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秀在店裡又等瞭一個多小時。
她吃完瞭套餐,喝完瞭咖啡,又續瞭杯。直等肚子喝得脹鼓鼓的,任戰的短信還是沒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動不動就失聯呢?
說實話,不生氣是假的。
她是女孩子,又是從小被阿爸阿媽捧在手心裡的,再大一點,又有袁小帥這樣的死黨成天鞍前馬後的追著,從沒受過丁點委屈。
她喜歡任戰,又天性善良,所以才一次次原諒任戰的突然失聯,也總是說服自己為他尋找借口。
西餐廳裡,前後左右都是周末約會的一對對情侶。鄔秀看著他們卿卿我我,你替我切牛排,我喂你吃蛋糕的膩味勁兒,再看看自己形單影隻,隻和一部手機對影成三人。這光景也著實淒慘瞭點兒。
她噘著嘴,有一下沒一下的地用叉子把吃不下的蛋糕戳出一個個小洞,又在小洞和小洞的間隙,戳出更小的洞來。
第一次是我先問他為什麼不聯系,他說手機沒電瞭。
第二次又是他一整個晚上不知所蹤,第二天才告訴我說,說有瞭緊急任務,不方便回短信。
第三次是今天早上,說好的八點等,結果他毫無理由的遲到瞭兩個小時。
現在更離譜,吃飯吃著吃著,就沒聲兒瞭。
唉,都說異地戀心累。更何況我們跨瞭七年時差。
她悻悻地結瞭賬,走出西餐社,隻覺心情煩躁。本來坐12路很快就能到傢,她故意拖拉,等慢吞吞走回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阿爸阿媽都在,連袁小帥也在。
氣氛挺嚴肅。
“秀仔,你今天去瞭哪裡?”叉燒鄔沉著臉道。
“先去圖書館看書,然後去吃瞭西餐。”
“一個人嗎?”
“對呀,一個人。”
叉燒鄔一挑眉頭,“不是去見網友瞭嗎!”
“好啊,袁小帥你出賣我!”鄔秀也生氣瞭,提瞭嗓子喊。
“我不是故意的,阿叔阿嬸問我,我才說的。”袁小帥囁嚅道,“你不就是去見網友瞭嗎,我又沒瞎說!”
“叛徒!”鄔秀怒氣沖天。
“你就會欺負小帥!”叉燒鄔喝道,“小帥是為你好,和阿爸阿媽一樣,怕你受騙上當!”
“我上什麼當?我就是一個人!我一個人坐車,一個人去圖書館看書,一個人去吃飯,你們高興啦!”
她哭著跑進自己屋子,關瞭門,誰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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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秀紅著眼睛,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怔怔地看著。
收件箱裡仍舊是空的。
她失望極瞭,把手機往桌上一扔,趴在床上,咬著被子。
臭任戰,有什麼瞭不起!憑什麼你能玩失聯我就不能?好啊,你試試,下次我來玩失聯,我兩天兩夜都不答復你,看你急不急!
不,我要換手機卡!我要把號碼都換瞭,咱們從此一拍兩散,再見就是路人,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嘀嘀,手機響瞭一下。
她立刻跳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就去看桌上手機。
一條澳門賭場的垃圾短信。
臭任戰,再理你我就是豬!
她哀怨地咒罵瞭一聲,伏在被上嗚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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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
任戰坐在西餐廳冰涼的地磚上,神志不清,已經傻笑瞭一整個下午。
說謊不得好死。
他果真不幸而被言中。那杯含有高濃度威士忌的咖啡雖然讓他免於被噎死,但帶來的過敏反應也是老板始料未及的。
“別笑瞭,你再笑我生意都沒瞭。”老板愁眉苦臉求他,“你快走吧,我也不要你買單瞭,你快回傢去吧。”
“呵呵,我也想,回傢。”任戰傻笑瞭一下午後,終於恢復瞭一點神智。“但我現在,走不動。”
“那你有朋友沒有?你打個電話讓你朋友來接你?”老板指著他放在桌上的諾基亞。
“那個,打不瞭。”
任戰搖頭。
他瞞瞭鄔秀。他不是不愛喝酒,而是一點點酒精就足以讓他全身神經癱瘓,不僅像個傻子似的,一點動彈不瞭,句子說得長一點瞭,還往下掉口水。
“口袋裡,另一個,手機。”
老板替他拿出那部蘋果,才知道任戰並沒有誇張。他別說走路,連手指頭都沒法動一動,是老板舉著他的手指才給手機密碼解鎖的。
一個小時後,袁帥把任戰背回四螺街58號,往床上重重一扔!
“你這又是什麼毛病?說癱瘓就特麼癱瘓瞭!”袁帥背瞭他半天,熱得火冒三丈。
“我沒毛病,酒精過敏。”
“過敏還不是毛病?你個衰仔,這才報到幾天,三天兩頭給我添亂!一會兒被人捅瞭,一會兒吃錯藥瞭,今天還癱在西餐廳裡,要老子親自把你個衰仔背回來!
媽的上次老鄔病瞭,老子想抱她都被你小子搶去,現在反倒要背你這個死衰仔!”
“誰稀罕要抱她!你下次跟我說,我一定讓給你!再說瞭,什麼叫一會兒,一會兒的,說這麼難聽!這能怪我嗎?還不都怪老鄔!”
任戰最恨人傢說他體弱,當即用剛捋直的舌頭大聲抗議道:“她自己得罪人,連累我被泥鰍報復。她還用冷水潑我,給我亂吃藥!你不去罵她,反而怪我,袁警官你還有沒有是非觀念?”
袁帥語塞,隨即瞪瞭他一眼,“過去的事都翻篇瞭,還提它幹嘛!你今天也怪老鄔嗎!知道自己酒精過敏,喝的時候就沒點兒譜嗎!”
任戰正要再強辯,卻見老鄔站在門口,白而尖瘦的臉上隻剩一對眼睛黑得沒有任何反光。
任戰被她瞧得心裡發毛,好像自己真做瞭什麼虧心事似的,舌頭又大起來,“幹嘛,我……我又沒怎麼怪你?”
“你不能喝酒?”老鄔冷不丁問道。
“怎麼,不行啊?”
“也不能吃海鮮?”
“……”任戰咬唇不答。
袁帥卻道:“沒錯,這傢夥從來不跟我一起去食堂,好幾次被我抓到他一個人偷偷吃泡面和牛肉罐頭。要不是今天,我還不知道,原來是有這麼多讓他過敏的東西!”
“我沒過敏,我隻是不愛吃那些!”任戰繃著臉道,“我是北方人,我不愛吃海鮮,也吃不慣食堂裡總是帶著腥味的飯菜,不行嗎!”
氣氛不知怎的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任戰和老鄔針鋒相對,怒目而視,在“過敏”和“不愛吃”之間燃起硝煙。
“你過不過敏,關我屁事!”沉寂瞭片刻後,老鄔丟下一句,頭也不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