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道歉(上)
認真的說起來,十一娘也是個好強的人。要不然,前世她不會選擇自主創業,後世她不會嫁到永平侯府來。隻是她沒有謹哥兒這樣激進,無關生死的小事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想到這裡,她不由笑瞭笑。
什麼時候該強硬,什麼時候該妥協,是吃一壑長一智後的無奈,看上去風輕雲淡,灑脫自若,卻帶著幾分滄桑。不像謹哥兒,還是純真率性的年紀,還不懂得忍讓和遷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隨心所欲,卻顯得朝氣蓬勃。
說不定,她小時候也是這樣。隻是年代久遠,不記得罷瞭。
十一娘站在那裡感慨瞭一番,然後去瞭花廳。
她請簡師傅從喜鋪帶幾個技藝高超的繡娘過來幫竺香做出嫁的繡活。
沒想到秋菊也來瞭。
“夫人,”她曲膝給十一娘行禮,“從前在餘杭,我和竺香妹妹睡在一張床上。”她說著,眼淚婆娑,“如今她出嫁,我想親自帶人給她繡嫁妝。”
餘杭,她們吃瞭很多苦,卻也因此有瞭比別人更深厚的情感。
“那你就幫她多費些心。”十一娘笑著,“這些年她在我身邊幫著我管這管那,我到省瞭不少的心,卻把她的事耽擱瞭。”頗有些悵然。
“夫人這話我可不同意。”秋菊聽瞭,佯做出副快言快語的樣子,“像當初,我們可是什麼都不懂的人。要不是在夫人身邊服侍,跟著學瞭這學那的,哪裡有今天?昨天我還和我那當傢的說,還是琥珀有福氣,能一直留在夫人身邊。”
“到底管瞭間喜鋪,眼光見識都不同瞭。”十一娘知道她這是在勸解自己,笑著對簡師傅道,“現在還知道勸人瞭!”
簡師傅呵呵地笑,笑容裡難掩欣慰。
十一娘讓秋菊把帶來的花樣子拿出來,幾個人圍坐在那裡商量起怎樣幫竺香置辦嫁妝來。
外面一陣聲響。
幾個人不由抬頭。
就看見詵哥兒手裡挽著把小弓喘著氣兒跑瞭進來,後面緊跟著怒氣沖沖的謹哥兒。
“四伯母,四伯母,”詵哥兒進門就撲到瞭十一娘的懷裡,“六哥他打我!”說話間,十一娘已摟瞭詵哥兒。
找到瞭保護傘,詵哥兒立刻變得氣定神閑起來,還得意地瞥瞭謹哥兒一眼。
“你說謊!”謹哥兒望著躲在十一娘懷裡的詵哥兒,氣得直跳腳,“我隻不過是想借你的弓箭用用……”
“就是,就是!”不待謹哥兒說話,詵哥兒沖謹哥兒大聲嚷著,“你看到我射中瞭你的八寶琉璃碗不服氣,所以想奪我的弓箭……”
“我才不稀罕你的破弓箭呢!”謹哥兒臉色通紅,“我是看你射站得那麼遠都射中瞭我的八寶琉璃碗,這才想看看你的弓箭和我的有什麼不一樣的……”
“八寶琉璃碗?”十一娘有些驚訝,“你怎麼把八寶琉璃碗給拿出來瞭?”
那個八寶琉璃碗有五寸來長,赤橙黃綠青藍紫白,八種顏色如雲霧縈繞,精美異常。是徐令宜的收藏。謹哥兒看瞭喜歡,在徐令宜身邊轉悠瞭好幾天才弄到手。擺在謹哥兒的堂廳裡,平時都是紅紋、阿金幾個打掃,小丫鬟碰都不敢碰一下
兩人卻眼裡隻有彼此,你一言我一語,面紅耳赤地吵瞭起來。
十一娘啼笑皆非,仔細聽瞭半天,好不容易聽出個大概來瞭。
原來謹哥兒聽瞭十一娘的話,立刻得意洋洋地跑到去找詵哥兒,說詵哥兒雖然會射箭,可射出去的箭沒有勁,射不破東西,根本就沒有用。詵哥兒聽瞭不服氣,拿瞭箭袋就要和謹哥兒弄個明白。謹哥兒就指瞭個熏香爐讓詵哥兒射,詵哥兒連射五、六箭都沒有射中,就說這熏香爐太小瞭,要換個大的。謹哥兒很豪爽地答應瞭。還讓詵哥兒隨便挑一個。詵哥兒一眼就看中瞭那個比臉盆小一點的八寶琉璃碗。
謹哥兒不免有些猶豫。
詵哥兒就笑謹哥兒小氣。
謹哥兒哪裡聽得這話,立刻就答應瞭。
結果詵哥兒一箭射過去就射中瞭那八寶琉璃碗。
謹哥兒傻瞭眼。
詵哥兒得意地揚著手中的弓箭。
謹哥兒回過神來,要看他的弓箭。還說什麼“這弓箭肯定是把寶弓”之話的話。
詵哥兒不給。謹哥兒就要去奪。
兩個人,一個跑,一個追,在屋裡繞著圈……眼看著弓箭要被謹哥兒奪去瞭,詵哥兒眼睛一轉,就跑到瞭十一娘這裡來……
十一娘有些瞪目口呆。
從端午節到現在也不個月餘,詵哥兒就有這樣的成就。或者,詵哥兒在這方面有天賦?
她思忖著,拉開瞭兩個孩子:“好瞭,好瞭。你是兄弟,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地說,這樣吵架可不行!”又道,“你們看,大傢都看著你們呢!”
兩人訕訕然地住瞭嘴,卻彼此不服氣地瞪著對方。
十一娘又勸瞭好一會,謹哥兒說自己不是要把詵哥兒的弓箭占為己有,詵哥兒說謹哥兒沒有打自己,兩個人這才扭扭捏捏地拉瞭拉手,算是和好瞭。
詵哥兒背著自己的弓箭昂首挺胸地走瞭,謹哥兒則很鬱悶地回瞭屋。
十一娘送走簡師傅等人,立刻去瞭謹哥兒那裡。和兒子窩在臨窗大炕的迎枕上說著話,她打瞭很多比喻,告訴他“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兄弟齊心,其力斷金”的道理。謹哥兒這才漸漸緩過神來,眉宇間恢復瞭奕奕神色。
她松瞭口氣。
沒想到第二天在秀木院蹲馬步時,兩個人又為是先蹲馬步還是先學射箭吵瞭起來。
龐師傅喝斥瞭幾句,兩個人卻置若罔聞。龐師傅索性一手一個,反人拎到瞭院子中央:“你們兩個,沉腰下馬!”讓他們在太陽底下蹲馬步。
兩個互相“哼”瞭一聲,半蹲瞭下去。
仲夏的太陽很早就升瞭起來,明晃晃,照得人有些煩燥。
謹哥兒蹲瞭一會,見龐師傅坐在屋簷下的太師椅上喝著茶,就悄悄地向一旁的樹蔭處移瞭幾步。
龐師傅正在糾正黃小毛的姿勢,並沒有發現。
謹哥兒見瞭,膽子更大,又挪瞭幾歲,蹲在瞭樹蔭下。
詵哥兒偶爾間回頭,突然發現和自己一起被罰的謹哥兒頭頂上竟然有樹蔭。他眼睛一轉,立刻明白過來。趁著龐師傅喝斥長安的時候,也朝旁邊挪瞭幾步。待龐師傅滿意地朝長安點頭,轉身朝屋簷下的太師椅走去時,詵哥兒又向一旁挪瞭幾步。
這樣一來,他就和謹哥兒一樣,都蹲在瞭樹蔭下。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印在詵哥兒的衣服上,詵哥兒不由朝謹哥兒望去——你能行,我也能行!
謹哥兒一直關註著和他同時被罰的詵哥兒。見詵哥兒挪到瞭樹蔭下,他不由無聲地笑起來——算他還有幾分眼色,沒有傻呼呼地站在那裡曬太陽。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瞭一起。
一個目光挑釁,一個目帶不屑……兩人各自別過頭去。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龐師傅震耳欲聾的聲音像雷鳴般轟轟而至,“蹲馬步最要緊的是堅持不懈,你們兩個人竟然私自起身……”說話間,龐師傅臉色冷峻地走瞭過來,重新把謹哥兒和詵哥兒拎到瞭院子中央的陽光下,“給我蹲好瞭!要是再敢起身,我就去告訴侯爺,讓侯爺傢法侍候!”
兩個人紮脫不得,重新在院子中央紮瞭馬步。
“可惡!”謹哥兒望著龐師傅微跛的身影,臉漲得通紅。
“到樹蔭下就不能蹲馬步瞭嗎?”詵哥兒咬著牙。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頗此的目光中看到瞭不甘心。
同仇敵愾立刻讓兩人忘記瞭剛才的爭執。
一個道:“六哥,難道我們就這樣算瞭不成?”
“當然不能就這樣算瞭!”另一個道,“得想個辦法才行!”
“六哥有什麼辦法?”見哥哥和自己想到瞭一塊,詵哥兒的語氣歡快起來,“你要快點,我看香快要完瞭!”
謹哥兒呆滯,半晌才低聲吼道:“香燒完瞭才好。要不然,我們不能動,再好的辦法也沒有用啊!”
詵哥兒“哦”瞭一聲,不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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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為眾陽之宗,月乃太陽之象。”謹哥兒大聲地背完瞭昨天學的《幼學》。
趙先生不住地點頭:“不錯,不錯!”說著,放下瞭書,拿出自己早已寫好的大字,“今天就描這幾個。”
謹哥兒恭敬應“是”,高高興興地接過瞭宣紙,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親昵地拉瞭拉趙先生的衣袖:“先生,您最怕什麼?”
趙先生想瞭想,笑道:“我最怕言而無信!”
“我說的不是這個!”謹哥兒笑的燦爛,“我是問先生最怕什麼東西?比如說,老虎啊!狼啊!”
“哦!”趙先生笑道,“我最怕癩蛤蟆。感覺很臟。”
“原來先生怕癩蛤蟆啊!”謹哥兒笑容夏日的陽光,耀眼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那我回去描紅瞭!”
雖然不知道學生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趙先生謹哥兒的乖巧還是欣慰地點瞭點頭。
第二天,龐師傅剛背手立在臺階上,一旁的草叢裡就蹦出七、八隻癩蛤蟆,有幾隻甚至跳到瞭龐師傅的腳邊。
秀木院四周有樹。六月天,跑出幾隻癩蛤蟆也常事。
龐師傅瞥瞭一眼,隨意地把幾隻癩蛤蟆踢到瞭一邊,目光嚴峻地望著臺階下的謹哥兒和詵哥兒幾個:“現在開始蹲馬步!”
幾個孩子齊齊應喏,半蹲瞭下去。
龐師傅的目光不由留顧謹哥兒和詵哥兒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兩人剛才的表情有些怪異。
“怎麼瞭?”龐師傅嚴厲地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自從發生瞭謹哥兒腿疼的事,龐師傅對幾個孩子的就更上心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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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來的太晚瞭,明天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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