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緩緩降臨,路燈次第亮起。
小城居民偏愛飯後散步,一**人潮自旅店門口走過。旅店老板娘搬瞭個椅子在門口跟人聊天,邊吃瓜子邊笑得前仰後合。一切看起來平靜又安逸。
季白、蘇穆和姚檬坐在車內,屏氣凝神緊盯馬路。不遠處的報亭、熱鬧的超市門口,數名便衣刑警不動聲色的等待著。
他們已經蹲守瞭十多個小時。根據可靠消息,陳勇今天就會回到旅店。而刑警們的神經,也隨著夜色的降臨,一點點變得緊繃。
匆匆的行人裡,一個中等個頭、體型壯碩的黑衣男子,正從超市門口走往旅店。熱鬧的夜色裡,他緊繃的國字臉透出股陰鷙的氣息。
忽然,像是察覺瞭什麼,他停住腳步,抬頭四處看瞭看。
“上!”季白低聲喝道,蘇穆一聲令下,數道矯健身影從各個角落冒出來,朝陳勇直撲過去。陳勇反應也是極快,一聽到周圍急促密集的腳步聲,頭也不回拔腿就跑!但刑警們哪裡會給他機會?一名年輕刑警狠狠迎面撞上陳勇的身體,其他刑警蜂擁而上,瞬間將陳勇死死壓在地上。
這雷霆萬鈞的一幕驚呆瞭門口的老板娘,也震懾住路過的行人。
“抓捕犯人!”
“抓小偷呢!”
“通緝犯!肯定是通緝犯!這架勢!”
人們紛紛退後一截,又將旅店門口圍得水泄不通,駐足觀望。
“老實點!”蘇穆鐵青著臉喝道,數名刑警將陳勇簇擁著往車裡押。季白走上前,低聲與蘇穆交談。
姚檬也從車裡出來,冷冷看著陳勇。
“這個也是警察啊!好漂亮。”旁邊有人響亮的說,很多人看過來。姚檬臉微微一燙,下意識看一眼周圍群眾。就在這時,她怔住瞭。
左側最外圍的人群裡,一個瘦高個男人,正盯著被押進車裡的陳勇,臉色相當難看。他的肩上還背著個黑包,而陳勇身上沒有包。
隻站瞭幾秒鐘,他迅速轉身,朝前方的一個巷子口快步走去。
“站住!”姚檬大喊一聲。男人身子一僵,拔腿就跑。
季白和蘇穆在聽到姚檬聲音的瞬間,就同時回頭,下一秒,季白已經轉身也追瞭過來,蘇穆緊隨其後。
一進小巷,跟外頭嘈雜的街道完全是兩個世界。路燈幽暗、地面起伏狹窄,隻有三三兩兩路人,看到男子和姚檬一前一後全速飛奔,都嚇得貼墻退避。
姚檬聽著身後響起有力的腳步聲,快速跳動的心臟仿佛被註入新的能量,有種很想很想在他面前,將這個歹徒親手抓住的強烈念頭。她在警校就是短跑冠軍,一咬牙,幾乎是超越極限的再次提速,逼近那男子身後。
男子聽到身後疾勁的風聲,也有點慌瞭,猛的回頭,卻見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他又怒又怕又不可思議,掏出口袋裡的匕首,就朝姚檬刺去!
“啊!”旁邊兩個中學生嚇得失聲尖叫,姚檬被他們一擋,躲閃不及,看著男人手裡雪亮的匕首,也有點不敢伸手去擋。
季白就在她身後嗎?
這一分神間,左肩一陣劇烈的刺痛,匕首已經插~進來。
同一瞬間,她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氣息驟然逼近。“松手!”季白一聲嚴厲的低喝,已經扭住瞭男人手腕,將他扣在墻上。
季白回頭,快速看瞭她一眼,蹙眉沉聲說:“蘇穆,叫醫生!”
姚檬單手摁住肩頭傷口:“沒、沒事!”
——
警燈閃爍,幾乎半條街都被圍觀人群堵住,黑壓壓一片。刑警們全都各自上車,一輛輛撤離。
姚檬坐在一輛面包車裡,車門半開,醫生正在給她處理傷口。
半個肩膀露在外頭,微涼,很痛。但那痛裡,似乎又有陣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蘇穆第一個走到車旁,掃一眼她的肩膀:“沒事吧?虧得季隊及時制服,否則這刀該紮進骨頭瞭。”
醫生也說好險。
又有幾個年輕刑警走過來,看瞭看她的傷口,低聲關切,有的還有些臉紅。這讓姚檬有些羞赧,又有一絲沾沾自得。因為他們的目光總是時不時飄向她白皙的肩膀,但正在處理傷口,她又不能遮蔽。
“傷口怎麼樣?”低沉的嗓音響起,季白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車邊,目光剛一觸到她的肩膀,就迅速移開,同時微微側轉身體,他的臉就被車門擋住瞭。
“沒事。”姚檬輕聲答道。
“姚檬非常堅強。”醫生贊道。
“那就好。”季白溫和的說,“今天你表現得非常好。”
他的腳步聲遠去,姚檬想,他是這樣的不同,這樣不同。
——
季白等人連夜對兩名犯人進行審問,陳勇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同時,也獲得瞭更有價值的線索——他們的上線“嚕哥”,最近會運一批“貨”到本省中轉。
季白當即將這個情況通報省廳和市局,同時與蘇穆等人策劃一場更大規模的抓捕行動。
當地警方帶陳勇到案發點進行指認。村民們跟前些天一樣,好奇的圍觀著。
但當他們看到陳勇臉上冷漠又不屑的表情,看著馬蓉蓉的聾啞父母發出嘶啞模糊的聲音揪著陳勇廝打,都沉默下來。一個當日目睹屍體的年輕小夥子第一個沖上去,狠狠踹瞭陳勇一腳。後來青壯男人們全圍上去,把陳勇揍得奄奄一息,連張壯志都沖上去踢瞭一腳,警察攔都攔不住。後陳勇被判處死刑。
——
季白在前線日夜奮鬥時,許詡的工作和生活都很平靜。
她沒有產生什麼“牽腸掛肚”的感覺,也沒有再打電話發短信以免影響他的工作。不過她註意到,每天想起季白的次數,在逐漸增多。
第一天是2次,第二天是5次,第三天是8次。當然相對於一天24小時1440分鐘86400秒來說,每次隻有幾秒鐘的短暫失神,根本不算什麼。但這已經是許詡這輩子,第一次如此頻繁的想起一個人瞭(疑犯除外,疑犯她一天可以想夠24小時)
這天下午,老吳代替季白,召開全隊例會。老吳說:“季隊那邊已經破案瞭……”
於是許詡又想起瞭季白,想到他每每冷著臉審問犯人的嚴厲表情、冷冽目光。
好帥。
然後她就被點名瞭。
“大胡,許詡,這個案子省廳要求加派人手,局長點名要你們倆去支援季隊。”
——
這天子夜時分,大胡和許詡抵達瞭響川縣城。大胡是隊裡數一數二的抓捕能手,許詡是心理專傢。拐賣案的受害人心理安撫很重要,所以兩人被點名。
來接他們的是一名年輕小夥子:“季隊還在跟蘇隊開會。姚檬受傷瞭在宿舍休息。”
許詡在前往縣公安局的車上時,季白剛剛結束會議。
大夥兒都感嘆,終於可以回傢睡個好覺瞭,明天又是一輪新的鏖戰。
蘇穆說:“季隊這幾天都沒好好睡過,早點上樓休息吧。”
公安局辦公樓修築於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時候時興頂樓留幾間客房,用作接待上級領導。季白和姚檬各居一個雙人標間。
季白笑著點頭:“我過會兒就走。”
人很快就走光瞭,季白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闔目等待。
小傢夥今晚就會到。
她知不知道他在等她呢?
——
小夥子沒有帶許詡兩人去辦公室,而是直接到瞭客房門口,說:“已經散會瞭,大夥兒都回傢瞭。你們先休息吧。”
大胡探頭往裡一看,說:“咦,季隊還沒回來。許詡,你見到姚檬,向她表達一下大傢的關心。今天太晚,我明天再看她。”
許詡點頭。
躡手躡腳走進供她倆休息的客房,屋內黑燈瞎火。她打開走廊的燈,卻發現姚檬的床空著。
——
許詡放好行李鋪好床,姚檬一直沒出現。門外走廊沒動靜,聽著季白也沒回來。
許詡想睡覺,但大腦莫名格外清醒,又感覺有點想他,按耐不住的想。於是穿戴整齊,從包裡拿出疊資料,隨便圈出對本案可能有價值的幾點信息作為偽裝,起身下樓。
夜色已經很深,小縣城的天空顯得格外明朗,星光璀璨清晰。整個樓層,隻有一間屋子亮著燈,映在幽暗的走道裡,也沒有半點聲音。許詡的心跳有點加快,下意識放輕步伐,剛走到窗邊,側眸望去,停住瞭腳步。
諾大的辦公室裡燈光柔和,越過許多凌亂的桌面,季白坐在靠墻的一張桌子前。他閉著眼,英俊的臉微仰靠在皮椅裡,胸口平穩輕微的起伏著,已經睡著瞭。姚檬隔著一步的距離,單膝蹲在他面前,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她穿著白襯衣黑色長褲,長發如綢緞垂落肩頭,漂亮的側臉上,眼睛裡閃動著盈盈光澤。
許詡剛要跟她打招呼,卻見她慢慢的將臉俯下,靠近瞭季白垂落在椅子邊的修長的手。像是把臉貼上瞭他的手背,又像是還隔瞭一點點距離。
這姿勢是如此卑微而虔誠,充滿愛慕。
維持這個姿勢幾秒鐘,姚檬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出瞭辦公室。她滿腹心事的模樣,都沒看到站在窗邊的許詡,從另一頭的走廊上瞭樓。
許詡靜默片刻,推開門走進去,轉身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麼心理驅使,順手就把屋門反鎖上。
他的眼眶有點深陷,下巴上也多瞭青黑的胡渣。是累到瞭極點,才會睡死過去吧?
許詡拖瞭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雙手端端正正搭在扶手上,面色沉肅的正面盯著他。
盯瞭一會兒,右手手指習慣性的在椅背上敲瞭起來。
敲到一百四十二下的時候,收手停下。
她走回窗邊,探頭看看,確定無人,再走回季白面前。她的心跳快得像鼓擂,臉也熱得發燙就像要著火。她也很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不對,相當於性~騷擾,可是……
她用最輕的動作,將季白另一隻手背拿瞭起來,送到嘴邊,輕輕碰瞭一下。
嗯,感覺好多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