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是半夜醒來的,守在她身邊的隻有一個銀瓶。
看見她醒瞭,銀瓶驚喜萬分,一面叫小丫鬟去回瞭十一娘,一面親自去回瞭大太太。
當時大太太已經歇下瞭,隔著簾子說瞭一句“知道瞭”,就沒有瞭下文。
十一娘也歇下瞭,聽說十娘醒瞭,讓濱菊代話給小丫鬟:“多喝點綠豆水,解毒。”
十娘聽瞭什麼也沒有說,由著銀瓶給她換瞭衣裳,然後沉沉睡去。
十一娘卻是大半夜沒有睡著。
她原以為十娘隨身帶的鐲子與餘杭老傢所失財物有關,結果,十娘的鐲子雖然是空心的,放的卻是砒霜。不知道那砒霜放的時間長瞭,還是買的時候成色就不好。十娘慌慌張張地倒瞭一半茶水裡,灑瞭一半地上……喝下去沒多久就開始發抖,嘴唇也變成瞭烏紫色。一直註意著她的許媽媽立刻發現瞭異樣,又怕鬧到正院去丟瞭羅傢的顏面,想到自己這邊有瞭動靜十一娘是瞞不過去的,索性把她叫去幫忙……她一陣胡亂折騰,沒想到竟然把十娘給救活瞭。
自己雖然是好意,可等待十娘的又將是什麼呢?
誰也說不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王傢的媒人王大人就來瞭。
他先是開口把王瑯狠狠地罵瞭一頓,然後拿瞭三千兩銀票給大老爺,說是茂國公府賠償給羅傢的損失。
大老爺沒有要,把十娘自殺的事說瞭,堅持要退婚:“……實在是兩傢沒有這個緣份!”
王瑯的確做的太過份瞭些。
王大人很是尷尬,客氣瞭幾句,然後起身告辭瞭。
“難道就這樣退婚瞭?”大太太聽瞭不免有些嘮叨,“以後誰還會上門提親?”
大老爺卻是真心想退這門親事:“那王瑯實非良婿。而且十娘寧死也不嫁,我看還是算瞭吧!”
大太太不由冷笑:“那趕情好。以後父母做的但凡一點不如兒女的意,就都學著要死要活好瞭!”
大老爺聽著有點惱:“那你說怎麼辦?”
“當然是要讓王傢大張旗鼓地登門道歉瞭!”大太太理直氣壯地道,“您可別忘瞭,我們傢還有四爺、十一娘和十二娘的婚事沒著落。不能因為十娘,把那兩個耽擱瞭!特別是十一娘,徐傢就要來下聘瞭。太夫人的意思是侯爺回來就定日子,可您看這事……我們怎麼跟徐傢的人定日子啊?”
大太太的話處處占理,大老爺不做聲瞭。
大太太就出主意:“王公子成親,她胞姐肯定在燕京。我看,這事還要她出面!不如我們以退為進地給她寫封信,說我們傢十娘配不上王公子,辜負瞭她的美意之類的,然後提出羅傢顏面盡失,隻有退婚這一條路走……以她的聰明伶俐,肯定會看出我們的意思!”
大老爺點頭同意瞭。
大太太就親自執筆給薑夫人寫瞭封信。
隻是信還沒有寫好,永昌侯黃老侯爺來瞭。
夫妻倆一怔。
大太太就抱怨道:“老爺,我說吧!這事會影響到十一娘的。您看,徐傢那邊這樣快就派瞭人來。”
大老爺半信半疑地去瞭堂廳。
誰知道黃老侯爺卻是來送禮單的:“這是徐傢的聘禮、聘金,您看看。”
大老爺微怔。
他沒想到,徐傢竟然一點也沒有受這件事的影響!
黃老侯爺就商量大老爺:“太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十小姐的婚事一時定不下來,不如先把十一小姐的婚事辦瞭。先收小麥再收大麥也是有的!”
相比王傢,徐傢對羅傢禮數十分周到。大老爺自然是滿口應允,定瞭二十六日下定。
回來說給大太太聽,大太太也頗有些意外。
大老爺不免嘆道:“還是徐傢通情達理。”
大太太就暫時將十娘的事放下,一心一意準備十一娘的下定。
誰知道,第二天薑夫人卻帶瞭弟弟王瑯親自登門謝罪。
大老爺氣得連呼“不見”,大太太不免勸道:“冤傢宜解不宜結。王瑯是年輕人,年輕人又哪個沒有點脾氣的。真要是不答應,十娘以後怎麼辦?”說瞭大半天,大老爺臉色微霽。
大太太就去見瞭薑夫人和王瑯。
薑夫人低聲下氣,說的全是道歉的話:“……這件事全是我們的不對,我們拿三千兩銀子出來賠償那天您傢的花費。我弟弟知道錯瞭,特意來給您陪不是。”說著,朝王瑯使眼色。
王瑯坐在那裡喝茶,一副沒有看見的樣子。
薑夫人沒有辦法,不停地為弟弟說好話:“千錯萬錯,他總是您的女婿。常言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您也要給他幾份顏面,讓他以後能在舅兄、連襟面前抬得起頭來才是。”
原來如此!
大太太聽著不由在心裡冷笑。
怕在舅兄面前抬不起頭來是小,想和永平侯做連襟是真吧?
不過,如果是自己生的,抓住這機會,這門親事是無論如何都要退的。可又不是自己生的……想到十娘自救過來後一聲不吭卻埋頭大吃大喝的情景,她隱隱不安,總覺得還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
早點嫁出去也好,免得看著就讓人生氣!
大太太臉色微霽。
薑夫人極會察言觀色,立刻拿瞭一個紅漆描金的匣子出來:“這裡一共是五千兩的銀票。另外兩千兩銀子是您這次嫁十小姐的花費,全由我們王傢承擔瞭。”
大太太不由一笑:“薑夫人說的我好像出不起這銀子似的……”
薑夫人聽瞭忙道:“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完全是我們想表示一下歉意……”好說歹說,大太太這才讓許媽媽接瞭匣子。薑夫人趁機提出五月二十四日來迎娶十娘。
大太太猶豫道:“二十六日徐傢來下聘,這是早就說好瞭的。就怕唐突瞭王公子。”
二十四日嫁的話,二十六日是三天回門的日子。
誰知薑夫人一聽立刻道:“二十四就二十四吧。說起來,都是我們誤瞭吉日。”說著,看瞭弟弟一眼,“我們和徐傢也是世交,正好來瞧瞧熱鬧。”
大太太不由看瞭王瑯一眼——他自從進門,一句話也沒有說。
王瑯見大太太打量她,就斜睨瞭大太太一眼,十分倨傲。
大太太不喜。想到瞭錢明……
難怪娶親的那天會做出拂袖而去的事!不過,她也不是為找個好女婿才答應的這門親事。想到這裡,大太太微微一笑,立刻答應瞭薑夫人的要求。
薑夫人謝瞭又謝,寒暄片刻後就帶著王瑯起身告辭瞭。
大老爺聽大太太說後,不由嘆瞭口氣:“也好,嫁瞭人就安生瞭。”
到瞭二十四日,羅傢隻請瞭二房和三房兩傢,簡簡單單地吃瞭個飯,王傢的人來接親,羅傢在門口放瞭兩串鞭炮,然後就放瞭轎。
望著遠去的轎影,六姨娘不由感嘆:“老爺納我那會,還讓轎子繞著走瞭兩條街。”
意思是說十娘嫁人的儀式還不如納妾的儀式隆重。
四娘和五娘都沒有答腔,眼神卻俱是一暗。
五月二十六,既是十娘三天回門的日子,也是徐傢下聘的日子。
羅傢依舊請瞭翰林院的金大人做十一娘的保山。
天剛亮,羅傢已是大門大敞,張燈結彩。
王瑯和徐傢的人一前一後到的。
大太太就將王瑯兩口子安置在瞭羅振興住處,由羅振興兩口子做陪,其他的人都去迎徐傢的儀仗。
徐傢的聘禮三十六抬,相比徐傢的門第有些寒酸,但打頭是太後娘娘贈的一對玉如意,第二抬是皇後娘娘贈的壽祿福三星翁……就這兩樣,已是其他人傢不能相比的瞭。
大太太很高興:“當年迎元娘是六十四抬……”
許媽媽聽瞭連連點頭:“侯爺還是尊敬大姑奶奶這個嫡妻的。”
來送聘的是徐傢三爺徐令寧。他本是個謹慎的人,對人十分客氣,金大人和黃老侯爺本是認識的,餘怡清性情寬和,錢明又是個有心結交的,幾句話下來,氣氛就變得十分融洽。
大老爺看著十分歡喜。
吃飯的時候,羅振興陪著王瑯來瞭。
徐令寧看見王瑯並不奇怪,笑著和他打招呼。
王瑯看見徐令寧卻是一怔,道:“怎麼五爺沒來?”
徐令寧笑道:“這可是下旬——五弟去定南侯他嶽傢瞭。”
羅振興忙請大傢入座。
徐令寧態度謙和,讓眾人先入座。王瑯卻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在瞭首位。
羅振興就低聲向金大人、黃老侯爺和徐令寧解釋:“……今天是十妹夫和十妹回門的日子。”
徐令寧反而寬慰羅振興,笑道:“王傢和我們傢也有來往,王公子是這樣的脾氣。您不必掛懷。”說著,恭敬地讓金大人和黃老侯爺先坐。
黃老侯爺估計也知道王瑯的脾氣,什麼也沒有說,坐到瞭王公子的下首。金大人更不會說什麼瞭。
羅振興不由松瞭一口氣。
餘怡清對這個妹夫更不喜歡瞭。
錢明卻在心裡暗贊徐令寧有大傢氣度。
後院,大*奶設筵招待十娘。
十娘穿著一身大紅遍地金水草紋褙子,臉上沒有一點新嫁娘的喜悅。自顧自地吃瞭一碗飯,然後說瞭一聲“飽瞭”,就丟瞭碗,叫銀瓶把自己的書拿來,坐到臨窗的大炕上看起來。
陪座的四娘、五娘和大*奶不由面面相覷。隻好私下問銀瓶:“十小姐,沒事吧?”
銀瓶笑道:“國公爺和夫人十分喜歡十小姐。”
能得瞭公婆的喜歡,這日子就好過瞭一半。
大傢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
一直以來,吱吱的評論區很少置頂,不是因為大傢的言論不精彩,而是吱吱想空出更多的地方來讓大傢各抒己見。所以吱吱在這裡請大傢隻說我們自己的事,不要議論其他,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謝謝大傢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