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回府(上)
十一娘和徐令宜被太夫人和杜媽媽笑瞭一通,始終沒明白為什麼會被笑。
吃過早飯,徐嗣勤、徐嗣儉、徐嗣誡來看徐嗣諄,太夫人叫瞭徐令宜和十一娘去東梢間坐。
“易姨娘走瞭,勤哥兒和儉哥兒住在外院,三房的院子也就空瞭出來。”太夫人坐在美人榻上,笑道,“我想,以我們老三媳婦的精明能幹,屋子裡該收的東西應該都收瞭。也不用怕被誰順瞭去。”說著,望瞭十一娘,“我看,你找兩個粗使的婆子幫他們把那些香案、石凳看著就行瞭!”
難得太夫人心情這樣好,打趣起三夫人來。
十一娘笑著應瞭聲“是”。
太夫人微微點頭,漸漸斂瞭笑容:“我聽說你屋裡的秦姨娘這些日子身體不適?”
十一娘微怔,不由抬瞼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神色平靜,隻是沒有像往常那樣很敏銳地回應她。
十一娘在心裡暗暗嘆瞭口氣,正要應答,太夫人對十一娘道:“有病早治,免得拖來拖去的,拖成瞭大病。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要知道,你院子裡除瞭秦姨娘,還住著文氏、喬氏和楊氏。特別是那楊氏,是仙逝的太後娘娘後賜,更不能馬虎。要是秦姨娘過兩天還不見好,就暫時搬到後花園的君子軒去住,要是還不見好,就搬到落葉山那邊的別院住些日子。免得諭哥兒回來看見秦姨娘病著,還和其他姨娘擠在一起,心裡難受!”
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
十一娘猶豫著應瞭聲“是”,眼睛還是止不住朝徐令宜瞥去。
徐令宜正看著她。
兩人的目光就在空中碰瞭個正著。
徐令宜就朝著她點瞭點頭。
易姨娘走後沒多久,十一娘回瞭自己的院子。
幾位姨娘紛紛過來問安。
十一娘問秦姨娘:“前些日子說身體不適,這些日子可好些瞭?”又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大好!”
秦姨娘白綾衫外套瞭件殷紅色焦佈比甲,把張臉映襯的更為憔悴。
“多謝夫人惦記。”她忙道,“夫人讓我有病看病,我吃瞭幾粒消渴生津丹,人好瞭很多。”
十一娘微微頜道,轉過頭去和文姨娘說話:“眼看著就要六月初六的,可巧我這些日子在太夫人屋裡,秋紅的婚事準備的怎樣瞭?可定瞭在哪裡出嫁沒有?”
秋紅的父母都是跟著文姨娘從揚州那邊過來的,因有太夫人的應允,所以並不入徐傢的藉,但文姨娘又沒嫁妝,所以一直由文傢供養著,幫文姨娘跑些外面的生意。自文姨娘和文傢生分後,文傢的人要秋紅一傢人回揚州去。紅秋的父親“自古忠臣不侍二主”為由,留瞭秋紅在文姨娘身邊服侍,自己辭瞭差事,明面上是在濟南府開瞭間南北貨行,實際上依舊幫文姨娘打點外面的生意。這次秋紅嫁得急,她父親因生意的事出瞭門,文姨娘沒有陪嫁的產業,又不能在府裡嫁。所以十一娘才有這一問。
文姨娘忙笑道:“這也是我的不是,見您一直忙著,忙您煩心,這些事就沒來得及跟您細說。秋紅拜瞭宋媽媽做幹女兒,就在宋媽媽屋裡出嫁。至於婚事,兩邊早已準備齊整,隻等著日子新人進門瞭。”
楊氏聽瞭就笑著恭喜文姨娘,說等會去給秋紅做添箱。
“喜事就是要人熱鬧。”文姨娘也不客氣,笑盈盈地道,“我就想你們去我那裡坐一坐。”
自從今天早上聽說易姨娘被送到瞭山陽後,秦姨娘一直很是忐忑的心如吃瞭枚定心丸,頓時安頓下來。
當年佟姨娘一屍兩命,事情的源頭件件指著元娘,可不管是徐令宜也好,太夫人也好,為瞭“永平侯夫人”的名聲,不僅硬生生地把這件給壓瞭下來,而且日子該怎樣過,還是怎樣過。
如今巫咒之案雖然與她有關,與易姨娘有關,可在雁容房後發現瞭那個嚇唬徐嗣諄的面具,十一娘一樣脫不瞭幹系,為瞭“永平侯夫人”的名聲,徐令宜肯定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瞭的。
後來發生的事,果然如她所料。
先是徐嗣諄被嚇之事與“無妄之災”聯系到瞭一起,壓下瞭巫蠱之事;然後是三房的易姨娘背瞭黑鍋,把她和雁容、十一娘都摘瞭出來……按照她的想法,接下來,徐令宜會當著大傢的面把易姨娘送到所謂的山陽去,然後悄悄地把雁容等人處死,最後才輪到自己……
如果她像雁容,隻是個丫鬟,自然隻有被悄悄處死的命;如果她像易姨娘,沒有兒子,自然隻有被送走的命。可她不是。她是生瞭兒子的姨娘。
如果這個兒子從小在嫡母面前長大,多半會瞧不起她,她的生死自然與他無關;如果這個兒子從小是被乳娘們帶大的,多半與她不親,她的生死,也不過換來一聲嘆息。可她不是。元娘當初一心一意想生個自己的兒子,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母子放在眼裡……
虎毒不食子。
有瞭這層關系,徐令宜想給她灌藥,就必須在明面上站得住腳,不僅要站得住腳,而且還要經得起推敲……偏偏巫蠱這個理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
要不然,徐嗣諭隻要一鬧騰……徐傢可丟不起這個臉!
這就是命,就像當初佟氏小產,就像當初秋羅兒子夭逝……這就是命,讓人不能不信的命!
她就有這命!
想到這些,秦姨娘的笑容就有瞭幾份燦爛。
她湊著文姨娘的話:“隻要你不嫌我們吵,我們到時候都去幫你熱鬧!”
心情這樣的好!
文姨娘覺得有些詫異,臉上雖然不顯,眼睛卻朝著十一娘一瞥。
十一娘臉上有淡淡的微笑,與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文姨娘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嗣諄被驚嚇,分明和秦姨娘有關,可現在,秦姨娘不僅沒被圈禁,而且還能自由出入。難道又像當年佟姨娘的事那樣,因為涉及到十一娘,就這樣不瞭瞭之瞭?
“你們去給我們傢秋紅添箱,我怎麼會嫌吵!”文姨娘口吐蓮花般地說瞭一大通的話,又提起琥珀的婚事,說,等秋紅的事完瞭,她一心一意幫著置辦琥珀的事,保證比秋紅還熱鬧,比秋紅還體面。楊姨娘和秦姨娘在一旁附和著,屋子裡的氣氛變得十分活躍,大傢臉上都有瞭些笑意。隻有喬蓮房,靜靜地坐在一旁。
她正為繡櫞的事犯愁。
上次去找杜媽媽,杜媽媽待她雖然很熱情,可張口就是自己年紀大瞭,閉口就是不認識那些年輕小夥子,把自己托的事推瞭個一幹二凈。娘那邊也沒有什麼好消息傳過來。不是傢底一窮二白的,就是父兄在程國府有點體面本人卻有些缺憾的。
她怎麼能把繡櫞嫁給這樣的人。
娘卻說她看不清楚。
她們一沒有嫁妝給繡櫞,二沒有人脈給繡櫞,量媒量媒,好一點的人傢,又有誰願意。
喬蓮房思忖著,暗暗嘆瞭口氣。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四夫人,曹安的娘來瞭!”
大傢都有些吃驚。
曹安的娘隻是外院一個掃地的。
“讓她進來吧!”看樣子,是雁容帶信讓曹傢的人來要人瞭。
為人小心謹慎,做事雷厲風行。十一娘想一想都覺得可惜。
待曹安的娘走後,文姨娘立刻機靈地道:“夫人,我可沒想到您會答應曹傢要人。不過,既然答應瞭,我說句不中聽卻又在情在理的事。既然曹父病得不輕,曹傢怕曹父有個三長兩步想早點把媳婦娶回傢。我看,嫁瞭秋紅,你索性把雁容放回去,也免得有個三長兩短的,讓雁容又耽擱三年。”
十一娘聞言思考瞭片刻,鄭重地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這件事,就這樣定瞭下來。
秦姨娘卻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為什麼沒有處置雁容?
是有些話侯爺沒有對夫人說呢?還是侯爺根本就沒有處置雁容的意思呢?
那,那易姨娘……難道真的會被送回山陽不成?
事情完全偏離瞭她以為的軌道,她輾轉反側睡不著,有種大禍臨頭的不安。
想瞭半天,她起床悄悄寫瞭一封信“傢裡出大事瞭,你快回來”的便條,第二天一大早開箱拿瞭二十兩銀子的銀票給翠兒:“想辦法把這信送到二少爺手裡。二少爺回來,還有重賞!”
翠兒轉身把信給瞭十一娘。
十一娘讓琥珀親自交給徐令宜。
徐令宜看瞭一眼,讓琥珀又帶給瞭十一娘:“讓她把信送出去吧!這樣,我以後也好跟諭哥兒說起這件事。”
十一娘黯然,讓琥珀把信還給翠兒:“如果一時沒有人幫著帶信,你想辦法幫秦姨娘疏通疏通。”
琥珀應聲而去。
翠兒也就順順利利地將信送瞭出去。
秦姨娘安下心來,在暖閣為易姨娘念瞭一天的。
隻是她並不知道,送易姨娘的馬車剛出瞭京師地界就與另一輛迎面而來的馬車相撞,易姨娘坐的馬車翻到瞭一旁的小溝裡,易姨娘運氣特別不好,一頭栽進瞭水溝裡,等馬車從溝裡拉起來,易姨娘早就沒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