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幾位姨娘,十一娘不由撫額。
不知道喬蓮房是怎麼想的,她這個在旁邊看的人都覺得有些累瞭。
中午招呼徐嗣諄和徐嗣誡吃過午飯,周夫人來瞭。
“知道你不會去,所以過來看看你。”她笑著和十一娘一左一右坐在瞭臨窗的大炕上。
十一娘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放在周夫人的面前:“那邊挺熱鬧的吧!”
周夫人點頭:“大傢都到瞭。單缺你一個。”然後朝四周望瞭望,奇道,“怎麼不見你們傢新進門的楊姨娘。”
“在她自己院子裡呢!”十一娘道,“我讓最先進門的文姨娘照顧她。免得她不懂徐傢的規矩。”
周夫人聽瞭就抿著嘴笑:“還是你這辦法好。也免得自己出手。”
十一娘知道周夫人誤會自己借姨娘之手對待楊氏,不過這是自己傢務事,也不必鬧得沸沸揚揚,人皆盡知,回瞭周夫人一個微笑,將裝瞭水蜜桃的果盤往周夫人面前推瞭推:“說是從無錫過來的,周姐姐也嘗嘗!”
周夫人拿起牙簽叉瞭一塊嘗瞭嘗,問道:“你們傢這位楊姨娘,長得如何?”
十一娘很公正地道:“千嬌百媚的,十分漂亮。”
周夫人聽著一怔,隨後笑道:“我看著楊傢的女眷都不過是中人之姿,沒想到還能找出兩個相貌如此出挑的。不會是攀起來的親戚吧?”頗帶幾份諷刺的味道,但從側面證實瞭周傢的楊氏容顏出眾。
十一娘笑著附合道:“不說是旁支嗎?”
“不錯。”周夫人撇著嘴笑,又吃瞭一塊水蜜桃,慢悠悠地道:“實際上,你不必這樣小心翼翼!”
十一娘微怔。
周夫人就低著頭連吃瞭幾塊水蜜桃,也不開口說話。
十一娘會意,遣瞭屋裡服侍的。
周夫人望著她笑道:“連我們傢那口子都知道那楊氏動不得,更何況是你們傢那位……”
十一娘難掩驚訝。
周夫人就掩瞭嘴笑。
十一娘不免有些訕訕然。
周夫人卻神色一肅:“有些話,我也隻能對你說。”她眉宇間露出幾份悵然,“隻要太後在一天,爺們想著這女人是怎麼得來的,自然管得住自己。可一旦太後不在瞭,隻怕就是我們打起精神來應付她的一天。”
十一娘知道周夫人說的話有道理。
太後在,顧忌著太後,兩人傢就是再不滿,也不好把楊氏女怎樣。可一旦太後不在瞭,楊氏女如拔瞭刺玫瑰,是采是掐任人而人。在這種情況下,男人通常都會平添幾份憐憫之意。反而可能讓楊氏女置之死地而後生,重逢生機……
周夫人見十一娘沒有說話,提醒她:“你與其防著現在,還不如想想太後死瞭該怎麼辦吧!”
十一娘也很想知道,到時候徐令宜會怎麼做?
她有些心不在焉讓小丫鬟重新切些水蜜桃端上來。
黃三奶奶來瞭。
“我看著怎麼少個人,就猜著她到你這邊來瞭。”她笑盈盈地指著周夫人,“怎麼也不喊我一聲!”
“我們兩人說些悄悄話。喊你來做什麼?”周夫人懶懶地倚在大迎枕上,語氣坦然卻帶著三分的親昵。
黃三奶奶不坐小丫鬟們端的太師椅,擠在周夫人身邊,調侃道:“我倒忘瞭,你們如今是姻親瞭,不比我們!”
周夫人“呸”瞭黃三奶奶一句,笑道:“你把女兒嫁給我做媳婦,你和十一娘不也就是姻親瞭。”
“我們傢那個野丫頭,隻要你瞧得上眼。”兩人說說笑笑的,屋子裡立刻熱鬧起來。
兩人一直盤桓到瞭酉初時分那邊快開席瞭才過去。
秦姨娘則在楊氏那裡。
“……妹妹把那寶相花的新式樣子也給我描一個吧?”她客氣地道,“我到時候也好給五少爺做雙襪子。”
楊氏爽快地應瞭,大方地開瞭箱籠,拿瞭厚厚一疊的花樣子任秦姨娘挑選。
“妹妹的女紅是跟誰學的?”秦姨娘看著露出吃驚的表情,“竟然有這麼多的新式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新樣子。就是夫人那邊,隻怕也有所不及。”
“姐姐可千萬別這麼說。”楊氏聽瞭忙道,“這要是傳出去瞭……夫人是寬宏大度之人,可難保沒有人添油加醋,惹得大傢不痛快!”
“是我說錯話瞭!”秦姨娘聽瞭憨憨地笑,選瞭兩個簡單的樣子:“我手藝差,先易後難。”然後就起身告辭瞭。
楊氏忙起身,親自送到瞭門口。
“看樣子,這位秦姨娘倒是個老實本份的。”楊媽媽收著招待客人用的蓋碗。
楊氏不以為然地笑瞭笑:“老實本份?老實本份能生下庶長子?”
楊媽媽怔忡。
楊氏已笑道:“您幫我把這幾張新式的寶相花樣子送到喬姨娘那裡去吧!”說完,她冷冷地一笑,“她不是要跟我學吧?那就讓她好好地跟我學學好瞭。”
楊媽媽聽著應聲而去。
楊氏就轉過頭去望瞭望墻角兩株含苞待放的美人焦笑瞭笑。
徐傢樹木蔥鬱,青苔斑駁,暖房一年四季都有時令的花卉。相比之下,建寧侯府比這裡要華麗的多,卻少瞭一份世傢的矜持與悠然。
又想到秦姨娘……聽說她一向恩寵不斷,隻是前些日子為瞭二少爺的事惹惱瞭侯爺,才被晾瞭起來。這樣看起來,侯爺也算是個長情的人瞭。想建寧侯府,小妾過瞭二十歲就開始獨守空房瞭……
想到這些,楊氏拿起做瞭一半襪子,繼續做瞭起來。
她要一雙比文姨娘那雙更華麗的襪子,到時候可以隨意獻給十一娘!
而秦姨娘拿著花樣子,轉身去瞭三爺屋裡。
三爺的易姨娘正端坐在炕上飛針走線,看見秦姨娘進來,抬頭朝她說瞭聲“你坐”,直到手裡的線用完瞭要換針的時候才抬起頭來。
“還有一隻袖子就做成瞭!”她的聲音細細的,怯怯的,好像一大聲就會嚇著誰似的的,“四夫人催你瞭嗎?”
“那倒沒有。”秦姨娘拿起炕桌上的青花提梁壺倒瞭兩杯茶,一杯給易姨娘,一杯給瞭自己,一點也不客氣,卻也看得出來,兩人的交情不一般。“夫人隻是想用這個把我困在屋裡。五少爺難道還等著我的衣裳穿不成?”她說著,從衣袖把那寶相花的花樣子拿給易姨娘看,“你看這個怎樣?楊姨娘自己想的?你幫我看看,我想學學。”
“為什麼啊!”易姨娘拿過仔細看瞭看,“這花樣子挺復雜的,可太過艷麗瞭些。夫人們繡在裙上、衣擺上那是錦上添花,可要是我們自己用……”
秦姨娘就把其中發生的一些事告訴瞭易姨娘:“……到時候我天天在傢裡做針線,才有理由閉門謝客,也有理由在楊氏屋裡走動啊!”
易姨娘明白過來:“是得想個法子待在屋子裡才行。朱道婆說瞭,要連續七七四十九天在那人生下來的時辰念咒才行,要是中斷,就不靈驗瞭。我們又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哪能每天那個時候都念咒。如果能以此為借口,自然是再好不過。到是楊氏那你,秦姐姐還是少動為為妙。免得被人誤會。”
“我知道。”秦姨娘頜首,“我這隻是以防萬一。”說完,她露出幾份遲疑來,“那個朱道婆,行嗎?”
“怎麼不行!”易姨娘聽著悄聲道,“我從前跟著三夫人在娘傢的時候,甘傢五奶奶就請過這位朱道婆,後來三夫人的母親也請過……要不然,我怎麼會認識呢!而且人傢毫不客氣地收瞭你五百兩子。”
秦姨娘深深地點瞭點頭。
晚上去給十一娘請安之時,主動把花樣子拿出來給十一娘看:“……我也向楊姨娘去討瞭兩副。先給五少爺繡一雙,要是夫人覺好看,我再給您繡一雙。”
喬蓮房聽著臉色微沉。
十一娘則委婉拒絕瞭:“……五少爺年紀還小,用不著這麼復雜的!”
正說著,徐令宜回來瞭。
知道是楊氏描的新樣子,他不置可否,看瞭看就還給瞭秦姨娘,吩咐十一娘服侍他更衣。
幾位姨娘見瞭就行禮退瞭下去。
秦姨娘、喬姨娘都開始學繡寶相花的襪子。
一時間,徐府開始流行穿寶相花的襪子。
十一娘卻沒多去註意這些。
四月初八佛生日,她先是和二夫人、五夫人一起陪著太夫人去藥王廟上瞭香,然後開始置辦太夫人的生辰宴。因是十一娘的孝期,在太夫人的堅持下,隻請瞭些親戚故友,在花廳裡辦瞭十桌酒席,下午喝瞭半天的堂會。待到五月中旬,蘭亭那邊有好消息傳來——她生瞭一個兒子。十一娘特意讓人打瞭一個赤金如意金項圈在孩子的滿月禮送過去。到瞭六月中旬,甘傢的官司終於告一段落。蘭亭的大哥,也就是現任的忠勤伯,除瞭祭田和祖屋,和其他嫡庶兄弟均分瞭傢產。
三夫人的父親據說當時激動的淚流滿面,立刻在城西買瞭一幢三進的宅子搬瞭進去。
“……所以這幾天傢裡亂哄哄的,不是這個吵著東西不見瞭,就是那個吵著東西不要瞭,個個忙著搬傢呢!”甘太夫人端瞭碗酸梅湯給十一娘解暑,“綠豆這種涼性的東西你還是少吃點的好。”
十一娘笑著點頭,一邊啜著酸梅湯,一面靠在羅漢床上縫著細葛佈的迎枕上和甘太夫人聊天:“為瞭這官司,伯爺可沒少費勁。如果判瞭個均分……他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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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安安回到傢,結果吱公出瞭車禍進瞭醫院……所以今天更新的有點晚!
⊙﹏⊙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