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坐在窗臺上的晟豐澤,趙修緣急瞭。萬一被人看到他認出來可怎麼得瞭?他急聲喊瞭晟豐澤一聲:“王爺!”
晟豐澤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害怕瞭?”
“小人隻是為王爺的安危著想罷瞭。”誰不怕?這是抄傢滅族的罪!趙修緣心裡一陣大罵,臉上不得不裝出平靜的模樣。
“季英英回娘傢,你想不想見她?這種機會可不多。”
就像在他面前吊瞭根肉骨頭,引誘著趙修緣。垂下的寬大袍袖遮住瞭趙修緣緊握成拳的手。他近乎諂媚地說道:“王爺的大事要緊,兒女私情不值一提。”
“哈哈!”晟豐澤大笑。
潔白的牙耀得趙修緣眼睛都要花瞭。晟豐澤是虎,他就要做狐貍。狐假虎威,也比做一隻軟弱的兔子強。他垂下瞭眉眼恭謹地說道:“王爺若對季英英感興趣,小人可以換一個要求。”
換一個要求?季英英還不是他心目中最想要的戰利品?還是在試探自己?晟豐澤跳下瞭窗臺,走到趙修緣面前。眉眼溫馴,怎麼看都是個清逸無害的書生。他的獠牙藏得真好。晟豐澤笑著拍瞭拍趙修緣的肩道:“本王許諾的事不會反悔。”
他回頭看瞭眼窗外。季英英,如果你夠聰明,認出瞭我,就該離開益州府去找楊靜淵。
晟豐澤越過趙修緣出瞭房門,徑直下瞭樓。
聽到腳步聲消失,趙修緣長長地吐瞭口氣。他走到窗戶旁,望著街對面季傢小院那株茂盛的黃桷樹喃喃說道:“浣花錦,你幫楊傢織的是什麼錦呢?真是期待。”
季英英看到晟豐澤離開,又看到一襲碧藍寬袍的趙修緣站在瞭窗戶旁。很明顯,晟豐澤又悄悄來到瞭益州府,還成瞭趙傢的坐上賓。她心裡一沉,有種想趕緊離開三道堰的沖動。
“娘子,趕緊梳洗瞭去見太太吧。”湘兒笑著提醒她。
“不用瞭。我這就去正房。”
季英英心裡擱瞭事,根本不想再耽擱,轉身就去瞭正院。
看到坐在回廊上的丫頭高聲朝裡面通報,季英英加快瞭腳步。步入正堂,看到季氏和張四娘,季英英盈盈一福:“母親,嫂子。讓你們久等瞭。”
“英英,過來坐。”季氏說話中氣不足,幾個月不見,看著又瘦瞭一些。
季英英走到她身邊跽坐著,驚喜地發現張四娘已經顯瞭懷。她叫瞭兩個丫頭過來,將給兩人帶的禮物呈瞭上來:“太太囑我帶給您的參。這些是我和丫頭們無事時給外甥做的肚兜小衣。”
參有兩支,有手指粗細,根須俱全,一瞧就是有些年份的老參。季氏目光從參上掠過,就想起去年為著一支參,季英英和晟豐澤簽欠條的事。她囑李嬤嬤收瞭,見做的小孩衣裳高高一摞,嗔怪道:“小孩長得快,你何必做這麼多。”
“想著小外甥心裡就高興。反正平時也沒什麼事,閑著也是閑著。”季英英笑著答瞭,心裡又是一嘆。母親瞧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嫂子又有瞭幾個月的身孕。這時給她們說晟豐澤回來瞭。受瞭驚嚇可怎麼得瞭?
午飯時季耀庭沒有過來,在前廳陪著楊靜巖。用過飯,張四娘回去歇著瞭。季氏就收瞭笑容斥道:“上次回門路上遇到流寇,險些嚇死為娘。虧得季福回來報信說你無事,這才放瞭心。你無事怎麼又想著回娘傢來?”
季英英不想說被楊大奶奶拿話擠兌,順水推舟地說道:“娘,我想和你商量搬傢的事。”
“什麼?搬什麼傢?”季氏分外詫異。
“您也知道,咱傢和趙傢結瞭仇。兩傢挨得這麼近,我著實不放心。城裡也能開染坊,所以想和您商量下,要麼咱傢就搬城裡去好瞭。離得近瞭,也有個照應不是?”
搬
進城,離趙傢遠瞭。怎麼也更安全一點。
“這是祖宅。浣花染坊傳瞭百年,哪能說搬就搬呢。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趙傢也不敢過分胡來的。我們不去招惹他傢便是瞭。”季氏笑著拒絕瞭。
“娘。如果晟豐澤又來瞭呢?讓你們繼續住在這裡,我不放心。”
“他是南詔王弟,暴露瞭身份,就不會輕易再對季傢如何。他真要來,娘也想通瞭,舍瞭秘方保一傢平安,也沒什麼大不瞭的。現如今呀,最大的事就是你嫂嫂能平安生下孩子,讓季傢有後……”
提到孫兒,季氏臉上蒙上瞭一層光輝,再不肯說別的話題,嘮嘮叨叨地念著如何去竹林寺抽中瞭上上簽,又如何得瞭寺中大師的福願。說著竟然忘記瞭季英英前面搬傢的提議,催促她閑來無事給竹林寺的和尚繡一冊經書。
季英英心裡無奈地嘆瞭口氣。搬傢這樣的事,看來隻能和哥哥季耀庭商量瞭。她耐著性子聽母親嘮叨,終於等到季耀庭陪瞭楊靜巖來給季氏請安告辭。季英英順勢告退,送兩人出去。
“弟妹,五天後我來接你。”走到二門,楊靜巖說道。
季英英笑道:“我正想和二哥說,能不能請你在前廳等一等。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說好在傢住五天,怎麼突然變卦要回去?季耀庭和楊靜巖都大吃一驚。
季英英抱歉地說道:“我也是出門後才想到一件和織鬥錦有關的緊要事。非回去不可。”
這個理由找得極好,兩人松瞭口氣。季耀庭苦笑道:“我還以為出什麼事瞭。”
“有勞二哥等一等。我和哥哥說幾句話向母親辭行就走。”
囑人請楊靜巖去瞭前堂歇著,季英英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哥,我有話和你說。”
進瞭小跨院,季英英直接吩咐季嬤嬤把行李打包收拾瞭送馬車上去。她明顯感覺到季嬤嬤和綾兒湘兒的笑容僵在在臉上。她隻能一嘆,引著兄長進瞭臥室。
聽她講完,季耀庭也緊張起來:“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隔著那麼遠,你真沒看錯?”
季英英肯定地點頭說道:“雖然離得遠,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我可以肯定,一定是晟豐澤。”
有些人,隔瞭再長的時間不見,不用看清楚他的臉,你依然能認出他來。
楊傢大隊護衛護送她回季傢。馬車進三道堰就引來人指點圍觀。晟豐澤在趙傢,一定知道她回娘傢的消息。他仿佛是故意讓她看見似的,穿著他常穿的黑色錦衣,肆意張揚地坐在藤園懸空的窗臺上。
不離開,難道等著他半夜又潛進她的房間來嗎?季英英想到這裡咽喉一緊,仿佛又感覺到晟豐澤的手掐住瞭她的脖子。
“你先回楊傢去。給三郎寫封信說說這事。晟豐澤的目的不明。以他的身份,季傢不過是隻螻蟻一般。他真想對付咱們傢,搬到城裡一樣也逃不過。再說瞭,搬傢不是小事,須得從長計議。”
媳婦再過幾個月就要生瞭。染坊今年生意好,接瞭很多活計,忙不過來。如果想從三道堰搬走,最好等到冬季染坊活計少瞭再說。那時候四娘生瞭孩子,也方便一些。合適的宅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找到的。母親還不知道是否同意棄瞭季傢的祖宅。季耀庭思慮再三,選擇瞭靜觀其變。
“哥。要不我去求太太幫忙找宅子吧?”季英英感覺非常不好。
季耀庭拒絕瞭:“欠楊傢的聘金還沒填上,怎好又去麻煩楊大太太。回頭我讓季貴去城裡尋中人打聽著。有合適的宅子再說。”
也許是自己杯弓蛇影被嚇怕瞭吧?季英英也知道搬傢不是件小事,隻得催促哥哥盡快說服母親,安排搬傢的事。她又將楊傢鬥錦一事拿出來搪塞瞭季氏,匆匆和楊靜巖回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