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錦囊妙計

林淺今天出來,目的隻是為在新寶瑞的旗艦店,實地觀察一下。

不過,看到沙鷹賣得這麼好,還是蠻刺激人的。

所以她看著看著,自然而然就有些鬱悶和憤恨。

誰知這時,就聽一道柔和清亮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零錢。”

林淺首先看到的,是陽光之下,男人映在她腳邊那道頎長的影子。

得,真是冤傢路窄。

林淺轉頭看著他,笑容滿面:“寧總,真巧。”

寧惟愷今天到底有些志得意滿,微微一笑,逗她:“不巧,我專門跟著你的。”

這話果然叫林淺臉色微僵。但她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差,仔細打量寧惟愷神色,就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於是她也笑:“那你還真夠無聊的啊。”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相處的氣場,真是種奇特的東西。你在某些人面前,忍不住就中規中矩不敢造次;可有的人,卻叫你忍不住就跟他鬥嘴。即使已經疏遠瞭這麼多年,即使他現在位高權重已不是當年那個混蛋小子,可一講話,當初相處的感覺仿佛又回來瞭。

她的利嘴,令寧惟愷倏地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去喝點東西。”林淺才不喜歡跟他這麼肢體接觸呢,趕緊偏頭躲開。

不過喝茶,她還是要去的。她現在視沙鷹為眼中釘肉中刺,遇到沙鷹的大老板,怎麼能不趁機打探一番?

她欣然點頭,兩人便各懷鬼胎,不緊不慢走進瞭街角的一傢咖啡館裡。

——

林淺和寧惟愷的往事,要追溯到七年前,她剛念大二,寧惟愷大四。

那時候寧惟愷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雖出身貧寒,但是優秀得令人側目:英俊、溫和、善良、幽默、風流倜儻,還是商學院第一名畢業、早早被全球五百強企業錄取為管理培訓生。簡直集所有男性大學生能有的光環於一身。

林淺當時參加瞭某界商業模擬大賽,就此結識瞭寧惟愷,也有瞭一群共同的朋友。不過那時候她比較沒心沒肺,一有假期就去參加戶外俱樂部,也隻當寧惟愷是個很不錯的兄弟。

後來寧惟愷就表白瞭。要說他追人也有一手,不像厲致誠這麼強勢,但十足十溫情款款,無微不至。每天早上給林淺買早飯、接她上學;中午纏著她一起自習;晚上給她打開水、買水果。

甚至還寫情書。他的文采是很好的,那些樸實而溫柔的句子,沒有女人看瞭不心動。

林淺也心動瞭。在那個年齡,寧惟愷的確符合所有理想男朋友的所有要求。而且林淺雖然之前口口聲聲當他是兄弟,但實際上,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至於他沒錢?林淺完全不在乎這種事。

於是在被他追瞭一個多月後,兩人順理成章就在一起瞭。別說剛開始的一個星期,還蠻甜蜜的。兩人有共同愛好,性子也都神神叨叨的,湊到一起,真的每天都很開心。

不過,林淺人緣好,比寧惟愷還要好很多。所以兩人才談瞭半個多月戀愛,就有人偷偷來告訴林淺:“零錢啊,昨天晚上,你傢寧惟愷跟一幫人出去玩,聽說跟一個女的Kiss瞭。”

林淺當時就震驚瞭。不過她留瞭個心眼,知道寧惟愷舌燦蓮花,黑的能說成白的。就沒直接質問他,而是旁敲側擊,先從當時在場的人嘴裡套出瞭消息。

結果就是……還真的吻瞭。對方是個富二代美女,對寧惟愷仰慕已久。那晚他們是玩真心話大冒險,但據說當時兩人吻得還挺激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的有意設套。

隔天分手的時候,寧惟愷做過挽留,拉著她不讓走,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陰霾:“零錢,那天我喝瞭點酒,再說也是玩遊戲。後來我跟她再也沒聯系過。別這麼狠心,咱們別分手。”

林淺甩開他的手就走瞭。

她隱約還聽人說,分手之後,寧惟愷還消沉瞭一陣。但她不信,也沒理。

後來果然如她所料,兩個月後,寧惟愷就跟那個富二代美女在一起瞭,成為瞭眾人眼中最登對的情侶。

再後來,林淺的氣也消瞭,回頭想想,也沒有多難過。於是再在公共場合、朋友的飯局上遇到,兩人也會打打招呼。但寧惟愷就像吃瞭火藥似的,總是會陰陽怪氣地挖苦她幾句。於是她寸步不讓,也挖苦回去。

再然後,就過去瞭好幾年。終於傳出消息,寧惟愷已經娶瞭大名鼎鼎的祝晗妤,不是那個富二代美女。

所以林淺對寧惟愷的感覺,就是一段鬧劇般的初戀青春。他擁有所有男人羨艷的軟硬件條件,也擁有男人的劣根性。兩人分手相當正確。

隻是偶爾收拾舊物,看到寧惟愷當年寫給她的情書,隻會失笑。什麼“從你剛念大一,我在新生晚會看到你,就心動瞭”,什麼“我深深的喜歡你,遠比你想象的早”,還有什麼“願意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啃面包,一起吃苦,打拼未來嗎”?

哼,根本是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人的。

——

正是中午,咖啡館裡也賣簡餐,所以人很多。寧惟愷自然而然就單手護著林淺,在最裡頭的窗邊,找瞭張桌子。還體貼地讓她坐在陰涼的位置,自己坐在被陽光直射得發燙的座位上。

林淺把這一切都瞧在眼裡,點點頭:“你還挺有風度。”

寧惟愷笑得如春風拂面:“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淺沒搭腔。

隨便點瞭兩杯喝的,兩人相對而坐,又有點相對無言。

寧惟愷先笑瞭:“最近是不是深受打擊?”

林淺真想橫他一眼,但是忍住瞭,淡淡答:“還好。”

寧惟愷端起咖啡喝瞭一小口,抬眸看著她:“你覺得‘沙鷹’怎麼樣?”

林淺靜默片刻,答:“很好。”

“哦?”寧惟愷淡笑,“比Aito如何?”

林淺直視著他:“比Aito更好。”

說實在的,寧惟愷看到剛才站在旗艦店外的她,以為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一定會跟他鬥嘴。

沒想到她坦然承認,Aito不如DH。

他又看她一眼:“服瞭嗎?”

林淺點頭:“心服口服。”

寧惟愷覺得……很受用。

這種受用,與下屬的贊美帶來的感覺不同;也與祝晗妤的仰慕,給他帶來的滿足感不同。

大概是因為祝晗妤並不真的明白,他推出的DH究竟有多偉大。但林淺是懂的,因為她深受其害、心服口服,但又不會放棄,所以現在被他逼得鬱鬱不得志。

呵……

見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林淺趁機問:“這一次愛達輸瞭,我的確沒話說。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讓汪泰識倒戈的?”她眸光湛湛地望著他,有困惑也有不甘:“利益嗎?可是現在Aito也發展得很好,你能給的利益,我們也能給。”

見她似乎真的動瞭情緒,寧惟愷隻淺淺一笑。

一低頭,就看到她扣在咖啡杯上的手指,纖細、白皙,握得有點用力,因而顯得整隻手更加柔弱。

他腦子裡冒出個念頭:這麼多年過去瞭,她還是這樣……柔韌。

女人味十足的柔韌。

“林淺。”他盯著她,緩緩開口。這回,語氣並不輕佻。神態話語間,帶著新寶瑞總裁慣有的雍容和淡漠。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的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商場?”他說,“的確,你很聰明,也有才華。但你永遠也不會做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對不對?”

林淺看著他,沒出聲。

“可我們會。”寧惟愷淡淡地說,“我們這些商場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大傢心知肚明。你問我汪泰識?是的,‘說服’他,我的下屬是費瞭些周折。但我,隻關心結果。而你——”

他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語氣卻又重新變得輕~佻:“應該跟一個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一起,一切都交給他。你呆在傢裡,相夫教子,不必攙和這些破事兒。”

——

晚上八點,林淺開著厲致誠的路虎,回到別墅。車停在門口,她就開始一箱箱往裡搬東西。

都是她租住的房子裡的東西。別看住瞭不到一年,工作還那麼忙,東西居然還添瞭不少。除瞭滿滿的三個拉桿箱,還有很多雜碎的小東西,她全裝在一些小的收納盒和箱子裡。甚至還有之前買的幾捆面條、半袋香米,沒吃完,全運瞭過來。

月光稀疏,夏夜清朗。她就這麼慢吞吞地一點點往裡搬。想起白天跟寧惟愷的對話,隻餘感嘆。

再想起厲致誠,心中萬般不是滋味。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汪泰識的倒戈,是厲致誠沒想到的。

厲致誠厲致誠,光是默念他的名字,她的心仿佛都為之束縛,抬頭閉眼都是他的樣子。

……

厲致誠和顧延之等人下飛機後,就各自回傢,約定明天到公司再開會商議。

司機小唐把車開到瞭別墅區花香滿溢的便道上,坐在後排的厲致誠卻忽然開口:“等等。”

於是轎車緩緩停下。

厲致誠抬頭,看的是他的房子。那裡亮著燈,而他的路虎停在門口,後備箱和後車門都是開著的。

他推門下車:“你回去吧。”

小唐也不多問,點點頭,掉頭走瞭。

天氣炎熱,厲致誠還穿著襯衫西褲,打著領帶,西裝折疊搭在臂彎裡。他雙手插褲兜裡,站在相隔幾米遠的花叢旁,靜靜看著。

過瞭十幾秒鐘,果然就見林淺走瞭出來。穿著件休閑T恤、牛仔長褲,綁瞭個馬尾,腳步輕快地走到車旁,從後座拿出瞭一個袋子。

厲致誠看那袋子還真不算大,但林淺提瞭提,掂量瞭一下,似乎覺得已經夠重瞭,就慢吞吞地轉身,往屋裡搬。

雖說她是在做體力活兒,但那雙眼睛哪兒都不看,定定地盯著地面,顯然是在想事情。

所以厲致誠這麼大個活人,杵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她也沒瞧見,兀自又進瞭屋。

厲致誠也沒急著跟她打招呼,而是走到車旁往裡看。隻見後座堆滿瞭大大小小的紙箱子,還有些牛津佈收納箱,還有幾捆書。再看後備箱裡,還有兩個大大的拉桿箱。

厲致誠盯著這些東西,微微失笑。再回頭,就見林淺已站在傢門口,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不等我回來再搬?”他說。

林淺沒吭聲,慢慢走到他跟前,抬頭看著他。厲致誠伸手就把她攬進懷裡,順手扣在車門上,低頭就吻下來。

這個吻一如既往地深入而有力,林淺的身體瞬間就軟瞭,心也軟瞭。

“想我瞭嗎?”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他離開這兩天,林淺滿心的委屈和擔憂,一直在默默地壓抑、默默地發酵。此刻看他卻是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離開,不過是個尋常的差旅。於是林淺心中更加彷徨,也不主動問,隻抓住他的襯衣,點點頭:“嗯,想。你想我瞭嗎?”

厲致誠沒直接回答,隻眸色深湛地盯著她,說:“你會知道。”

這充滿侵略性暗示的話語,隻令林淺心弦微顫,再次抬眸看著他的臉。可他一向不動聲色,依舊看不出端倪。

這時,厲致誠卻拉著她的手,看向那半車的行李,說:“照你這麼個搬法,要搬到什麼時候去?”

林淺有些赧然,答:“我沒事嘛,就慢慢搬唄。”

厲致誠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把西裝丟給她,挽起袖子,然後說:“進去給我泡杯茶。”

林淺點點頭,聽話地進屋。結果等她泡好茶回來,就見厲致誠站在客廳裡,兩個大箱子已經搬瞭進來,外加十多個紙箱,整整齊齊堆在玄關。

林淺目瞪口呆:這麼快!

她把茶遞給他。厲致誠額頭出瞭層薄薄的汗,接過茶,仰頭一口喝幹,然後目光就落在玄關另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問:“這些你怎麼搬進來的?”

那些東西分量也不少,林淺訕訕地答:“你回來之前,我也就搬瞭十多趟……”

好嘛,知道我們的單兵戰鬥力相差很多,你就不要再羞辱我瞭。

拿過他手裡的杯子,轉身剛要走,誰知腰間一緊,就被他從背後摟住。男人的身體微微發熱,熨燙著她的背她的腰。

“幹嘛?”她扭頭問。

厲致誠沒出聲,隻低頭在她脖子上啃咬瞭一番,隻咬得她全身發顫,才松開她:“先去洗澡,等著我。”

林淺就滿懷心事又心猿意馬地走瞭。而厲致誠很快就將車上的東西全搬瞭進來,最後看著滿地屬於女人的東西,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她一個人搬著這些東西,進進出出十多趟的模樣。

這個女人,幾天前,還不肯跟他同居。

現在外界都認為他兵敗如山倒,結果她就不聲不響搬進來。

一個人默默地搬。

這就是他厲致誠的女人。

——

林淺洗完澡下樓,就見厲致誠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新聞。

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起看新聞,沒吭聲。

依舊是霖市經濟頻道,依舊是箱包行業新聞。主角,當然是DH沙鷹。正在播放的,是國內正紅的一線明星代言的廣告。據說這則廣告,已經在網絡創下瞭上億點擊。而他們的廣告詞是:“更輕、更韌、更包容、更完美”。

林淺很是糾結。

當初意氣之下,告訴厲致誠,不會看他的錦囊妙計。可現在事情演變到這一步,外頭已天翻地覆,而她現在看著淡定,心中已火急火燎。

好想看……

但是,不能看……

原地糾結瞭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隻是還是忍不住,抬眸偷偷看瞭他一眼。誰知厲致誠原本在看電視,反應卻很快,忽的一側眸,就將她的偷窺逮瞭個正著。

四目凝視,林淺輕咬下唇不吭聲。

他卻像是洞悉瞭她的一切心思,緩緩笑瞭。手一攬,就將林淺扣在瞭自己大腿上,低頭看著她:“你倒挺能忍。”

林淺被他說中心事,哼瞭一聲。就這麼悶悶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不說話。

這時厲致誠卻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提瞭起來,放在瞭大腿上。而且還是讓她雙腿叉開,直接坐在他腰上。然後他握著她的腰,抬頭看著她。

這姿勢太過親昵火辣,不管做多少次,林淺都有些臉熱。低頭,伸手在他的脖子上劃圈圈,忍不住又伸手揪瞭一把,以泄心頭焦躁。

“明德叛變瞭。”她低聲說。

“假的。”厲致誠答得幹脆。

林淺倏地抬頭:“可是……”寧惟愷說得那樣肯定,仿佛的確也是歷經瞭千辛萬苦才搞定瞭汪泰識。

厲致誠明白她要說什麼,眼中掠過一絲淡漠的笑,答道:“不做到足夠的真,怎麼騙得瞭寧惟愷?”

林淺的心怦怦地跳,又問:“可是Aito的市場,還是被DH搶走瞭。”

厲致誠:“計劃之中。”

這下林淺徹底說不出話來瞭。

厲致誠將她摟得更緊,兩人的臉幾乎挨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就這麼定定地盯著她:“出差前給你發過短信,沒看?”

林淺腦子裡亂糟糟的,喜悅、震撼、難以置信、一頭霧水……她下意識掏出手機,同時說:“那幾天短信太多瞭,後來幹脆沒看。”

兩人一起低頭看著她手裡的手機,林淺整顆心都懸瞭起來,快速地翻翻翻。誰知剛翻瞭幾頁,突然就看到個眼熟的名字“寧惟愷”,咦,這傢夥今天也給她發短信瞭?林淺的反應比大腦更快,趕緊跳瞭過去,然後飛快瞄一眼厲致誠,見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剛才看到沒有。

繼續翻。

終於找到瞭他的短信,還是去深圳那天晚上發的。林淺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瞭,這是……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這就是他的錦囊妙計。第一條他們討論過的,當時讓她打著Vinda市場部的名號,實則秘密進行Aito的研發。

他竟然當時就直接發短信給她瞭——是怕她這幾天擔心嗎?而她居然沒看到,要命。

再往下看,她立刻又怔住瞭。

因為接下來的內容是:

“拋磚引玉,欲取先予;

草船借箭,暗度陳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異軍突起,一箭三雕。”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我今天外出瞭,現在你們看到的是存稿箱君。

昨天大傢的留言我都看到瞭,我會琢磨琢磨,看著幾個月的空窗期,怎麼跟大傢維持聯系。貌似寫個中篇,隔日更,是個不錯的選擇。麼麼噠~~

另外,昨天居然有讀者把厲boss的後招推測中瞭大半,老墨震驚之餘,又很得意,這說明我的讀者太牛氣瞭,也說明我的伏筆埋得不錯,對不,哈哈

因為無存稿(是的,依舊在裸奔……),今天一天又不在傢,明天周日更新要調整到晚八點,愛你們~

《你和我的傾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