府都會遭賊,那這不陰城裡還有什麼周全的地方嗎?”
“殿下說笑。”易國如道:“老夫這府邸就算守衛森嚴,可也擋不住武功過於高強之人。”
比如你。
殷戈止點頭:“說得也是,那將軍更要加強防范瞭。”
“……”看他這半點不心虛的模樣,易國如沉瞭眉眼,低頭思索瞭半晌才道:“殿下與老夫,雖也曾戰場上為敵,但志趣相投,也能算半個知己罷?”
“自然。”
“那倘若有一日,老夫被人構陷,殿下是願相信老夫,還是願相信外人之言?”
殷戈止垂眸:“自然是相信將軍,將軍光明磊落,在戰場上就早已見得,隻是身邊多奸佞,拖累將軍罷瞭。”
要說光明磊落,易國如當真是很光明很磊落,畢竟所有的陰招都是他“身邊的人”想出來的,跟他沒什麼關系,每次戰後,他都能利用文人的筆將自己身上的罪孽洗得幹幹凈凈,隻享勝利的榮光,不受世俗的苛責。
這樣聰明的將軍,的確是當世罕見。
殷戈止語氣很真誠,易國如也就聽進去瞭,苦笑道:“有殿下這句話,老夫就放心瞭,畢竟人心險惡,殿下作為老夫的忘年之交,很容易被人利用,這一點,還望殿下多加註意。”
微微頷首,殷戈止應瞭。
易國如總算笑瞭,坐在桌邊又跟他寒暄一陣,便繼續出去找人。
然而,今晚上他是註定不可能把人找回來瞭,風月帶著人麻利地出瞭城,將楊傢小少爺塞進瞭餘荷香的懷裡。
“多謝東傢。”
這小少爺是夫人生的,然而跟餘荷香很是親近,一看見她就踏實瞭,倒在旁邊的床上就睡瞭過去。
屋子裡燭光微弱,風月看著她,嘆瞭口氣:“抱歉,又要讓你繼續顛沛流離瞭。”
微微一笑,餘荷香道:“風鵬不是個好人,奴傢早知會有這一天,若是能做點什麼洗清他身上的罪孽,奴
傢萬死不辭。”
荷香是半年前就離開瞭夢回樓的,她大仇已報,遇上瞭楊風鵬,得他厚愛,便跟他走瞭。走的時候風月提醒過她,說楊風鵬可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荷香一早就想過今日,但還是無怨無悔。
如今終於到瞭他要償還罪孽的時候瞭,荷香覺得,能替他將小少爺給留下來,已經算是瞭瞭他的遺願瞭,剩下的,聽天由命,她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
風月唏噓,伸手抱瞭抱她,便趕著車往城裡走。
楊少爺救出來瞭,那麼隻要明日讓他見一見楊風鵬,易大將軍也就該被拖下水瞭。
本來覺得這些事做起來應該很麻煩,也許要花上幾年的時間。但真正做起來,其實也就幾個月而已。
“姑娘。”外頭車轅上駕車的幹將沉聲道:“最近殿下對您起瞭疑。”
“我知道。”風月笑著點頭:“他那個人,一旦懷疑誰,表現得很明顯。”
“那您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撐著下巴想瞭一會兒,風月笑道:“等被發現的時候,就跑吧。”
“屬下覺得,殿下未必是不通情理之人。”幹將嘆息:“如今您與殿下,也算是感情深厚,何不試試問問殿下,看他願不願意相信您。”
相信她?風月挑眉,瞇著眼睛認真地思考起來。
殷戈止會相信她嗎?其實就算發現她是關清越,應該也不會馬上殺瞭她,是會給她個說話的機會的。但,要他面對自己當年做錯的決定,他那樣的人,似乎是不願意面對的。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多想無益。
“站住!”眼瞧著到城南門口瞭,城樓上陡然響起一聲呵斥。
風月一聽就覺得不好瞭,立馬想下車,誰知道前頭的護城軍動作更快,直接上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出去的時候是找安世沖行的方便,按理說,回來也不該有人攔,除非……
“車上是什麼人?半夜進城?”薛良站在城門口,看著馬車的方向道:“下來!”
幹將神色一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正想說是使臣府的馬車,肩膀卻被人按住瞭。
“各位爺行行好。”車簾掀開,有女人風情萬種地露出眉眼,看著四周的人道:“奴傢母親病重,急著進城請大夫呢。”
一看是個女人,又看瞭看車廂裡沒其餘的東西,旁邊的護城軍正想說放行,卻被薛良抬手攔住瞭。
“母親病重,急著進城?”薛良輕笑:“姑娘,你當誰都不認識這使臣府的馬車嗎?”
心裡猛地一沉,風月瞇眼。
大意瞭,這是她當真大意瞭,能用得起馬車的人本來就少,這薛良又是將軍府的人,經常與使臣府來往,自然認得這馬車。
長嘆一口氣,她垂眼,反應極快地道:“既然瞞不住,那還是不瞞瞭,小女子使臣府丫鬟風月,剛出城上墳回來,外頭沒地方住,想著能尋個方便回府去最好。”
使臣府上的那個丫鬟?薛良眼睛一亮,抓瞭好多次都沒抓到的人,今晚倒是自己送上門來瞭。
“帶走!”
幹將急瞭,連忙下車攔在風月面前:“殷殿下吩咐,要將人安全帶回,各位官爺莫要與小的為難。”
“我帶她去見殷殿下就是。”薛良道:“殷殿下現在在將軍府,不在使臣府。”
手心冒汗,幹將緊張極瞭。從易大將軍一回城,風月就通知過各處,易大將軍認得出她,所以一旦她即將落在大將軍手裡,請大傢務必想法子相救,不然她一定沒命。
可眼下這情況,四周隻他一人,護城軍和將軍府的傢丁數量又多,反抗肯定是不行。
風月也很緊張,然而她腦子轉得快,幾乎就想瞭那麼一瞬,然後就將手搭在幹將的肩膀上,低聲道:“你先走,去找殷殿下。”
幹將一頓,很是不放心地看著她。
風月抬頭笑得嫵媚,伸手抿瞭抿鬢發,端的是風情搖曳,看得幾個護城兵愣瞭愣神。
邁著小碎步走到薛良面前,她笑道:“既然如此,那走吧,軍爺。”
薛良一愣,微微皺眉,心想怪不得大將軍非要抓這姑娘,大小姐哪兒是她的對手啊?
“帶走。”
雙手被捆上瞭繩子,風月跟在薛良的馬後頭走,回頭淡淡地看瞭幹將一眼。
一定要爭氣啊!快點聯系到殷戈止救命啊!
幹將回神,立馬駕著馬車往城裡狂奔。
本來事情結束,殷戈止是打算睡覺的,但是這一覺怎麼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間好像又做瞭噩夢,心浮氣躁地起身,幹脆去窗邊看月亮。
哪知,就這時候,外頭一陣**,像是有什麼人闖進來瞭。殷戈止皺眉,正想去看呢,就見個紙團兒從墻外飛瞭進來,落在窗前。
喧嘩聲跟著就遠瞭,闖進來的人好像引著追兵跑瞭出去。
瞇瞭瞇眼,殷戈止捏起那紙團打開一看。
“風月陷將軍府!”
神色一緊,殷戈止立馬穿衣往東院走。
易國如是沒能睡著的,一直在書房裡坐著等消息,哪知道消息沒等回來,倒是等回來個人。
“將軍!”薛良高興地道:“使臣府的丫鬟抓到瞭!”
微微一愣,易國如連忙道:“帶進來!”
風月使勁想拖延時間,奈何這薛良軟硬不吃,十分迅速地就推著她進瞭書房。
聞到這惡心的屬於易國如的氣味,她當即就打瞭個幹嘔。
“要見姑娘一面,可真是難得。”易國如起身,走到她面前道:“抬頭給我看看。”
風月沒吭聲,腦子裡亂成一團。
易國如顯然沒什麼耐心,見她不想抬,低下身子徑直就捏瞭她的下巴,強迫人抬頭。
瞳孔微縮,風月閉上眼,死死地將臉皺成一團。
與此同時,殷戈止一腳踹開瞭門口攔路的薛良,直接闖瞭進來。
易國如瞇眼看著手裡的臉,又被開門的聲音一驚,連忙側頭看過去。
“將軍。”殷戈止的臉色很難看,眼裡的神色瞧得讓他微微心驚:“在下說過,將軍想找蔽府的丫鬟,可以從在下這兒找,不必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