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後頭的秋夫人等人頓時把正在嚇唬人的風月給扯瞭回去,可憐風月臉上的猙獰都被扯變瞭形,還沒把石有信嚇死呢,就跟個雞崽子似的被他們拖出去圍瞭起來。
“少主的手筋,是他挑斷的?!”
周圍殺氣四溢,驚得風月抱頭鼠竄,賠笑道:“我這嚇唬人呢,你們別激動啊!”
這叫人怎麼不激動?旁邊的羅昊眼睛都紅瞭:“少主武功卓絕,馳騁沙場建功無數,卻也是練瞭十幾年才積累出來的!‘除武’這種刑,他竟然敢用在您身上,該遭雷劈!”
尹衍忠等人也氣得身子發抖,但凡習武之人,誰都知道“除武”有多令人絕望,尤其是武功造詣高的,沒瞭手筋等於一身武功盡廢,提不瞭刀舞不瞭劍,十幾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就算是個男人也承受不住啊,更何況少主……
“哎呀,都過去這麼久瞭,咱們再氣也沒用啊。”幹笑兩聲,風月道:“氣壞瞭多不好啊,不如想想怎麼讓裡頭那人生不如死?”
“……”秋夫人滿眼心疼,伸手將風月摟在懷裡,像個溫和的長輩,輕輕地拍瞭拍她的背。
本該是他們安慰她的,倒不知怎麼,反而讓這丫頭來安慰他們別生氣,真叫人哭笑不得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心酸。
“好啦,我還活著就是祖上積德保佑瞭。”順手也拍瞭拍秋夫人的背,風月道:“人已經在咱們手裡瞭,要扣什麼罪名,要怎麼弄死,都得大傢出主意啊,我一個人肚子裡的壞水兒可沒這麼多!”
“去你的!”輕嗔一聲,秋夫人笑罵:“拐著彎說咱們肚子裡壞水多呢?”
“這是誇獎,可不是罵人。”站直身子,風月瞇著眼睛看瞭看關著人的房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啊?”
那就以怨報怨!眾人紛紛擼起瞭袖子,搓瞭搓手。
史沖語氣陰森地道:“那少主先在外頭歇息一會兒,咱們進去跟他聊聊天。”
“對,好生聊聊天。”冷笑瞭兩聲,尹衍忠上前就推開瞭門。
一群氣勢洶洶的人都湧瞭進去,隻留下風月和一臉茫然的靈殊站在外頭,風月目瞪口呆,靈殊吧唧吧唧吃著點心,滿眼無辜。
少頃,屋子裡尖叫連連!那聲音淒慘得,活像被人分屍瞭似的!
靈殊嚇得手裡的糕點都掉瞭,扭頭看向風月:“主子?”
“你進去看一眼。”風月嚴肅地道:“讓他們務必留人性命,賬還沒算清呢!”
“是!”靈殊提拎著小裙子就跑瞭進去,沒一會兒便跑瞭出來,瞪著眼睛道:“主子!他們說隻是在跟人聊天,隻是聊著聊著籠子裡那人的手筋就斷瞭!”
伸手捂瞭眼睛,風月失笑,一邊笑一邊搖頭。
這群人,分明跟她沒什麼血緣關系,倒是當真很像一傢人,看樣子,壓根不用她施加什麼壓力,他們足以將石有信嚇得夜不能寐瞭。
心裡突然有點感動。
殷戈止踏進門來的時候,就見風月笑得
嘴角高揚,自個兒捂著自個兒眼睛站著,好像有點走神。
旁邊的靈殊看見他瞭,他伸瞭食指壓在嘴唇上,那機靈的小丫頭就蹦蹦跳跳地站到瞭旁邊去。
悄無聲息地走到她面前,殷戈止低頭看著這人,微微一哂,伸手將她蓋著眼睛的手給拿開。
不出意料,一雙眼跟小兔子似的通紅。
乍一看面前這人,風月有點吃驚,眼睛眨巴眨巴的,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來瞭,被他捏著的手就按在瞭自己的嘴上,接著殷戈止低頭,毫無預兆地就隔著手掌親瞭親她。
風月:“???”
身上一陣雞皮疙瘩,她猛地後退,在裙子上擦瞭擦手,滿眼都是嫌棄。
剛剛還心情不錯的殷王爺,瞬間就沉瞭臉色:“你活得不耐煩瞭?”
“……王爺,咱們做人要講道理啊!”哭笑不得,風月道:“您這麼突然來一下,奴傢自然會受驚,身體的反應是控制不住的!”
所以,她的身體是控制不住地嫌棄他?臉色更難看,殷戈止冷笑:“虧我還幫你善後,下回還是看著你讓人去送死比較好。”
啥玩意兒?風月一愣,眼瞧著人要走,連忙伸手扯瞭他衣擺,賠笑道:“王爺,話說完瞭再走不遲。”
也就是,他走不走壓根沒關系,還是他說的話更重要?殷戈止咬牙,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扯回自己的衣擺就繼續邁開步子。
風月再度伸手,這回直接抓瞭腰帶,心想衣擺料子滑,腰帶可好抓啊,她死不撒手,他一時半會兒也沒那麼容易甩掉!
然而,她這一用力,腰帶的確是沒被他扯回去,相反,整個帶子伴隨著殷戈止那華麗的白紗錦衣,一起松開瞭……
大風飛揚,殷戈止緩緩回頭,用帶著三尺寒冰的眼神,冷冷地看瞭風月一眼。
“嘿……嘿嘿。”咽瞭口唾沫,風月雙手捧著那腰帶,恭恭敬敬地朝著他舉過頭頂:“王爺息怒!今日是小吉,不宜殺生!”
殷戈止手都舉起來瞭,聽見她這話,瞇瞭瞇眼,緩緩放瞭下去:“替我系上。”
“好嘞!”狗腿地將這位爺風中飄揚的袍子按住,風月跟捆麻繩似的,將那腰帶繞過這人的腰,狠狠一勒。
殷戈止喘瞭口氣,低頭盯著面前這人,目光突然有點炙熱。
察覺到瞭這人身上的某些變化,風月眨眼,一副瞭然的模樣,拍瞭拍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笑道:“王爺,夢回樓已經在澧都雪月街開張,您有空,也該去捧個場。”
本來還有點旖旎的想法,一聽這話,瞬間覺得冷水兜頭,殷戈止面無表情地拂開她,道:“我愛去哪兒便去哪兒,用不著你來說。”
“這不是您一直沒去,奴傢以為您不知道嘛!”掩唇一笑,眼角眉梢又露出點狐貍的媚勁兒:“樓裡新來的姑娘很是不錯,姿色上乘不說,也有會跳脫衣舞的!”
“……”眼含諷刺地看瞭她一眼,殷戈止道:“你有空操心這個,不如想法子
把我那兒留著的人嘴巴堵上吧。你今日綁人,雪月街街尾上瞧見封明將人塞進木桶的有三個人,現在都在我府上喝茶。”
微微一凜,風月連忙道:“多謝王爺!”
她倒是忘記瞭這點細節,萬一被人捅出去,說不定還會牽連廉統領。
冷哼一聲,殷戈止半點也不想領她的謝,扭頭就往外走。
觀止駕車,帶著他回府,一路上殷戈止都在生氣,也不知道自己氣什麼,就覺得心口堵得慌,抑鬱不得解。
“客官,夢回樓今日有慶典,進來看看啊!”路過雪月街,外頭突然傳來金媽媽的吆喝聲。
觀止勒瞭馬,看一眼那夢回樓嶄新的招牌,想起上回自傢主子收到的信上寫的話,忍不住微微回頭:“主子?”
“繼續走。”殷戈止淡淡地道:“回府去。”
有點意外,觀止嘟囔:“都已經到這兒瞭……”
“不找瞭。”車廂裡的人語氣平靜地道:“不用找瞭。”
不用找瞭?觀止震驚,這都三年多瞭,四十個多月,一直在等的消息,眼瞧著都到門口瞭,他竟然說不用瞭?
這一瞬間觀止突然也有點看不懂自傢主子的想法,沉默半晌,搖搖頭,還是甩瞭韁繩,讓馬車緩緩從夢回樓門前走過。
風月興高采烈地看著尹衍忠寫的罪名單子,邊看邊念:“草菅人命、貪贓枉法、下巫術謀害聖上……等等,這個下巫術是怎麼來的?”
尹衍忠一臉正氣地指瞭指秋夫人:“她編的,說前些時候廷尉府鬧鬼,石有信請瞭巫婆法師來驅鬼,可以栽贓成下巫術謀害聖上,畢竟當下的魏國,隻有謀害聖上才是大罪,其餘的都不足以令他‘畏罪自殺’。”
“好主意誒!”風月聽得連連點頭,轉臉問瞭問旁邊籠子裡的石有信:“你覺得怎麼樣啊?”
石有信緩瞭兩天,已經知道他們不是鬼是人瞭,可一聽這樣的話,還是嚇得渾身發抖:“你們想……想做什麼?”
“你別害怕啊,我們又不是什麼好人。”風月微笑:“這隻是想陷害你而已啊!”
“對。”羅昊在旁邊附和:“陷害瞭你之後,再印刷多份兒你的罪證,廣散四處,引起民憤。之後你就會死在這兒,咱們拿你的手給認罪狀上蓋個手印,你就可以含笑九泉瞭。”
瞳孔緊縮,石有信連連搖頭:“為什麼要這樣?這些不是我的罪名,你們要扣罪,也得讓我去受審啊!”
“你在我們手裡,那罪名就是我們定,還受什麼審啊?”掩唇一笑,風月側眼看她,眼光餘光陰暗:“如同當年的關蒼海,在你手裡不也是被你扣上罪名,壓根不用審的嗎?”
一股子涼意穿透背心,石有信垂著雙手跪下,一邊哭一邊朝風月磕頭:“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懺悔,我會向關將軍懺悔!”
看著他這模樣,風月“咯咯”笑出瞭聲,眼裡滿是感慨:“當初我奶娘也是跪在牢裡這樣求您的,您放過我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