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講座,對十八歲的鄔秀產生瞭十分深遠的影響。她在給任戰的短信中寫道:“我本來還猶豫不決,一直不知道我們的友誼該走向何方。每當我想前進時又感到惶恐,總是會想我們隔瞭七年的時差,不會有什麼結果。
直到今天,有一對非常偉大的科學傢來我們學校做瞭講座,他們給瞭我很大啟發。讓我覺得一件事即便現在看起來沒有意義,但其實,去做的本身就是意義。
任戰,我想你也許是對的,我們可以試著不止做朋友。盡管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人生不就是因為充滿瞭未知才精彩迭出嗎?”
任戰在去警署的路上收到瞭這條短信。
或許是昨夜的失血令他腦子不如平時那麼好使,或許是鄔秀答應交往令他過度興奮,總之他忽略瞭信中第二段內容上,鄔秀用的並不是“一個”科學傢,而是“一對”。
如果他加以註意這個用詞,也許就能推敲出在那個時候,正是自己親愛的老爸老媽做瞭神助攻,為他敲定瞭終身大事。
他在袁帥詫異的目光下,哼著歌走進辦公室。
袁帥正用手挖著榴蓮,邊吃邊在桌子底下搓著腳皮,看到任戰就像大白天被人捉奸在床,慌得差點把榴蓮藏到褲子裡。
誰知任戰今天心情十分的愉悅,無微不至地拿出紙巾來替袁帥把手擦幹凈,又塞瞭把叉子到他手裡,微笑道:“別用手,臟。”
任戰不知道自己這一笑配上略蒼白的臉色,在袁帥看來便十分毛骨悚然,以至任戰拿著掃把進來的時候,嚇得他一下跳起來,“你……你要幹嘛!”
“掃地啊。”任戰指著地上的雪花片片,繼續微笑道。
“我……我自己來。”
袁帥警惕地接過掃把,盯著任戰道:“面色發白,體虛腎虧,沒事就笑,非奸即盜!說,是不是昨晚上瞭誰傢的妹子!”
“沒有。”
“真的沒有?”
“嗯。”
袁帥一把拉開任戰的公文袋,拉出一個高仿的GUCCI來,幸災樂禍道:“哈哈,還說沒有?你怎麼會有女孩子的包包?才來鎮上幾天就泡到瞭妹子,小任,很有前途嘛……”
“等等,這個包好眼熟。”袁帥皺瞭眉頭,突然起身爆喝,“臥槽,是小夢的!”
袁帥咬牙切齒就撲瞭過來。“死衰仔你上我妹子!”
“你聽我解釋,我們沒有……”
“沒有你笑得跟白癡一樣!”
“不是她,不是因為她!”
“臥槽,你還上瞭別人?你看不起小夢?小夢哪裡不好!”
任戰幹脆閉嘴。
袁帥一定是榴蓮吃太多,膽固醇堵瞭腦子,不分青紅皂白掄起拳頭就打,任戰本來就受瞭重傷,體力大打折扣,剛開始還出言爭辯幾句,到後來連話都說不出瞭。
傷口幾下就裂開,他自己都能感到血已經慢慢滲出瞭紗佈。袁帥的拳頭仍狂風-暴雨般襲來,口中大叫,“死衰仔,出招啊!今天怎麼瞭,靠癟軟腳蟹啊!”
任戰隻好奮力抵擋。
袁帥又一腳當胸踢來,任戰想著自己應該跳起來,然後在空中使出一個嶺燕雙飛,幹凈利落地把對方放倒在地。
但他有心無力。
他既沒跳起來,也沒能出腿,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飛瞭出去。
袁帥嚇瞭一跳,然後便看到瞭那團已經洇到瞭警服上的殷紅。
“衰仔,你怎麼瞭?”袁帥臉色一沉,一把把任戰拉起來。
“沒事。”
“把衣服脫瞭!”袁帥命令道。
任戰不動。
“特麼你脫不脫?不脫老子幫你脫!”袁帥吼瞭一聲。
任戰臉色很尬。他覺得如果袁帥再大聲嚷嚷下去,很難不讓人產生歧義。
“昨天在小市場附近,不小心……”他羞澀地解開警服,解釋道。
袁帥一看那傷口就大叫起來,“不小心?你特麼這是被人捅瞭!還不小心?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任戰無地自容。
實習期裡被一個六歲的孩子捅瞭,傳出去足以抹煞他他所有的散打之王、體能冠軍和第一狙擊手的稱號。
袁帥一句話不說,拿出繃帶,替他重新換藥。大概是氣自己的手下太過窩囊,袁帥在換藥的時候手法很重,疼得任戰齜牙咧嘴卻不敢出聲。換好藥,一張俊臉又白瞭幾分。
袁帥掏出煙盒,呼呼抽煙。
“誰幹的?”一根煙抽完,他沉著嗓子問。
“一個孩子。”
“孩子,多大?”
“六、七歲,穿個和尚袍。”
“媽的,小兔崽子反瞭!敢動我的人!”袁帥騰地站起來,抄起警棍、手銬就往外沖。
“袁警官!”任戰牢牢抓住他。他的手勁很大,一把抓住袁帥竟讓他動彈不得。
“怎麼,你想包庇他?”袁帥瞪著他。
“不是。”
“那你不特麼放手!”
“我不想追究他刺傷我的事,我想查四螺街58號的秘密!”
袁帥死死盯著他,目光兇狠好像他才是殺人兇手。
“別自作聰明!這裡沒有秘密,什麼都沒有!”他把聲音壓低到瞭嗓子眼兒裡。
“沒有怎麼會讓一個六歲的孩子拔瞭刀子!不管是他,還是背後唆使他的人,這裡面一定有真相值得我們去查!袁警官,我們要尊重事實!我受傷無所謂,難道你就放心老鄔嗎!她一個女同志……”
任戰說到這裡突然頓住,恍然明白為什麼袁帥對老鄔如此無微不至,一天24小時幾乎隨叫隨到。
他早已經知道泥鰍的事,知道老鄔時刻都處於危險之中,他看似是照顧他,實則是保護她,怕她一不留神遭瞭毒手。
再細想,就連自己能順利被分派到玄月鎮,如今看來也絕非偶然。除瞭自己主動要求外,袁帥也多次打報告提出想要一個身手好的,這才一拍即合。
袁帥想要一個能打的,然後又安排自己在老鄔那裡借宿,是早就想好瞭要讓自己當她的保鏢,給她防盜門外再多加一道鎖。
幸好鄔秀早已經搬走瞭,否則他們一傢豈不是也被無端牽累?
玄月鎮果真隻是表面太平。自己想追查的事到現在還沒有眉目,反倒牽扯出許多旁的人來,袁帥、老鄔、泥鰍,還有那個默默留下傷藥的人……各個撲朔迷離。
四螺街58號,究竟又有著什麼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