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牛副都督怎麼會在牛傢殺瞭楊靜淵?季英英不敢相信,卻又害怕。她扔下牛五娘,看向演武場。
箭靶的草垛立在遠處。十人如離弦之箭策馬奔過,張弓搭箭射向箭靶。季英英看到那九個人抬起弓,仿佛下一刻箭矢所指,目標就變成瞭楊靜淵。她再也忍不住尖叫高叫起來:“三郎!楊靜淵!”
就在她叫出楊靜淵名字的瞬間,牛五娘輕輕翻瞭出去,手攀著欄桿,身體懸在瞭空中。
銀紅的衣裙從季英英眼角掠過。她下意識地轉過頭,聲音徹底變成瞭刺耳的尖叫:“牛五娘!”她撲過去彎下瞭腰,伸手抓住瞭牛五娘的手腕。
牛五娘怎麼會突然栽倒翻下瞭欄桿,季英英不知道。她隻是條件反射地救人,用力握住牛五娘纖細的手腕,嚇得拼命地喊救命。
尖銳刺耳的聲音從高高的璇璣樓上傳開,演武場上的人都聽到瞭。牛副都督回過頭,看到銀紅色的衣裙在紅中飄蕩。褐色的欄桿,白色的墻,牛五娘的身影分外醒目。他瞬間認出瞭牛五娘,大喝道:“救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已越過瞭他奔向璇璣樓。
牛副都督一愣,看清楚是楊靜淵後,眼中露出復雜的神色。
馬跑到離璇璣樓最近的地方,楊靜淵站直瞭身體,腳用力一踩,躍上瞭一旁的樹,朝著璇璣樓急奔過去。
“英英,你別撒手!”楊靜淵幾個起落停在瞭樓下,抬頭喊瞭聲就要上去。
這時,牛五娘反握住季英英的手用力掐瞭她一把。長長的指甲瞬間在季英英手腕上挖出一道血痕。
“啊!”季英英疼得手一松,就看到牛五娘仰面摔瞭下去。
“她還在笑。”季英英握著手腕,望著牛五娘臉上露出的笑容吃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牛五娘摔下去的瞬間,楊靜淵飛身躍起,抱住瞭她。他的目光一直望著樓上,壓根兒沒註意到自己接住的人是誰:“英英,沒事瞭!”
他說著低下頭看瞭一眼,險些將牛五娘扔瞭出去:“你怎麼回事?!”
牛五娘望著他,恍惚地想起那一年她沖下璇璣樓往演武場跑去,下臺階時崴瞭腳,楊靜淵也是這樣身手敏捷的接住瞭自己:“如果你敢放下我,我就說是季英英把我推下來的。”
她以為她又要罵他眼瞎拒婚對不住自己,或是嘲笑他是不是接錯瞭人心裡恨不得自己摔死。牛五娘聽到自己冷靜地威脅,盡管楊靜淵瞬間手上用瞭力,她的肩都快被他捏碎瞭似的。她仍笑瞭起來:“我爹娘最心疼我瞭。我有個三長兩短,季英英就死定瞭。楊傢再富再是織錦大戶又如何?你大哥不也被節度使打瞭個半死麼?”
楊靜淵臉色發青,想把她狠狠扔在地上,帶瞭季英英離開,心裡始終還是顧忌著。
牛五娘把臉靠在他胸口,輕笑道:“抱我回房不就行瞭?”
“不知廉恥!”楊靜淵咬牙切齒,厭惡到瞭極點。
“再罵我,我就要讓你演給季英英看,你有多心疼我瞭。”
還不如讓他去死!楊靜淵雞皮疙瘩都冒出來瞭,抱著牛五娘飛奔進瞭廳堂。將她扔在瞭竹榻上。
玉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廳堂裡,她上前扶起瞭牛五娘:“娘子有沒有受傷?”
伏在榻上的牛五娘搖瞭搖頭,清澈的眼神漸漸變得迷茫。
楊靜淵正要上樓,聽到樓梯被腳步踩得咚咚的響聲。他抬頭一看,季英英從樓上跑瞭下來。她望著玉緣問道:“我的丫頭呢?”
“娘子!”綾兒從門外跑瞭進來,瞪著玉緣道,“她給我喝瞭一杯茶,奴婢就睡過去瞭。”
“回傢。”季英英扯瞭楊靜淵就要離開。
這時,牛副都督牛夫人趕到瞭。
“五娘,你沒事吧?嚇死娘瞭。”牛夫人的臉色如江南煙雨,蒙著一層擔憂。
牛五娘柔柔弱弱的說道:“欄桿矮瞭一點,女兒一時沒註意,竟摔瞭下去……多虧楊三郎身手敏捷接住瞭女兒。一場虛驚罷瞭。”
牛夫人回頭向楊三郎道謝。
楊靜淵謙虛瞭幾句,知道今天不可能再有機會和牛副都督說什麼瞭,便道:“趙二奶奶受驚,我與內子不便久留,有機會再與都督手下的愛將切磋。”
“三郎這趟回來幾時返回三臺?”牛副都督看似隨意地問道。
“後天就走。”楊靜淵笑瞭笑,帶著季英英離開。
走出院子,牛七娘剛好趕到。
楊靜淵一見她就沒瞭好臉色:“英英,你的禮送出去瞭嗎?”
見季英英搖頭,他臉色頓時變瞭,握著季英英的手就往外走,根本不給她和牛七娘說話的機會。
還是綾兒機靈,飛快地跑瞭回去,將一隻紅綢包著的小包遞給瞭牛七娘:“我傢娘子送您的添妝禮。”
望著三人離開,牛七娘氣極敗壞地沖進瞭璇璣樓,高聲叫道:“姐!你怎麼把我的客人給帶走瞭?”
這時,廳堂裡傳來一記清脆的耳光聲。牛七娘站在門口,看到父親一巴掌扇在姐姐臉上,頓時呆愣住瞭。
“老爺!你這是做什麼?五娘受瞭驚嚇,你不好生安慰,怎麼還沖她動手?”牛夫人高聲叫瞭起來。
牛副都督指著牛五娘,臉憋成瞭紫茄子:“孽障!你這是想要讓全傢都去死啊!”
“當初我出天花就不該治好我。我毀瞭容貌,那時侯就不如就讓我去死!”牛五娘捂著臉,尖聲說著,轉身跑上瞭樓。
“五娘!”牛夫人往樓上看瞭一眼,急得跟著上瞭樓。
“這是怎麼瞭?”牛七娘一臉懵懂。
牛副都督狠狠一甩袖子,轉身看到門口的七娘,臉色方緩和起來:“爹氣你姐不小心,嚇死個人瞭!有你娘在,不用擔心她。七娘,你去客院瞧瞧桑十四。爹見他來高興,一不留神……把他拍暈瞭。”
“爹!你使那麼大力幹什麼?您一巴掌能拍死一頭牛,他可是紙糊的!”牛七娘一聽,顧不上牛五娘瞭,轉身就跑瞭出去。
四下無人,牛副都督一屁股坐在瞭璇璣樓前的臺階上,蒲扇般的大手在頭上一陣猛揉:“要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