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雷霆之怒

葉昭最近有些煩,她會打架、會行軍、會佈陣、會橫行霸道,唯獨對應付女人眼淚有些不行。安太妃的眼淚卻和不要錢似地,說掉就掉,哭得她莫名其妙。

比如前幾天上朝前,她慣例去請安時,太妃幽怨地說:幸虧你日日請安,好好服侍,讓我清減瞭好多。

女人愛美,葉昭心領神會,立刻奉承道:太好瞭,婆婆瘦下來更標致瞭,好像年輕瞭十歲。

安太妃張大嘴看瞭她半響,哇地一聲淚奔瞭。

葉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她病瞭,趕緊去請教禦醫,問老人喜怒無常是何故。禦醫摸著白胡子想瞭許久,說是人老瞭心火失調,情緒容易失控,還開瞭幾副藥物給她,叮囑要定時服用。她便親手熬瞭藥送去給安太妃,將禦醫的話轉述一番。未料,安太妃不但不肯吃藥,還哭得更兇瞭,於是她又買瞭糖葫蘆回來哄

夏玉瑾匆匆趕來,黑著眼圈道:約定作罷吧,算我錯瞭,你別服侍我娘瞭。

天地君親師,孝順長輩是應盡的本分,你娘說得也是有道理的,哪傢媳婦能不孝順長輩就算她不當我是媳婦,做小輩的不孝順長輩也是錯誤的。更何況我領兵多年,最重承諾和義氣,既然答應瞭你,便要做到底,怎可半途而廢否則在軍中威名何存顏面何存葉昭嚴詞拒絕,然後拂袖而去,再沒看留在原地做木雕的夏玉瑾一眼。

這些婆婆媽媽的內宅瑣碎不過是小事,更讓她鬱悶的是最近招募來頂替老弱病殘的三萬京城新軍。

上京附近民眾富饒,樹上落片葉子也能砸中兩個和官員帶親的。他們眼看著蠻金被擊潰,近年不會有大動亂,就打起瞭京城軍的主意。有不少遊手好閑的混混角色,托關系進去,偷懶耍滑,隻想混幾年餉糧。更有官員傢的紈絝,眼見科舉無望,京城大軍又輕易不開往前線,相對安全,就仗著關系硬挺,硬擠進來,想賺幾年資歷,弄個武職當當。

他們訓練時仗著靠山,在軍中拉幫結派,吃喝嫖賭樣樣來,視軍紀為無物,教頭略微呵斥,就敢硬著脖子頂撞。

葉昭接到手下投訴,卻將這些事情統統壓下,不但沒處罰,就連喝斥都沒一聲。

他們越發膽大包天,漸漸連她都不放在眼裡,背後悄悄取笑,猜她是隻紙做的母老虎,傳言太過誇張瞭,蠻金大戰勝利八成是借瞭葉傢的積威,手下擁護,僥幸立瞭大功,就妄想站在男人頭上。

娘們終究是娘們,能頂什麼事

葉昭聽見這些傳言,置之一笑,不予理會。

昨天,有新入的小隊夜間集體賭錢喝酒,徹夜喧嘩未眠,誤瞭晨練。教頭派人去傳喚,他們借著酒膽,人多勢眾,反把傳信的小兵揍瞭一頓。

葉昭下朝來到軍營,聽得此事,對眾將吩咐:是時候瞭,去辦事吧。

眾將會意,帶兵直赴兵營,將鬧事的二十三個傢夥五花大綁,拖去校場的高臺上,跪在全軍面前。

這個小隊帶頭的傢夥叫馬有德,是宮裡受寵的馬貴人的侄子,傢裡有當權的朝廷官員,所以他的底氣最足,壓根兒不信葉昭會將他怎麼樣,還嬉皮賴臉道:將軍,小的知錯瞭,小的一時糊塗,饒瞭小的這一回,待會去給兄弟賠禮道歉,以後萬萬不敢瞭。

葉昭穿著銀甲,在校場高臺上,身影筆直,她聽完懇求,並不言語,隻朝旁邊揚揚手。

校尉上前,手持太祖鐵令,一條條高聲宣讀。

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三、夜傳刁鬥,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

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五、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六、好舌利齒,妄為是非,調撥軍士,令其不和,此謂謗軍,犯者斬之

太祖軍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斬,字字如鋼鐵般堅硬,敲得臺下跪著的二十三個紈絝心驚膽戰。有膽小的已抖成瞭一包糠。

大傢這才明白,將軍早已對他們動瞭殺機,不過是暫且忍著,待事情鬧大,再來殺雞儆猴。

誰也不想做被殺的那隻雞。

饒命啊

將軍饒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下次不敢瞭

高低起伏的磕頭聲響起,有人還嚇得尿瞭褲子。

葉昭不理不睬,揚手道:劊子手,準備。

二十三個劊子手,扛著大刀,站去他們身後。

馬有德見大勢不妙,趕緊喊道:我姑姑是貴人身懷龍胎,就快封妃瞭我爹爹是三品大員我哥哥掌管吏部誰敢殺我不要命瞭嗎

葉昭持玄鐵鞭,冷然道:葉傢治軍,隻認軍法,不認人情。

馬有德咆哮:你這娘們若敢殺我我姑姑定不會放過放過

他的話並未說完,鐵鞭悄然無聲地掠過半空,化作鋼刀劈過,撕斷咽喉,頃刻間頭顱已跌落地上,眼睛還睜得滾圓,驚恐地看著地上的塵土。直到大量鮮血隨之從頸部湧出,噴得到處都是,他仿佛才意識到自己死亡的事實,跪著的身軀轟然倒地。

所有士兵都抬起頭,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著葉昭。

不敢葉昭一邊擦拭玄鐵鞭上的血跡,一邊說,當年葉春老太爺鎮守漠北時,曾親手斬瞭延誤軍機的親弟弟,方練就瞭葉傢鐵軍,震得周邊蠻族各部,不敢輕易冒犯。爾等在天子腳下,鎮守京師,是聖上與百姓的最後一道防線,更應遵守軍紀,斷沒心存僥幸,無事遊手好閑,有事臨陣磨槍的道理。她越說越怒,聲音也越來越大,罔顧軍法視軍規為無物往太陽下一站,一群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也敢跳著造反幹他娘的當我葉昭是吃素的不成廢物混球

軍中都是不識字的老粗,不會罵粗話就不是自己人。

將軍的咆哮不停在校場回蕩,言簡意賅,直指祖宗十八代的教養問題,終於讓大傢聽明白瞭。

誰他媽說她是個娘們的

有些人回過神來,想起自已曾幹過的好事,嚇得腳軟,搖搖欲墜,有些人則白著臉,嗡嗡討論。就連劊子手都給罵呆滯瞭。

葉昭罵痛快瞭,停下來命令,秋老虎監刑

讓我來,我親自來等好久瞭。秋老虎土匪出身,被收編後因戰功官拜遊擊將軍,殺敵最是勇猛,回京多日沒殺人,早就手癢瞭。他立刻沖過去,推開發愣的劊子手,抄起鋼刀,一刀一個頭顱,砍得好不痛快。

二十三顆人頭在臺上滾瞭幾下,靜悄悄地不動瞭,溫熱的鮮血四處流淌成小溪,腥臭的味道漸漸彌漫,仿若人間地獄。

秋老虎猶在大笑:將軍再來幾個不過癮

全場鴉雀無聲,軍姿瞬間站得整齊,連大氣都不敢出。

校尉踏著鮮血上前,拿出一份長長的違反軍紀處罰名單,高聲宣讀起來:羅大有,帶頭聚眾賭博,斬;吳力,帶頭聚眾賭博,斬

十四個在軍營裡帶頭喝酒賭錢和十二個欺壓百姓的被判處斬刑。另有三百二十七個附隨鬧事的判打一百軍棍,七百六十八個徹夜不歸的打五十軍棍,其中五百四十三個被控藐視上官的加打二十軍棍,合計斬二十六人,打一千零九十五人,立即執行。

校場上堆著數十顆人頭,將軍踢開擋在她面前的一顆頭顱,冷著臉,站在血泊裡親自監刑。

上千人脫掉褲子趴成一排,木棍打肉的聲音此起彼伏,哭聲震天。

《將軍在上我在下(將軍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