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著
千裡之外的望京城在夏秋之交接連看下瞭三天大暴雨。這場雨像老天破瞭個大窟窿,雨傾盆潑下,遠望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東西南北。
皇上體恤大臣們,連早朝都取消瞭。
然而宮中太醫院的徜,醫們卻沒有休息的福氣,輪番奔忙於七王府和皇宮之間。忙著替治七王爺治病,忙著進宮向皇上通報病情。所有人都說,七王爺快要不行瞭。
“老天在為七弟落淚麼?”大魏國的皇,脊陛下放下手裡的奏折,望著殿外簷下白練一般的落下的雨水喃喃說道。
先皇留下的兄弟裡,隻有這位七王爺是他的親手足。七王爺留在望京城替他管理瞭幾十年的私房銀子。他連個封號都沒給過他。
這般打壓不為別的,隻為防著七王爺一手掌錢一手結交京官,權勢過大。他可以給別的兄弟封號與封地,唯獨這個親手足,合不得放他離開望京,對他恩寵有加,卻連一個封號都沒給過。皇帝陛下做給其他兄弟們看,讓他們知道留在望京沒念想,心裡卻不免對七王爺有些撒疚。想起七王爺比自己歲數小得多,心情越發的煩躁。
放下奏折,皇帝懨懨的說:“擺駕七王府。”
“皇上.雨小一點再去吧。”
皇帝沒有說話,大踏步走出確,書房。
大雨無情的落下,七王爺每呼吸一次,都感覺到胸口如針紮一般的痛楚。這讓他不得不盡可能的保持著平靜。他知道,若是一激動,再深吸一口氣,那枚遊走在血脈中的針也許就會直直的刺進他的心,瞬間要瞭他的命。
他,現在還不能死。七王爺撐著一口氣等待著皇上的到來。
也許,他不會來瞭。
七王爺招瞭招手,陳煜趕緊走過去,單膝跪在瞭他面前。
“煜兒,做你想做的事,別的什麼都不要考慮。你,不要像父王一樣過。”
七王爺輕聲說道。
陳煜一-陋,沒有接話。自蘇州府回到望京後,他瘦瞭很多,一雙眼睛微微凹陷下去,更顯得深遂。他輕輕握住瞭父親的手,把臉埋瞭下去。有父親這句話,他覺得他的肩上可以承載更重的東西。像府裡的側妃夫人們,下人們,還有三個妹妹。
七王爺努力平靜著心情,歇息良久後又重復瞭遍:“你,不要像父王一樣過“。
陳煜震驚的抬起頭,心裡一陣感動,一陣悲哀。
“柔威已和戶部尚書的大公子定瞭親,及笄後就嫁過去。穎蘭和婉若二降來皇上會給她們選門好親事。你不要擔心她們。內庫無論如何也不要再接手。”
也許是說得急瞭,七王爺有些急喘,胸口的刺痛讓他哆嗉著嘴皮,隻顧用一雙眼睛表達著自己的心意。
陳煜輕輕撫摸著他的背,眼睛微微有些濕潤:“我明白。”
隔瞭良久,七王爺因疼痛而變得蒼白的臉才漸漸恢復正常。也許那枚針順暢的停留在血脈中,像是回到瞭正常航線的船,七王爺忍不住深吸口氣終於有瞭正常人大口呼吸的痛快感覺。說話也順暢瞭許多:“可惜,沒能替你定門好親事。
父王不想替你定親,是怕過早將你拴在瞭望京城。”
陳煜的手一僵,腦子裡情不自禁的浮現出瞭不棄的臉。一咬牙低聲說道:“兒子心裡已經有瞭人。”
出乎他的意料,七王爺沒有半點驚訝,隻是陷入瞭沉默。陳煜有絲忐忑不安。這不是父親的正常反應。
“是不棄?”
三個字從七王爺嘴裡吐出來,陳煜耳中一片嘩嘩的雨聲,競有種失聰的嗡鳴。父王竟然知道?他喉間一哽,低下瞭頭。一雙手不由自主攥緊瞭。他想起那些日子的苦苦掙紮,想起那些欲訴還休的忍耐。如果……沒有如果,他隻是慶幸,她沒有躺在那具棺材裡。他垂下頭,輕聲說出瞭一直瞞著七王爺的秘密:“她不是父王的女兒。她是四月生的。”
七王爺輕吐出一口氣,他終於解開瞭那個謎底。他憐惜的看著兒子,伸手握住瞭陳煜的手道:“你找不到她瞭。煜兒。放棄吧!”
陳煜愕然:“為什麼這樣說?你知道她沒死後,你讓我一定要找到她!”
七王爺又一次深呼吸,一點尖銳的痛自心間傳來。他急促的喘瞭兩口氣,哆嗦著嘴皮道:“不要去找她。”
一句話是找不到她瞭,另一句話是不要去找她。
陳煜腑中一片昏亂。他望著父親,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麼?”
七王爺看向殿門的方向,雨聲如註。他輕輕嘆息,眼裡有一絲失望,皇上不會來瞭。他用力的握緊瞭陳煜的胳膊,急切的說道,“書房裡的那幅畫…
“
聲音嘎然而止。他的頭無力的垂下。
陳煜一驚,扶著七王爺連喊幾聲毫無反應。陳煜松開手,迷茫的看看父親,他這就去瞭麼?
“七弟!”
隨著聲音的出現,先搶進屋裡的是老太監阿福,手指突點中七王爺的心口。
七王爺驀得張嘴,噴出滿口血來,悠悠又回瞭口氣。
皇帝已解下油衣踏進殿來。他擺手止住瞭陳煜的跪拜,急步進到榻前急聲問道:“七弟可還好?”
七王爺眼睛一亮,激動的就想坐起身來。
皇帝按住瞭他的肩,雙目微紅,握住瞭他的手。
“煜兒,退下吧。”七王爺擺瞭擺手。
陳煜知道父親有話想和皇帝單獨說,但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卻站著沒有動。他心裡的疑雲卻是越聚越深。他朝皇帝深揖下去,賠然的看瞭眼父親,走出瞭寢殿。
殿外站滿瞭大內侍衛,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隻片刻工夫,寢殿門開瞭條縫,皇,和身邊的太監探出頭來揚瞭揚手。一名侍衛走過去,附耳聽他說瞭句話,點瞭點頭。
陳煜和阿福同時轉過瞭頭,他們都聽到瞭書房二字。
瞬間,外面的侍衛湧進瞭七王爺的書房。
陳煜大驚,急步走瞭過去。門口站著的宮中一品帶刀侍衛攔住瞭他,拱手道:“皇上的旨意。”
父親對皇上說瞭什麼?皇上又要找什麼?外面的雨帶來一片瑟瑟的秋寒,陳煜目中驚疑不定,反復想著父親的話。書房裡的哪幅畫?
一絲聲如蚊蚋的聲音傳進陳煜耳中:“藻井。”他一愣,抬頭望向瞭老太監阿福。那張像風幹老柿子的臉目無表情,嘴唇在嗡動。
不多會兒工夫。一名侍衛從書房中捧著一幅圖遞進瞭寢殿。
父王嘴裡交待的這幅圖為什麼拿給瞭皇上?為什麼阿福要以傳音告訴自己藻井二字?陳煜眉心緊蹙,回頭望向緊閉的寢殿,強自壓制著沖進殿內的沖動。
此時,寢殿之中大魏國最尊貴的兄弟倆仍在進行著最後一次談話。
一柱香後,皇帝陛下親自打開瞭殿門,他身後的睡榻中,七王爺瞪大的眼睛望著陳煜。皇帝回頭看瞭眼七王爺,沉聲說道:“陳煜接旨。”
陳煜一驚.掀袍跪下。
皇帝深吸口氣一字字說道:“信親王世子陳煜賜封地於東平郡,封東平郡王。不奉召不得回望京。信親王後事一瞭便起程吧。”
信親王?賜封地於東平郡?陳煜猛地抬起頭。看似風光的父親把持著內庫,其實連外放的王爺們都不如,臨死終於有瞭個封號。
東平郡隻不過是一個大魏國江北六州中最偏僻的西楚州下的一個小郡縣。看上去是貶出瞭望京,但是天高皇帝遠,有屬於自己的封地就等於有瞭自由。這就是父親和皇上最後談判的結果?書房裡的東西還有阿福就是換來他自由的代價?
陳煜的目光越過那角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衣袍,他看到父親眼裡掠過一絲安慰緩緩閉上瞭眼睛。陳煜腦中瞬間變得空白,競不顧正在禦前聽封,雙手一撐,自地上躍起,直沖進瞭寢殿。
七王爺的手無力的擱在朐前,唇角隱隱帶笑。陳煜雙膝一軟,趴在榻前放聲痛哭。
阿福在殿外跪下,對著寢殿平靜的磕瞭三個頭,低聲說:“老奴拜別王爺。”突反手一掌擊在自己天靈蓋上,當即身亡。
陳煜聽到聲響回頭,雙目驟然紅瞭,低瞭聲:“師傅!”,身上再無半分力氣,木然癱坐在瞭地上。這是怎麼瞭?身邊是才過世的父王,殿門口老阿福自盡殉主。
皇帝背負著雙手站在殿前,默默地望著白練般的雨。良久才道:“今夜的雨怕是三更也不會停瞭。阿福為主盡忠,厚葬瞭吧!”皇帝輕吐瞭口氣,回望瞭眼陳煜,在眾侍衛的簇擁下去瞭。
不知過瞭多久,王府裡的女人們帶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湧進瞭寢殿。
皇帝封七王爺為信親王,也給瞭他的女人們各種浩命封號,讓她們繼續住在信親王府裡終老。隻是望京城中這座信王府裡再沒有瞭親王世子。隻多瞭位即將遠赴偏僻的西楚州東平郡的東平郡王。
陳煜自殿中退出,腳步呆滯地走向書房。
如秋風過境,滿地狼籍。
這間書房他來過無數回。書房裡掛得好幾幅名傢字畫。正中墻上那幅大江東去圖已被取走,露出一壁空蕩蕩的粉墻,依稀還能看到塵灰積成的輪廓。他盯著那片空白,目光緩緩上移。
房頂糊瞭頂棚。裝飾著精美的藻井圖案。
陳煜機警的看瞭限外面,身體拔地而起,勾住橫梁,伸手摸向房頂的藻井圖案。摸得幾下,手指按著一點凸起物,像凝固沒有塗散開的顏料。他用力按下,聽到房中咔嚎發出聲輕響。墻角地毯競翹起一角。
陳煜躍下,掀起瞭地毯,下面的木板翻翹開來。他迅速將裡面的東西取出放進懷裡。按下木板,鋪平地毯。大踏步走出瞭書房。
雨自晚間並不見消停,王府大廳已搭好靈棚。聞訊而來的文武百官紛紛冒雨前來吊唁。
吊唁的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夜深漸無人來。堂前白燭被風雨吹得晃蕩,甘妃下令輪流替王爺守靈。世子已封為東平郡王,即將遠離,眾妃夫人們見他雙目紅腫,已起瞭憐意。
陳煜趁機回瞭流水固,關閉瞭房門,獨自呆著。七王爺歿瞭,他要遠離望京,去一個荒涼偏僻的小郡縣。心情悲傷,情緒低落受到瞭所有人的理解。
自蘇州府趕回來後不久七王爺就歿瞭,又聽到陳煜即將離開望京,且不奉召不得回來的消息,元崇心裡也不好受。他直奔流水園,聽腖煜的小太監阿石說他不見人,元崇哪管這些,推開阿石徑直闖瞭進去。
陳煜目光一凜,見是元崇,手中的匕首放瞭下來。
“你要去哪兒?”元崇驚疑的問道。
陳煜已換上瞭夜行衣。他沒有帶弓箭,取瞭把短匕綁在腳上,身上負著一囤繩索,一端系著枚鐵鉤。
“你既然來瞭,無論如何替我擋兩個時辰。”
“你究竟在去哪兒?”元崇越看他身上的索鈞和長繩越驚懼。以陳煜的輕功要去需要用得著這些東西的地方,望京城隻有兩處。一是翻城墻,二是入宮。
“我不會告訴你我要去哪兒,你就算猜到瞭也當不知道吧。記看兩個時辰。”陳煜眼中露出堅毅之色。拍瞭拍元崇的肩,閃身出瞭房間。
元崇見攔不住他,又不敢鬧出動靜叫人知曉。急得一跺腳,暗暗的咒罵著陳煜。栓好門窗,焦急的等待著。
滂沱大雨中,一條黑影借助索鈞輕盈的翻越瞭皇宮的高墻,輕車熱路地直奔禦書房。大雨掩蓋瞭痕跡,陳煜對皇宮內的道路又熟,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的伏在瞭屋頂上。
禦書房裡燭光閃動,陳煜掛在簷下,捅開一點窗戶紙輕輕地湊近。
書桌上擺著幅大江東去圖,正是七王爺書房中掛著的那幅。陳煜從小看到大.一眼就見瞭出來。
禦書房裡隻有皇帝一個人。他一直看著這幅畫,臉上的神情讓陳煜覺得陌生。
三更鼓響,陳煜看瞭四周,雨聲能掩飾住他的身影,也能掩飾住大內待衛們的身影。他一咬牙自簷上翻落,輕巧的掠過殿內,解下瞭蒙面巾,行瞭跪拜之禮:“皇上囑臣三更來。”
“起來吧。”皇帝目中露出贊賞之意。
陳煜默默的站起身,腦子裡回想著父親留給他的書信中寫到的事情。
皇帝取瞭把小銀刀將畫紙輕輕剖開,取出一張薄薄的錦緞遞給瞭陳煜。
錦緞上繪著一幅地圖。圖雖然簡單,墨色深淺不一,非一次畫成。錦緞一角題著幾句話:“亂山橫古渡,杏花繞孤村。臨淵上飛閣,月盡碧羅天。”
陳煜仔細的看瞭看,確認自己絕不會忘記,這才將這張錦緞放在瞭燭火上。
火苗舔燃錦帕,瞬間燒成瞭灰燼。
“不後悔?”
陳煜輕聲道:“我既然來瞭,就不會後悔。”
皇帝鄭重的取出一塊牌子送到他手上道:“事出緊急,可調當地州府兵馬。”
陳煜沒有接,平靜的說道:“皇上,如有消息,我會傳信入宮中。我的武功不是天下無敵,萬一就擒,我不想這塊令牌落入他人手中。”他跪下對皇帝行瞭大禮,輕聲道:“煜兒如有不測,請皇上照顧妹妹們。”
皇帝微微頜首道:“去吧。”
陳煜深吸瞭口氣,消失在雨夜之中。
望眼欲穿的元崇生怕有人深夜前來探望陳煜。
怕什麼來什麼。陳煜的另一個好友白漸飛來瞭。
元崇聽得外面通傳白漸飛已到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以三人一起長大的情分,陳煜不可能不見白漸飛。
情急之下,他走出房間,愁苦著臉一把摟住白漸飛的肩,強拉著他往外走,壓低瞭聲音以神秘之極的語氣說:“走,先出去說話。”
白漸飛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道:“長卿如何瞭?我去瞧瞧他再說。”
元崇挖空心思編著故事,直說得白漸飛嗟嘆不己。他拔開元崇的手臂說道:“王爺才過世,長卿就馬上要離開望京去東平郡。蘇州府那位姑娘還眼巴巴地等他去提親。唉,我競不知長卿竟是個多情種子。我去勸勸他吧。”
他折身往屋裡走,元崇急瞭:“都說瞭那位姑娘本就不相信他。長卿心急王爺病情,匆匆趕回望京。現如今要等三年熱孝期滿,我看那位姑娘更不會信他。
三年,換瞭我,三個月都等不及。還不早嫁人瞭!”
說到這裡他心裡一咯噔,想起小蝦對陳煜的等待,恨恨然又道:“想嫁別人,門兒都沒有!”
白漸飛好笑的看著他道:“難不成你替長卿搶瞭人來送去東平郡府?”
元崇嘿嘿笑道:“能搶就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漸飛,別去煩長卿瞭,咱們去喝一杯吧!”
“你這人,三句不離酒。今晚我是來陪長卿的。”白漸飛白瞭他一眼,向房裡走去。
元崇著急的跟過去,正想著把他拉走,房門推開,陳煜平靜的站在門口:“漸飛也來瞭?屋裡坐吧。”
他看瞭眼元崇,後者隔瞭白漸飛對他怒目而視。
“長卿,蘇州府那位姑娘的事我央人去替你說親。先定下,三年熱孝後再過門如何?”白漸飛熱心的說道。
陳煜愣瞭愣苦笑瞭笑,就以掩過。眼風卻狠狠的掃過元崇,惱他胡編亂說。
見元崇賊笑,陳煜噙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輕嘆道:“有勞漸飛跑一趟蘇州府,告訴那位小蝦姑娘,如果她願意等,東平那王府三年後便迎她過府。”
白漸飛微笑道:“蘇州府的小蝦姑娘是麼?我替你去說!”
元崇已沖瞭過來道:“不是!叫,叫花花!那丫頭眼睛亮得驚人!”他記得醉一臺酒樓上小蝦叫身邊的婢女花花。
陳煜的胸口如中大錘,失聲問道:“你說什麼?”
元崇嚇瞭一跳,使勁給陳煜遞眼色道:“你忘瞭?就是和小蝦在一起的那個丫頭,叫花花的?”
陳煜的心一陣狂跳,不顧白漸飛莫明其妙的眼神,扯瞭元崇的胳膊道:“你再說一遍,你當時怎麼認識她們的?”
元崇回到望京後已不知道向陳煜說瞭多少遍小蝦,他望瞭眼白漸飛沖陳煜又使瞭個眼色道:“長卿你就忍忍吧!你和我說瞭這麼多遍,還想聽啊?”
父王去世,老阿福殉主,皇上的密令此時像三重大山壓在陳煜心口。他驀得爆發:“那個叫花花的長什麼模樣?!”
元崇這才反應過來,他愣瞭愣苦笑道:“叫杏花春花秋花的多瞭去瞭。”
陳煜急得跳腳:“不是,你說她的眼Ⅱ青怎麼瞭?”
“亮啊!亮得隻叫人記得她的眼睛瞭,長什麼樣子倒忘瞭。”
陳煜喘瞭兩口氣,突然他倆往門外一推,關瞭房門道:“我想靜一靜,天也快亮瞭.你們回吧!”
白漸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迷糊的低聲問元崇:“長卿是不是傷心過度?怎麼說話語無論次的?”
元崇苦笑著攤瞭攤手道:“讓他靜一靜吧。今天他太累瞭。”
門裡的陳煜閉著眼睛喃喃地念叨著不棄的名字。他真想去噍憔,那個叫花花的有著賊亮眼睛的丫頭是不是她。
腦子裡另一個聲音又提醒他,他該走的方向是西面的東平郡。而不是東南的蘇州府。
秋染重林之時,望京城信親王歿瞭的消息傳開。內庫由長公主駙馬都尉接掌。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原來最有望接掌內庫的世子陳煜被封為東平郡王。信親王喪事一過就要啟程前往偏僻的江北西楚州東平郡。
坊間對世子沒有世襲爵位議論紛紛。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東平郡是什麼地方。
一聽地處西楚州,紛紛覺得陳煜是被貶出瞭望京。要討好的內庫總管換瞭人,皇商們的反應最為強烈。四海錢莊打探到的消息也傳到瞭蘇州府。
七王爺歿瞭,陳煜被貶出望京,前往東平郡封地。不棄聽到這些消息心不由自主擰成瞭一團。
“東平那,郡內多山鄉沼地,五月起瘴,人畜吸之熱寒交替無醫可治。視為畏虎。”她從博覽群書擅詩文的丫頭口中聽到東平郡的情況就傻瞭。
世人都道瘴氣厲害,不棄卻知道這是沼澤地毒蚊蟲猖獗,聚集在一起像黑霧。蚊蟲可傳播痢疾等種種疾病。功夫再好被毒蚊子咬瞭,血液裡有瞭病毒,這個世界上拿什麼藥去治?
她在屋裡急得團團轉。她知道這樣的信息,卻做不出來滅蚊藥水。不棄想起藥靈莊來,趕緊囑人通知四海錢莊的二總管朱祿,要他找藥靈莊制些防蚊蟲叮咬和清熱解毒的丸藥趕在陳煜出發前送去。
她用瞭一個極理直氣:陋的理由:“內庫換瞭總管。七王爺歿瞭,沒有人理會一個被貶的倒黴世子。朱府此舉是雪中送炭。東平郡雖偏遠,但山上多有野生茶樹王,所產茶葉香氣馥鬱經久耐泡。如果能討得東平郡王歡心,讓朱記茶行獨傢經營。喝厭瞭江南茶葉的貴人們一定會出高價購買。”
沒有人懷疑不棄的心思,連朱八太爺聽瞭眼睛都是一亮。新品種對於老茶行來說,無疑能在同行中獨占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