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碧廬情天 花好月圓

灑落在床上的彩果喜錢被細細的收拾瞭起來。蓬松的帽惑、大紅的簪花、華美的金釵,一樣一樣的放進瞭舉在琉璃面前的那個螺鈿嬰戲圖漆盤裡

青廬最外面的紗帳已經落下,身邊的女人們一面忙忙碌碌,一面在念著相應的吉利詩句,但琉璃已經根本聽不清她們念的是什麼瞭,隻覺得身周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有些悶熱,又覺得己很想喝點什麼,卻開不瞭口。穿瞭一夜的青色大袖裳被輕輕的脫下,仔細的疊好,身上隻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連身紗衫,但那悶熱的感覺不但沒有減退,反而變本加厲的燥熱起來。

裴行儉的外袍早已脫瞭下來,裡面也是白色的紗衣,下裳卻是絳色,取掉纓冠後披散下來的烏黑長發,襯著白凈的面孔,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陌生感,琉璃隻看瞭一眼就不敢再看,隻是低頭盯著自己膝蓋發呆。

燭光晃動中,女人們嬉笑著端著燭臺退瞭出去,簾帷從裡到外一層一層的落瞭下來,把人聲與火光都隔絕在瞭外面。

在最後一道簾子落下前,一隻手準確覆蓋在瞭琉璃的手背上,明明還是卸衣前一刻還緊緊相握的那隻手,但此刻卻仿佛帶上瞭一種異樣的熱流,琉璃手指一顫,下意識的就想往回收,卻被緊緊的握住,抬起,然後便觸上瞭他的溫潤的雙唇。

細細密密的親吻順著琉璃的指尖滑向手背、小臂琉璃不可抑制的戰栗起來,整個人忍不住往後一縮,小腳趾上卻突然傳來瞭一陣細銳的疼痛。

黑暗中傳來一聲帶笑的嘆息,“傻琉璃。”琉璃這才想起腳趾上的那根五彩系心線,想伸手去夠,他的手卻更迅速的握住瞭她的腳踝,另一隻手則摸索到瞭腳趾上的線繩,輕輕的解瞭下來,又在她的腳趾上揉瞭揉,“疼不疼”

不疼,可是,他的手指碰過的地方很酥,很麻,琉璃甚至能感覺到肌膚上已經起瞭一層細細的寒栗,她迅速的縮回瞭腳,搖瞭搖頭,然後才意識到這樣的黑暗中他不可能看見,隻是她的嗓子幹澀得幾乎發不出聲,好容易才說出一句,“還好,你腳上的”

“差點忘瞭。”悉悉索索的一陣響動,想來是他俯身在解自己腳趾上的絲線。琉璃乘機又往後縮瞭縮,整個人都縮到瞭另一邊的床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離他遠一點,還是想離心底那種異樣的感覺遠一點。在純粹的黑暗與安靜中,能聽到自己的心在胸腔裡瘋狂的跳動,她不由自主伸手按在胸口,卻聽見裴行儉輕輕的“咦”瞭一聲,“怎會不見瞭”

琉璃一怔,裴行儉的聲音裡帶上瞭有些微的焦急,“適才明明還在手中”

難道是五彩線掉瞭琉璃聽說過,這根五彩系心繩,絕不能丟瞭琉璃忙湊瞭過去,沿著他膝蓋伸手探到地上的青氈上摩挲瞭一回,可這樣的黑暗中怎麼找到那根細繩她抬起頭來嘆瞭口氣,“或是掉床腳瞭,明日再找應當也不打緊吧”

裴行儉的聲音裡變得滿是笑意,“誰說我找的是五彩線”

琉璃猛然醒悟過來,沒等她躲開,一雙有力的臂膀已攬住瞭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帶入瞭一個暖暖的懷中,黑暗中,他炙熱的雙唇密密的落在她的臉頰上,夾雜著低低的笑聲,“我是在找我害羞的新婦子,她居然躲得那般遠。”

羞惱騰的湧瞭上瞭,琉璃想說,“我沒躲”,但剛張嘴說出一個字,他的雙唇便溫柔的封瞭上來,熟悉的清冷氣息帶著陌生的熱切索取,瞬間就從唇齒間直接侵入瞭琉璃的腦海,頓時讓她失去瞭所有反駁的能力,隻能伸出手臂緊緊的抱住他,纏綿的回應著他的每一個親吻。

原來前一刻在她心底瘋狂跳動的,不是恐懼,不是羞澀,而是渴求,她是如此渴求他的親吻和擁抱,以至於嚇到瞭她自己

幔帳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她聽到裴行儉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握住她腰肢的手力道在不斷加大,似乎是想把她直接揉進他的身子裡去,在她幾乎忍不住要痛哼出聲時,那隻手卻突然松開瞭鉗制,轉到前面,略帶急切卻依然穩定的一根一根解開瞭她身上紗衫的衣帶,隨即是那件貼身素綾纏弦的在頸部和腰後的兩處系結

隻是輕輕一扯,便再也沒有一片薄紗能阻止他溫柔細致的探索,那十根修長的手指仿佛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在經過的每處地方,都留下瞭星星點點的火種,沒多久便是野火燎原。這火焰迅速的從琉璃的肌膚表面蔓延到瞭身體的最深處,化成一股股酸酸麻麻的熱浪,不斷的往外湧動。

在肌膚上燃燒的火焰與身體深處湧動的熱流之中,琉璃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在烈日照耀下的雪人,在不斷的融化,變成水,變成風,再也找不回原來的模樣。她發現自己的雙手要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勉強勾住他的背脊,卻沒有意識到她的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沒有意識到在唇齒交纏中她斷斷續續逸出的呻吟。她隻是感覺到他突然放開瞭自己的雙唇,貼在自己耳邊聲音沙啞的叫瞭一聲“琉璃”,那炙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垂上,讓她不由自主的劇烈戰栗起來,她聽見他深深的吸瞭口氣,身子慢慢沉瞭下來,溫柔而堅決的分開瞭她的雙腿從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傳來的炙熱觸感,讓她突然有瞭一絲清醒,下意識的想躲開,想退縮,卻終於隻是閉上瞭雙眼。

他的動作輕柔耐心得不可思議,但當他的身子徹底沒入的時候,無法避免的異樣痛楚還是讓琉璃忍不住緊緊咬住瞭下唇,以免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仿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她每一點細微的表情,他立刻停止瞭所有的動作,輕輕的吻瞭下來,用舌尖撬開瞭她的牙齒,輕柔的含住瞭她已經被咬出牙印的唇瓣,久久的輾轉,隨即便移到她因為忍痛而沁出瞭一層細密汗水的額頭上,憐惜的親吻著她的眉頭、眼睛、鬢角。

隻是他的額頭漸漸也變得汗津津的,呼吸裡有極力壓抑的喘息,琉璃突然意識到那是因為忍耐,就像她在忍耐痛楚,他也在忍耐欲望從心底最深處湧上來的柔情讓她再也顧不得身體裡殘留的不適,伸手的抱住瞭他,也纏住瞭他,“守約”他的身子明顯的震瞭一下,隨即低低的“嘶”瞭一聲,再也無法控制的律動起來。

無法言喻的感覺隨著他的節奏一波一波的沖向全身,琉璃清晰的感覺到,其實痛楚比歡愉更多,而且在隨著他漸漸失控的狂野在加劇,然而那是他帶來的痛楚,痛楚裡也帶著甜蜜與滿足,比純粹的歡愉似乎更讓人刻骨銘心,因此她隻是縱容的攀緊瞭他,迎合著他,直到他終於戰栗著爆發出來

靜默的緊緊相擁之後,琉璃的耳邊傳來瞭他帶著嘆息的輕喚,“琉璃,琉璃。”她疲憊得幾乎不想睜眼,隻是輕輕的嗯瞭一聲。

裴行儉側身將琉璃擁在懷裡,用手指輕輕的梳理著琉璃的頭發,滑到她脖子下面時頓瞭一下,“這是什麼”

琉璃閉著眼睛微笑,“你不認得瞭麼”

裴行儉摩挲瞭一回,也笑瞭起來,“你把我送你的玉佩當項墜瞭”

琉璃微笑不語,去年寒衣節他送自己的這枚小小的玉佩是自己身邊唯一屬於他的東西,她想時時刻刻帶著,卻又不想被人看見,隻能找瞭根紅繩做成項墜,這樣,他的這份心意就會日夜陪著她

裴行儉手指似乎還在撫摸著那塊玉佩,半響才低聲道,“其實這塊玉質地雖好,雕工卻不算上佳,最早原不過是塊扇墜,不過當年我母親從洛陽逃出來時太過匆忙,除瞭些錢財,父親送她的東西裡,竟是隻帶出瞭這一樣,因此從小就給我貼身帶著。我也就這一樣東西,還配送給你。”

竟然是這樣的來歷麼他送給自己的時候,竟是一句也沒提琉璃的胸口一片暖洋洋的,似乎有千言萬語,卻隻是低聲叫瞭句“守約”。

裴行儉的手指從玉佩滑到瞭琉璃的背上,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嘆瞭口氣,“琉璃,你當真比玉還滑。”

琉璃頓時想起瞭那根熱膩膩的手指,往裴行儉的懷裡縮瞭縮,“不許學那人的話”

裴行儉安撫的輕輕拍瞭拍她,“嗯,那是我們族裡的一位愚婦,你不用放在心上,過瞭今日,她們自然不能再如此戲弄你。”

想起裴行儉當時那漠然的一眼,琉璃嘴角忍不住翹起來瞭,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過他不止是君子,他骨子裡還藏著一把可以橫掃千軍的利劍突然又想起瞭今日那位倒黴的伴郎,忍不住問,“今日那位伴郎可是惹你瞭”

裴行儉的胸口傳來低笑的震動,“誰叫他一提到弄新婦就出瞭那麼些損主意”

琉璃不由啞然失笑,心中卻是暖暖的,摟住他的腰,把頭埋在瞭他的胸口,安心的蹭瞭蹭。

裴行儉的胸口傳來的心跳聲卻在漸漸變得急促響亮,撫摸著琉璃長發和背脊的手也越來越熱,琉璃忍不住往後一躲,卻被他攬得更緊,帶著欲望的親吻密密的落瞭下來,由雙唇轉向耳垂,轉向脖頸,一路向下。

熟悉的炙熱感再次在肌膚上流動起來,琉璃迷迷糊糊的想,唉,再縱容這個男人一回好瞭。然而這一次,他原本就帶著奇異魔力般的手指由原來的輕柔細致變成瞭肆無忌憚的挑逗蠱惑,在越來越肆虐的火焰中,琉璃發現自己漸漸失去瞭對身體的控制力,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身體深處妖冶的盛放、熱情的邀請,渴求的索取,仿佛那已經不再是她的身體她不可能發出那樣的呻吟,她不可能那樣的糾纏上去

當他終於深深的沉入她的身體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琉璃頭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眼前有大片的繽紛顏色像煙花般炸開,身下似乎有大紅的罌粟在盛開在蔓延,漸漸將這座青廬變成一個迷狂的花海,而他們就在花海的最深處溫柔交融,抵死纏綿,直至天長地久,或,天崩地裂。

《大唐明月(風起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