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想吻她 2

“給我看下。”他說完這句話,便將手伸瞭過去,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大拇指輕輕往下一壓,她的下唇順著力道微微往外翻開。

照明的燈正好在他們頭上,艾景初的影子恰恰落在曾鯉的臉上,遮住瞭大半光線。於是,他蹲瞭下去,挪近瞭彼此的距離,又將光源讓瞭出來。

這下,那個“Z”字形的傷口才暴露在艾景初的視線裡。方才,曾鯉不自覺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門牙正正咬在磕破的傷口上,所以傷口一經拉扯又裂開瞭,還泛出瞭血絲。

“矯治器把皮給劃破瞭。”他說。

他蹲在她跟前,比坐著的曾鯉位置低瞭一點,而兩個人卻隔得很近。曾鯉有些尷尬,平時治療時比這近的距離也有,但是他都戴著手套和口罩,也穿著制服,和此刻的氛圍略有不同。

她的臉頰有些發燙,可是礙於他的手還捏著她的下巴,她不敢徑自別過臉去。

曾鯉泛紅的臉讓艾景初微微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動作的冒昧,同時也註意到,她真的很愛臉紅。

她臉紅的時候,眼睛總是垂著不敢看他,睫毛輕輕顫動,一層薄薄的紅暈迅速蔓延到臉上,甚至是耳根。

於是他收回瞭自己的手。

與此同時,他的視線卻在她的唇間流連瞭一下。

隻見她不自在地抿瞭下唇。

就在這一刻,他有些想吻她。

心隨意動。

他將那隻收回來的手又伸瞭出去,扶住她的側臉,靜靜地拉近瞭兩人的距離。

他蹲,她坐,她的臉比他還要高一些,所以他向前傾瞭一些,探直身體,輕輕抬頭。

曾鯉不是沒有預感到即將發生什麼,但是她不敢動,也不敢自作多情,隻是傻愣愣地盯著他。

以前她隻是覺得艾景初的五官搭配起來特別好看,卻沒註意過他的眼睛居然也如此吸引人,那雙眸此刻如一潭微瀾的湖水,波光粼粼,晶瑩透徹,一時間讓人挪不開眼。

那一瞬間,對曾鯉而言仿佛有幾個小時那麼漫長。

她一時覺得他是不是準備親她,然後立馬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驚到,她頓時想起一句話,“公主病犯瞭”,也許此刻用在自己身上再恰當不過。

這話她經常在論壇裡看到,也時不時聽伍穎掛在嘴邊,通常是用來形容難伺候且自認高貴的女人。

有一次她去伍穎在的醫院做心電圖,醫生是個男的,冷冷地要求她將衣服撩到胸口以上,她咬著牙做瞭幾次都沒有到位,最後那個醫生說:“最好把內衣解瞭。”

這事一直讓曾鯉耿耿於懷。

後來有一次她去找伍穎,在伍穎科室的辦公室裡又遇見那位男醫生,曾鯉堅決不肯進門。伍穎納悶,曾鯉隻好坦白一切,伍穎便說:“這世界上確實有些醫生是人渣,不過大部分醫生都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啊。做手術的時候插管、貼儀器什麼的多半也要袒胸露乳,誰還管躺著的是平胸還是酥胸?我們產科還有男大夫呢。不過,人傢看女病人就跟我看男病人差不多,和解剖室裡的標本沒兩樣,讓你丫沒事犯公主病想那麼多。”

所以她每每和艾景初相處,都在提醒自己不要把對方想得太復雜。

此刻,在這樣的深夜,這樣寂靜的醫院裡,艾景初的手心正貼著她的臉,他的手掌那麼柔軟,讓人恍惚有種被愛的錯覺。

可惜,連於易都不是她的良人,艾景初又怎麼會看上她?

就在這時,電梯再次叮一聲在這層停瞭下來,隨之走出來的正是剛才被艾景初叫去查監控的那個學生。

他出瞭電梯,一抬頭便看到艾景初的背影,叫道:“艾教授。”

艾景初並未應聲回頭,而是從容地將放在曾鯉臉上的手拿開,邊緩緩起身邊說:“還好矯治器沒有掉,不然這幾天更容易掛傷。”整個言行舉止淡定極瞭。

聽到他的話,曾鯉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瞭下來。

學生說:“他是從正門走出去的,人來人往的誰也沒註意。”

艾景初“嗯”瞭下。

學生有些怵他,總覺得自己犯瞭大錯。

曾鯉想起答應艾景初的事情,於是忙對他說:“手機借我,我打個電話,說不定會有些線索。”

這個事情得問寧峰,上次網站的那個活動他就是策劃者之一,他應該很瞭解。無奈她沒記住寧峰的號碼,於是撥給瞭伍穎。

伍穎接起電話,聽見是曾鯉的聲音就問:“你用誰的電話呢?”

曾鯉懶得給她解釋,直接說:“我忘帶手機瞭,寧峰的號碼給我一個,我有急事找他。”

伍穎笑嘻嘻地“咦”瞭一聲,“你找寧峰呀—”

曾鯉聽見聽筒裡傳來馬依依的吼聲:“寧峰在和我們打牌!”

“你們?”這兩人騎完車居然一起打牌去瞭,發展得夠快的。

“是啊,馬依依輸慘瞭。”伍穎笑。

“你把電話給寧峰,我有事情找他。”

哪知馬依依卻中途將手機攔截下來,沖著電話大喊:“別講瞭,你直接過來得瞭。小魚,我受不瞭潘思宇坐我對傢瞭,你趕緊來拯救我吧。立刻!馬上!”接著,不由分說地掛斷瞭電話。

潘思宇便是前些時日每天纏著馬依依不放、鍥而不舍的那位小兄弟。

曾鯉拿著艾景初的手機,沖旁邊看著自己的師徒倆別扭地笑瞭下。

“我得過去一趟才行。”曾鯉說。

“我送你。”艾景初答。

於是,兩人一起離開瞭醫院。

一路上,曾鯉說瞭些和馬依依打牌的趣事,“別人看她外表是個大美女,覺得肯定拽拽的,不好惹。其實啊,和她熟瞭才發現,她老實又好欺負。”

艾景初沒有主動說話,隻淡淡地應著,從他一貫對人的態度來看,這都可以算得上熱情瞭,但是卻隱約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曾鯉以為他是惦念著那孩子,也就沒有在意。

殊不知,他的心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咖啡館離A大很近,隻是和口腔醫院一東一西地被校園隔著,他的車有A大的出入證,從學校這邊校區直接穿過去,不一會兒就到瞭。

曾鯉指瞭指,“前面那個亮招牌的地方就是,我在這兒下就好瞭。”

這條街上有個小區,裡面業主的車位吃緊,所以一到夜裡,道路兩邊便停滿瞭私傢車,生生將原本的林蔭道擠成瞭單行道。他的車沒法掉頭,隻能讓她自己過街。

曾鯉解開安全帶,和艾景初告瞭個別,然後推開車門下車。

艾景初在座位上靜靜地目送著她。

曾鯉走過他的引擎蓋,左右張望瞭下,這時一輛電瓶車正好經過,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瞭下,再走到那邊去。

路邊滿滿的都是小車,一個緊挨著一個,隻見她踮著腳,側起身從兩輛車的縫隙中穿瞭過去。她踏上對面的人行道後,不經意地用手攏瞭攏滑到額前的頭發,然後朝一道墨綠色格子框的玻璃門走去。

艾景初一直看到她推開那扇門走瞭進去之後,才重新點燃瞭引擎。

無意間,他又瞄瞭一眼那棟建築。

五層的小樓,下面是一小間一小間的商鋪。曾鯉她們租瞭其中樓上樓下連著的兩間開瞭咖啡館,外墻和門窗都被漆成深深的墨綠色,裡面亮著燈,卻模糊不清。最顯眼的便是那個招牌,圓形的橘黃燈箱,下面畫著一個咖啡杯,上面是一個英文單詞,“Carol’s”。

艾景初愣瞭愣。

Carol。

一個尋常的人名,在他的留學和教書生涯中遇見過很多次,可是……

他是何其敏銳聰慧的一個人,電光火石間,將所有的前情舊事在腦子裡過瞭一遍,真相便水落石出瞭。

Carol,曾鯉。

曾鯉,於易。

他坐在車裡半晌沒動。

引擎沒有熄火,發出輕微的響聲。

靜默良久。

直到後面來車,對他狠狠地按瞭按喇叭,他才掛擋,將車開出瞭那條街。

他回到傢,發現老爺子居然還沒有睡,在書房裡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拿著個放大鏡看書。李阿姨聽到動靜從廚房裡出來,“小初回來瞭?你爺爺說他失眠睡不著,我給他做瞭紅豆湯當夜宵,你也吃一點。”這位李阿姨實際上是艾奶奶娘傢的侄女,兩口子在艾奶奶去世之前就一直料理這個傢,把艾景初當成自己的孩子看。

艾景初平靜地叫瞭聲“二姨”,洗幹凈雙手,坐下來不急不緩地喝瞭一碗糖水,隨後,他還去書房看瞭看老爺子在讀什麼書。

李阿姨瞅著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似乎又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於是納悶著回房問自己老公:“這孩子怎麼瞭?”

“什麼怎麼瞭?”老劉問。

“下午說出去打球,後來又打電話說不回傢吃飯,當時不都挺高興的嗎?”

“現在不也挺好。”老劉探頭望瞭望艾景初,“你想多瞭。”

待大傢都睡覺後,艾景初才上樓回房。

《世界微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