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就把如何眾人如何下山歷練,如何在海碗山遇見,如何除妖,如何在高氏山遇到紫狐,最後遭到襲擊……的經歷詳細說瞭一遍。
東方清奇聽完,眉頭微蹙,良久,才道:“如此說來,如今有大規模的妖魔聚集起來作亂,試圖救出那隻被關押的大妖魔?”
禹司鳳低聲道:“晚輩不敢斷言,還請島主釋疑。”
東方清奇想瞭想,道:“我年輕時也曾聽說過定海鐵索的傳說,但我也一直以為那隻是上古傳說而已,沒想到竟是真的……你們要知道,先天八卦的格局大小,便意味著所鎮之妖的厲害程度。小八卦鎮小妖,倘若以天下八方為界,如此大的先天八卦,所鎮之妖究竟何如……我也想象不出。隻怕不是凡人能插手的。”
難道就放任著不管?璇璣和禹司鳳到底年輕氣盛,總覺得不甘心。
東方清奇見他們神色猶豫,便道:“此乃上古神明所鎮之妖,尋常妖魔想必也救他不出。你們先不必擔憂,以靜制動,觀察一段時日再說。”
也隻有如此瞭。兩人都點瞭點頭。
當下三人寒暄一番,氣氛漸漸融洽起來。璇璣見東方清奇雖然看上去還與四年前一樣,笑容滿面,混不在乎的模樣,然而眼底卻有深深的黑影,偶爾沉默時,會有抑制不住的悲傷流露而出。
想必他為瞭妻子的事情,這段時間一定飽受折磨,連素來親近的弟子都不信任瞭。
璇璣忍不住輕道:“東方叔叔……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
她本來想說他看上去不開心,忽又覺得這話問出來煞風景,臨時改瞭個問法。
東方清奇一愣,勉強笑著抹瞭抹臉,“大約是簪花大會快到瞭,島上有許多需要籌備的。一派之主可沒那麼好當啊。”
他開瞭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璇璣開口想問那些被他趕走的弟子究竟如何處置,是不是真的就此放逐瞭,誰知禹司鳳悄悄捏瞭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問,她隻好把話縮回去。
又說瞭一會閑話,禹司鳳便道:“島主事務繁忙,我們不便多打擾,這就告辭瞭。”
東方清奇笑道:“你這孩子,無端端地總和人這麼客氣生疏。多少年瞭,難得來一趟我這兒,還能放你們走不成?都給我住下!過幾天其他四派的人都要來定名額呢,何況玲瓏他們不是也要來?你們安心住下,就當是自己傢一樣,別那麼客氣。”
璇璣和禹司鳳相視一笑,於是點頭道:“好呀,我還沒看過浮玉島的風景呢,這次要好好看看。對瞭,東方叔叔,您還欠著我一頓浮玉島泡菜呢,還有,您那個天下第一美人的妻子。”
她故意提到他老婆,想看看他什麼反應。果然東方清奇整個人一愣,咧開嘴似乎是要苦笑,又勉強把那個苦笑變成歡喜的笑,看起來別扭極瞭,連璇璣都替他難受。
“呃……好、好。這便叫內人去準備飯菜,晚上一起吃飯。”
他走瞭之後,璇璣和禹司鳳就借口閑逛,在浮玉島裡面亂竄,試圖找出他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美人老婆。
誰知禦劍在上面飛的時候,隻覺浮玉島不過巴掌大一塊地方,站在上面真正走起來,才知道大的不可想象。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裡,很快就迷路迷的找不著北瞭。隻覺放眼所看之處,全部花團錦簇,綠樹青翠,格局之巧妙,簡直鬼斧神工。
最後實在走不動瞭,兩人靠在一株杏花樹下,極目遠眺。微微咸澀的海風,夾雜著各種花草香撲面而來,璇璣舒服的嘆瞭一聲,笑道:“我一直以為首陽山的七峰風景最好,到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浮玉島才是真正的人間仙境呢。”
禹司鳳又逗她:“既然這裡這麼好,那就留在這裡吧,別走瞭。”
“那、那可不行。”璇璣趕緊表白自己的態度,“千好萬好,還是自己傢好嘛。在司鳳心裡,離澤宮也是最好的吧?”
誰知他卻怔瞭一下,隨即揚起嘴角,輕喟:“是呀……不過,我沒有傢。”
離澤宮難道不是你的傢嗎?璇璣默默看著他。司鳳總是這樣,平時冷冷淡淡,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有任何話也不輕易說出來。可是有時候看上去,又有一種悲哀的感覺,像是一片失去根的落葉,蕭索孤獨。
仿佛感覺到她的凝視,禹司鳳抬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笑:“別這樣看著我。直勾勾的,怪嚇人。”
他好像從以前就不喜歡被人這樣盯著看,還因為這事和她發過脾氣。她把眼光收瞭回來,低頭專心地玩落在地上的杏花瓣,一面輕聲道:“不知道玲瓏現在怎麼樣瞭,我這幾天總覺得心裡不安生,就怕六師兄他們找不到她。還有亭奴……他到哪裡去瞭呢?”
禹司鳳淡淡一笑,“你怎麼還叫他六師兄?”
璇璣怔怔地看著粉紅的花瓣,良久,才道:“不然……我要怎麼叫呢?”
他啞然。
“敏言……是很好很好的人。”他輕輕說著,“善良又熱情。”
璇璣把手裡的花瓣輕輕撒出去,低聲道:“還有更好的人。司鳳你說過的。”
他心中一顫,竟說不出話來。她的手又細又白,柔軟嬌小,緩緩伸瞭過來,似乎是想像以前一樣,牽住他的袖子,像一隻找人陪她玩的小貓。
他忍不住張開手掌握住她的,心中有千萬般浪潮和感嘆,平日裡的犀利口才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鳳……我們、我們四個人要永遠在一起,一天也不分開。好不好?”
她有點撒嬌意味的乞求,軟綿綿甜蜜蜜。
他怔怔地點瞭點頭,垂下眼睫,輕道:“好。”
馨香的風卷著落花,下雨一般地紛紛下落,璇璣指著那些紅粉落英,笑道:“你看,好像下雨!”
話未說完,卻被他用力捏瞭一下手,她一怔,隻聽他低聲道:“噤聲,好像前面有人。”
她急忙瞇起眼睛去看,卻見落花深處,一個淡紫色的身影靜靜立在那裡,烏雲一般的長發委地,星眸半睞。她那樣一個揚眉,滿園的春花都瞬間失去瞭顏色。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四年前她也是無意回首,撞破一件秘密,誰想今日,又見到瞭她。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真容,但兩人幾乎是立即就知道瞭她的身份。若說還有誰能稱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非這位紫衣女子不可瞭。
她一定就是東方島主的妻子,讓他寸斷男兒腸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