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憨態(中)
十一娘有些意外,笑道:“我娘傢的侄女過來瞭。你跟五夫人說一聲,等我們去給太夫人問瞭安,就去她那裡。”
那丫鬟聽瞭忙道“恭禧”,笑道:“我們傢夫人前兩天還問大表小姐什麼時候過來。正好,我去給我們傢夫人回稟一聲。我們傢夫人知道瞭,還不知道怎樣高興呢!”又道,“四夫人就讓我給大表小姐請個安瞭再回去吧!免得我們傢夫人知道我這樣就折瞭回去,要斥責我不懂規矩瞭!”
她這是借著五夫人的名議抬舉英娘,十一娘笑瞭笑,並沒有阻止。
不一會,英娘梳洗裝扮出來。
雙螺髻簡單地紮瞭兩個珠箍,穿瞭件草綠色鑲月白色芽邊的褙子,白挑線裙子,顯不十分出彩,卻也大方得體。
十一娘笑著和她去瞭太夫人那裡。
過瞭周歲的瑩瑩已經可以扶著東西走路瞭。太夫人讓人把她放到炕上,她正扶著炕桌走路。
看見十一娘,她仰著***的小臉喊“祖母”,卻因為發音不準,“祖”字含含糊糊的,“母”字卻很清楚,像是在喊“母親”似的,惹得大傢一陣笑。
“我第一次見到你姑母的時候,你姑母就你這麼大的年紀。”太夫人拉著英娘的手說著話,“一眨眼,你們都這麼大瞭。我也老瞭!”說到最後,很是噓唏的。
“孔聖人說,六十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英娘笑道,“我們看著羨慕得不得瞭呢!”
太夫人聽瞭哈哈大笑:“你這孩子,竟然還讀過孔聖人的話。”不住地頜首,很喜歡的樣子,“就留在我這裡用晚膳。我讓你歆表姐做陪。”又指著項氏:“你也留下來。”然後讓人去叫薑氏,“把庭哥兒帶上,一齊過來用晚膳。”
英娘趁機看瞭十一娘一眼。
見十一娘朝著她微微地笑,她笑著應瞭聲“是”。
太夫人見瞭嗔道:“你不用看她。我要留你,她不敢不同意。”
如今的十一娘可不是當年的十一娘,主持瞭永平侯府十年的中饋,敢當著她面這樣說話的,也隻有太夫人瞭。
屋裡的人聽瞭又是一陣笑。
“太夫人的心可太偏瞭!”有人笑著撩簾而入,“就想著四嫂的那些兒子、媳婦,我可也沒有用晚膳呢!”
眾人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玫瑰紅遍地金褙子,梳著牡丹髻的少婦笑盈盈地走瞭進來。
英娘見她手上戴著的碧璽石的手串,個個指甲蓋大小,全是通透的蔚藍色,品相非凡。知道這位就是永平侯府的五夫人瞭。
待十一娘引薦後,她笑著行瞭個福禮,喊瞭聲“五夫人”。
五夫人就指瞭身後跟著的歆姐兒:“這是你二表姐!”又指瞭誠哥兒,“這是你八表弟。”
兩個小姑娘見瞭禮,誠哥兒卻拉著英娘道:“大表姐,你是坐船來的還是坐車來的?”
英娘一愣,笑道:“我是坐車到杭州,再從杭州坐船到通州,然後再坐車到燕京的。”
誠哥兒露出艷羨的目光。
五夫人就攜瞭英娘的手:“你別管他!自你七表弟出瞭一趟門,你八表弟就天天念叨著什麼時候也像你七表弟一樣,出去玩一趟才好。”
這是徐傢的傢務事,英娘隻微微地笑。
大傢分主次坐下,薑氏帶著抱瞭庭哥兒的乳娘到瞭。
自從十一娘說瞭那番話以後,她突然沉默下來。眼瞼下有瞭黑眼圈。大傢隻當她是被孩子吵得,太夫人甚至道:“年輕人,身子骨要緊。不行你把庭哥兒放到我屋裡養幾天。”
“您年紀大瞭,就是六叔都沒有這樣吵過您。怎麼好讓庭哥兒吵您。”她委婉地拒絕瞭,人卻漸漸消瘦下去。
她有些拘謹地給長輩們行瞭禮,又笑著和英娘說瞭些場面上的話,即不過分的親熱,也不過分的冷淡,顯得很低調。
英娘看著不由暗暗奇怪。
去年過年的時候見到這位四表嫂的時候,如珠寶聚側,語言清朗,神采飛揚,不過一年的光景,又生瞭嫡長孫,正是錦上添花的時候,怎麼反而神色落寞,有幾分蕭索之意。
她笑著上前行瞭禮,薑氏褪瞭手上一隻碧璽石的手串給她做瞭見面禮。
太夫人見大傢一團和笑,笑著喊瞭杜媽媽用膳。
大傢簇擁著太夫人去瞭東梢間的宴息室。
用過晚膳,幾個小字輩的湊在太夫人面前說話,五夫人則朝著十一娘使眼色。兩人站在瞭廳堂和西次間的槅扇門口,屋裡的人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她們,她們也可以看見屋裡的情景,做出一副長輩給晚輩留個說話地方的樣子。
“有人給我們歆姐兒說瞭一戶人傢。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想找你商量商量。”神色間很是猶豫。
十一娘學著她低壓瞭聲音說話:“五弟妹說說看!”
“……姓陸,單名一個賢字。父親曾任驍騎右衛指揮使,隨著四哥遠征西北的時候陣亡。詔令授瞭天津衛同知。據說容貌俊秀,擅長弓馬又精通經史。雖然今年已經十八歲瞭,可我派去打聽的人回來說。這位陸公子眼孔很高,一直想找到得意的。我們傢歆姐兒,別的不敢說,這相貌卻出拿得出手的……”五夫人說著笑望瞭十一娘一眼,“我和媒人約定瞭過兩天相看相看,想請四嫂也幫去看看——四嫂不像我,好歹還做過幾次媒人,有經驗。”
原來是為這件事。
“好啊!”十一娘笑道,“天津衛是大衛,同知,應該是正五品吧?雖然是遠嫁,可天津離燕京不過五、六天的路程。驛路通暢,來去也方便。陸公子相貌好,有才學,又襲瞭官……”她微微點頭,“和我們傢歆姐兒也算是天作之合瞭!”
五夫人笑,眉宇間有幾份得意。
用瞭兩年的時候,終於給女兒找瞭戶不錯的。
“四嫂,你看,這相看的地方是定在相國寺好呢?還是定在慈源寺好?”
“媒人是什麼意思?”十一娘笑道,“要是沒有太合適的,不如聽媒人的安排。”
五夫人笑著搖頭:“我就是不想聽媒人的安排。誰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她就說起一樁軼聞來:“……到瞭相看的日子。男方騎著馬,女方拿瞭把扇子遮瞭嘴角。等到洞房花燭夜,掀離蓋頭才發現,女的嘴角長著個瘊子,男方是個跛子。”
十一娘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你們兩個,悄悄說什麼呢?”太夫人聽著笑道,“偷偷悄在那裡樂呵!”
“說笑話呢!”五夫人和十一娘相視一笑,走瞭過去。“哪天單獨講給您聽!”五夫人走過去,原坐在太夫人身邊的薑氏忙起身讓瞭位置。五夫人也不客氣,笑著坐下,接過小丫鬟手裡的美人錘,輕輕地幫太夫人錘著。“免得給這些小丫頭們偷聽瞭去。”
太夫人呵呵地笑。
十一娘問薑氏:“聽寶珠說,你這些日子睡得不安生。現在好些瞭沒有?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被婆婆教訓瞭,不虛心受教,還做出副寢食不安的樣子,豈不是在說婆婆教訓的不是。
薑氏忙道:“我沒什麼事。可能是春天到瞭,犯瞭春困。”
十一娘笑著點頭:“那就好。我尋思著過幾天是三月初三瞭,即是女兒節,也是誡哥兒的生辰。誡哥兒那裡好說,和往常一樣大傢一起吃碗壽面就是瞭。三月三的春宴卻要好好操辦操辦才是。謹哥兒的院子還沒有收拾停當,你公公來信說三月中旬就啟程回燕京。我想在你公公回來之前把清呤居收拾整齊瞭。你要是身子骨還好,就過來幫***辦三月三的宴請吧!”
“婆婆!”薑氏錯愕地望著十一娘。
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生在此山中。
十一娘的話已經說的那麼明白瞭。薑氏回去仔細一想,自然能一窺端倪。可一邊是娘傢,一邊是婆傢。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在婆婆面前,她隻好保持沉默。
可不曾想,婆婆先打破瞭這個僵局。還當著這麼多的人讓她幫著操辦三月三的春宴。
“這麼說,老四真的定瞭三月中旬啟程?”一大堆話,太夫人隻聽到瞭這一句,“他給我寫信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我還以為他是哄著我呢?”忙招瞭十一娘過去問話,“他們應該可以趕回來過端午吧?你要好好合計合計端午節該怎麼過才好。大半年都不在傢呢!”
十一娘笑道:“侯爺就是想趕回來給您過生辰。端午節的時候,肯定能到。到時候我再和您商量,看這個端午節怎麼過好。”
太夫人滿意地點瞭點頭:“讓他們不要急著趕路,身體要緊。我的生辰,回不回來都不要緊。我知道他孝順……”說瞭大半個辰。
薑氏站在那裡,望著十一娘恬靜的笑臉,心裡五味俱雜。
婆婆這樣,算不算是把傢正式交給她之前的預兆呢?
琥珀也有這樣的顧慮:“……哪些事該請四少奶奶示下?哪些事該請您示下呢?”
“春宴怎麼辦?花多少銀子?這些銀子怎麼花?讓四少奶奶給個章程。”十一娘笑道,“我看過瞭,你們照著章程行事就行瞭。到時候買什麼?花廳怎樣佈置?菜譜怎麼定?你們跟四少奶奶商量就是瞭。”又道,“你跟文姨娘說一聲,讓她把這幾年府裡的帳冊謄一份給四少奶奶,這樣,她行事心裡也有個底。”
琥珀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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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有點晚,大傢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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