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歸傢(中)
徐嗣謹點頭,笑道:“娘,您沒有想到吧?我也沒有想到!”
十一娘不由關切地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王傢不是在遼東嗎?怎麼突然跑到榆林衛那裡去瞭?”
“王傢的人到瞭遼東以後,就一直跟蒙人和韃子做生意。宣同城被破的時候,爹爹怕蒙人趁機南下,和韃子一北一西,相互呼應,對朝廷不利。就讓王傢的人幫著打聽打聽蒙人的消息。王六爺,就是長順的叔叔,接瞭爹爹的信,挑選得力的人,親自帶瞭王傢的進瞭草原。”他說著,笑瞭起來,“娘,爹爹真是厲害,要不是他老人傢的一封信,別說捉朵顏瞭,就是我,恐怕也難道以走出草原。難怪龔大人說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爹爹瞭,不僅驍勇善戰,還高瞻遠矚,算無遺漏。我要學的地方太多瞭!”話到最後,已語帶欽佩。
這些安排,徐令宜從來沒有跟她說過。
十一娘想到他幾次想和她說話,她卻佯裝沒有看見他神色黯然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恍惚。
以徐令宜性格,沒有成的事是決對不會說的。她明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卻因為生活中的不如意遷怒於他……他心裡很不好受吧?
又想到這些日子他始終對自己溫言細語,從來沒有露出絲毫的不快,她心裡突然間覺得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她能坦然表露自己的情緒,是因為在她的心底,他是一個她能托付的人,是一個能為她分擔喜怒哀樂的人……他受瞭這樣的委屈,為什麼就不能把他的不快在她面前表露出來呢?是不是因為他覺得她和他還沒有這樣的情份呢?
“你爹爹果真是好手段。”她的聲音不禁有冷淡,“換瞭別人,哪裡能想到王傢!”
“是啊,是啊!”徐嗣謹從前在傢裡的時候還沒覺得父親有什麼瞭不起的,出門在外,又經歷瞭一場生死考驗,這才覺查到父親的不平凡,對父親的崇仰猶如那春天的草,正長得瘋,哪裡會想到平時對父親崇敬有加的母親會腹誹父親,更沒有查覺到母親話裡有話的冷淡,他笑道,“可惜沒有見到長順。聽六叔說,長順在鐵嶺跟著王傢的一位長輩學打算盤——聽王叔那意思,長順在弱冠之前,幹的都是帳房的差事。”可能這樣的長順讓他覺得很有趣,他哈哈地笑瞭起來。
“不是說偷偷溜回來的嗎?”屋子裡突然響起瞭徐令宜的聲音,“我看你笑得挺大聲的嘛!”
十一娘和徐嗣謹不由循聲望去。
徐令宜背著手站在門口,表情顯得有些冷峻。
“爹!”徐嗣謹從來就不怕徐令宜的冷面孔,他興奮的從炕上一躍而下,張開雙臂就抱住瞭徐令宜,“您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做個聲。嚇瞭我們一大跳。”
有多少年沒有人敢這樣抱著他瞭。
徐令宜微微有些不自然,輕輕地咳瞭一聲,道:“是龔東寧讓你回來的?”語氣非常的柔和。一面說,一面坐到瞭旁邊的太師椅上。
徐嗣謹笑著點頭,忙跟著過去坐在瞭徐令宜的右手邊:“您怎麼知道的?”
“馬上要獻俘瞭,該給你們的都給你們瞭,到時候隻能封賞些其他的東西。”徐令宜一副見怪不怪的淡定模樣,“位置空出來瞭,肯定有人打主意想心思,而你們為瞭私礦的事又勢在必得。與其到時候再平衡各方的關系,還不如趁著大傢對皇上的意圖隻是個猜測的時候早點下手。”
徐嗣謹朝著徐令宜堅著大拇指:“爹,還是你厲害!一語中矢!”
望著兒子狗腿的樣子,徐令宜肅然道:“你和龔大人也這樣說話?”
徐嗣謹笑嘻嘻地道:“我們龔大人就是喜歡我這樣跟他說話,特別是我說‘要是我爹在這裡,恐怕也想不到’的時候,他就更得意瞭。”他眼中露出些許的狡猾,“我要是有什麼事求他,隻要搬出這句話,他一準同意。”
徐令宜忍俊不禁。
徐嗣謹趁機道:“爹,您既然心裡明鏡似的,就幫幫我們吧!撇開我們傢和龔大人的關系,就是看在龔大人是我的頂頭上司,您為瞭我的前程,也不能袖手旁觀啊!何況這其中還涉及到瞭雍王爺。而且貴州都司這次戰功赫赫,龔大人全靠著他們才立下瞭不世之功,從貴州都司裡提一個人做貴州總兵,對穩定人心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畢竟以後龔大人要鎮守西北,如果韃子再進犯,龔大人就是如衛青再世,也要手下有人可用才是——一個跟著他浴血奮戰而沒有前程的將領,誰還會對他俯首帖耳?”
“口才不錯啊!”徐令宜笑望著兒子,“看來你跟在龔大人身邊,還真學瞭不少的東西!”
“爹,您這樣說我好心虛啊!”徐嗣謹可憐巴巴地望著父親,“我聽著怎麼像那些軍中監軍拒絕龔大人的時的口吻啊!”
“你這小子!”徐令宜再也忍不住,給瞭兒子一個爆栗,“竟然把我比做監軍。”
軍中的監軍,都是太監。
徐嗣謹捂著頭竄到瞭十一娘的身邊:“娘,爹他打我!”
徐令宜順著徐嗣謹望瞭過來。
十一娘卻扭過頭去。
從進門就對她視若無睹,要不是徐嗣謹,估計他眼角也不會瞥過來吧!
“打得好!”她的目不斜視地望著兒子,“誰讓你胡說的。以後再這樣,小心我也給你兩下!”
徐嗣謹佯做出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
徐令宜看著十一娘冷淡的臉,在心裡長長嘆瞭口氣,道:“好瞭,你這兩天就留在你母親身邊,別到處亂晃,等大軍進瞭京,你在露面也不遲。”然後站瞭起來,“我晚上就不回來吃飯瞭,先和陳閣老聚一聚。”
徐嗣謹大喜過盼。
聽父親的口吻,這是要幫他去辦這件事。
他立刻殷勤地上前攙瞭徐令宜的胳膊:“爹,我送您出門!”
“你還是在傢陪你母親吧!”徐令宜哭笑不得,“別到時候嚷著太悶到處亂跑。”
徐嗣謹連聲應“是”,堅持把徐令宜送到瞭廳堂,這才折回瞭內室。
“娘,”他跑到十一娘身邊,“您是不是和爹爹吵嘴瞭?”
十一娘心裡一跳,嗔道:“又胡說八道!”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呢!”徐嗣謹不服地道,“平時爹爹瞭屋,您總是笑盈盈地給爹爹倒茶,今天你可理也沒有理父親……”
“我這不是看你們在說正事嗎?”兒子難得回來,十一娘可不希望他心裡有個芥蒂地回到軍營,她粉飾太平地應瞭一句,轉移瞭話題,“你今天都十六瞭,到瞭說媳婦的年紀,有沒有想過要娶怎樣的媳婦啊?”
徐嗣謹雖然大方,可說起這種事來他還是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我,我不娶媳婦,陪關娘!”
“你能一輩子陪著我!”十一娘打趣地望著他,“我可是問過你的瞭,你不說,我就隨便給你挑一人瞭,你到時候可要好好和人傢過,不能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和別人置氣……”
“哎喲!”徐嗣謹羞赧地站瞭起來,“***夜兼程的趕因來,連個圄囹覺都沒有睡過——我要去睡覺瞭!”
徐嗣謹也有害羞的時候,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瞭!
十一娘不由掩袖而笑。
徐嗣謹一溜煙地跑進瞭暖閣。
十一娘怕暖閣沒有收拾妥貼,跟瞭進去,就看見徐嗣謹頭枕雙臂仰躺著望著塵承,露出帶些許些期待又帶著許些喜悅的表情。
是自己的話觸動瞭兒子吧!
十一娘微微有些失落。
兒子一天天長大瞭,關心、愛護、逗趣,都會留給另一個女人瞭!
她倚在暖閣的槅扇靜靜地看瞭兒子好一會,這才輕手輕腳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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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回來的時候,大傢都已經睡下瞭。
聽到動靜,十一娘想到在睡在暖閣的兒子,起瞭床。
“侯爺回來瞭!”或者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徐令宜身上的酒味讓十一娘很不舒服,她的眉頭蹙瞭一下,“侯爺喝酒瞭?”說著,吩咐冷香去準備醒酒湯。
“你快去歇瞭吧!”徐令宜微微一愣,隨後笑道,“你現在要多休息。這些瑣事讓丫鬟們做就是瞭!”說著,他朝著十一娘笑瞭笑,轉身去瞭凈室。
十一娘望著炕桌上孤零零的羊角宮燈好一會,上瞭床。
更鼓打瞭二更,冷香躡手躡腳地走瞭進來,見十一娘倚在床頭的大迎枕上,有些意外,輕聲笑道:“夫人,侯爺說他喝多瞭酒,就歇在臨窗的炕上瞭!”又道,“侯爺定是怕熏著夫人瞭!”說話間,她眼裡露出幾分艷羨來——侯爺對夫人可真是體貼入微。
十一娘點瞭點頭。
冷香從一旁的黑漆高櫃裡拿瞭被褥出去。
不一會,十一娘聽到瞭關門的聲音,屋子裡陷入悄無聲息的寂靜。
十一娘翻身,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有瞭睡意,卻聽到羅帳外傳來幾聲響亮的碰瓷聲和徐令宜低聲的嘟呶聲。
出瞭什麼事?
十一娘立刻醒瞭過來,趿瞭鞋就出瞭羅帳。
喜鵲登枝的彩瓷茶盅在炕幾上打著滾,茶水潑瞭一桌,還順著桌子滴滴噠噠地落到瞭旁邊的被褥上。
分明是徐令宜喝酒後口渴喝茶卻失手打翻瞭茶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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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貼個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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