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儒本是頭次見葉柒,眼前這個原本端莊大方的葉傢小姐,忽地神情一變,說話間帶瞭幾分靈動與俏皮。
霍儒先是一愣,隨後瞭然瞭,或許這才是葉傢這位小姐的本性。
“我與你外公本就是朋友,此事不過舉手之勞,想要寫些什麼?”
葉柒思索瞭片刻:“您稍等我一下!”
說著,霍儒便看到她提起裙擺奔向瞭木頌清。
及笄禮結束之後,宴席便開席瞭。
木頌清發覺自己被安排與錦州糧莊的宋錦生坐在一桌,心想這或許是老爺子的安排,知道前些時日他和葉柒登門道歉卻被宋錦生拒之門外,就將座位如此安排,也當是給他們一個機會。
而宋錦生既然知道這是為葉柒辦的及笄宴卻還是依然來瞭,或許是看來葉老爺子的面子上,但木頌清有個猜測,說不準在葉柒和木頌清對外放消息,是宋錦生為他們牽線瞭孫之沛後,是不是這位老人傢早就消瞭氣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計較,可又缺一個臺階下。
既然如此,那便給他一個臺階就是。
木頌清倒瞭酒,剛準備上前敬宋錦生一杯,葉柒喚著他的名字,黃鸝鳥一般地奔瞭過來。
木頌清:“慢些,別摔著。”
葉柒氣喘籲籲:“木大哥,我想讓霍大人為我們的雪裡紅提個字兒,到時候我把字一裱掛在店裡,就是一個活招牌,隻是寫什麼我還沒想好,你替我出出主意。”
葉柒一股腦地把話吐瞭出來,木頌清來不及提醒她宋錦生在此,等葉柒把話說完,這才發現木頌清隔瞭一個位置的正是那錦州涼州的宋老板。
她愣瞭愣,看瞭看木頌清,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沖著宋老板便微微欠身:“先前是我做得不對,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與我一個孩子計較。”
宋錦生顯然沒想到葉柒這麼直接,略有些尷尬地開口道:“你都說你是孩子瞭,我比你吃瞭幾十年的米,難道還會與你一般見識?”
宋老板順著葉柒給的臺階而下,木頌清上前給宋錦生敬瞭一杯酒,這件事兒也就到此為止,誰都不會再提先前的不快。
葉柒推著木頌清到瞭一旁,葉柒心有餘悸:“阿翁怎的都不同我說一聲,我一瞧見宋老板臭著臉,還以為他要罵我呢!”
木頌清輕笑瞭兩聲:“怎麼會呢,這及笄宴為你而辦,他若是罵你那同樣是在掃老爺子的面子,你阿翁怕是本就有意促成我們的和解,才會有瞭今日這一出。”
“怪不得呢……”葉柒道,她想起瞭自己的來意“對瞭,木大哥,霍大人還在那等著呢,先前和你說的事,你快替我想想。”
木頌清沉吟瞭一聲,有瞭主意:“‘桂酒瓊漿,聞香下馬’如何?”
“桂酒什麼漿?”葉柒擺擺手“算瞭我也記不住,聽著是挺好的,要不木大哥你替我去和霍大人說說。”
木頌清無奈,由葉柒推著去見瞭霍儒。
霍儒正在與葉老爺子吃酒,這雪裡紅一杯杯地下肚,酒的勁頭一點點慢慢地泛上,漸漸的人便有些微醺瞭。
醉眼朦朧間,模模糊糊地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霍儒不知怎麼的紅瞭眼眶,顫著聲音,不敢置信地喚瞭一聲:“阿姐,是你回來瞭嗎?”
木頌清怔瞭一下,未想到霍儒竟把他錯認成瞭自己的姐姐,他平靜地看著霍儒溫聲提醒:“霍大人,您認錯人瞭。”
入耳是低沉磁性的年輕男子的聲線,霍儒一下便醒瞭過來,揉瞭揉眼睛,仔細再瞧,才發現面前的人不是他的阿姐,而是葉傢的掌櫃木頌清。
霍儒喉間發著澀,動瞭動唇:“抱歉,見笑瞭。”
此時木頌清與霍儒站在瞭一道,葉柒看瞭眼霍儒又回首打量瞭一眼木頌清,忍不住將驚嘆聲藏在瞭心裡。
仔細一瞧,木頌清和這霍大人有著幾分相似,若是旁人不知他們的彼此的身份,說他們是父子都有人信。
就這麼近距離地看木頌清,霍儒心燒得厲害,有著相同的疑問。
世間怎麼會有這般相似的人?
從五官到眉眼間的神韻,無一不像。
若不是木頌清雖坐著輪椅,但身形高大,分明是個男子,他都要以為是他阿姐再臨人世。
木頌清不知為何,方才還要議事的兩人,此時都成瞭啞巴。
他莫名地開口道:“阿柒,你不是要找霍大人嗎?”
葉柒這才如夢初醒:“霍大人,讓你提的字兒,我木大哥替我想好瞭。”
她說著輕輕拉瞭拉木頌清的衣袖:“木大哥,你說。”
木頌清緩緩道:“霍大人以為‘桂酒瓊漿,聞香下馬’八字如何?”
霍儒將這八字在嘴邊念瞭一遍,才道:“不錯,明日我寫好瞭便讓人送上府來,就當是祝賀葉小姐及笄。”
“謝霍大人!”
木頌清和葉柒向霍儒行瞭一禮,霍儒的目光落在瞭木頌清的腿上,猶豫瞭片刻,問道:“公子的腿,是天生……還是?”
木頌清淡淡笑瞭笑:“本是可以走的,但十五歲那年發瞭一場高燒,待好瞭就再也站不起來瞭。”
“可有請大夫看過?”霍儒道。
“遍尋瞭杭州的名醫,有一位,說是中毒,若解瞭毒便可站起來,但解毒需知中的是什麼毒,毒方是什麼,可我與我爹娘連我為何會中毒都不知,所以也找不到解毒之法。”木頌清嘆道。
“庸醫!”葉柒罵瞭一句,握住木頌清的手“放心吧木大哥,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京城最好的大夫,替你把腿治好的。”
“木公子,若是有需要、你願意,我可替你問問禦醫。”霍儒看著這個年輕人,心總是一陣陣發軟,總想做些什麼幫幫他,他說不準這到底是因為什麼,霍儒也不敢想,或許是因為他與阿姐相似的面容,才會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夾雜在其中。
“多謝大人……”
木頌清含糊地道著謝,心中疑慮,不解這左司郎中霍大人為何對他如此關心,但本能的他並不抗拒這份關心,甚至還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這件事難以琢磨,甚至隱隱透出一股古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