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若微,身處險境,卻無法自保。
那人一把扯下她的外衣,正想好好享用這飛來的艷福,誰知,腦後砰的一聲,他吃痛地大叫起來,用手一摸後腦勺,鮮血直流。
原來若微剛好摸到一塊石頭,趁他不備,狠狠砸瞭下去,他一手捂著後腦,再次捏住若微的頸部,這一次用盡全力,若微的腿初時還使勁蹬著,沒過片刻,就軟塌塌的沒有半點力氣。他以手輕示鼻息,已然沒氣瞭。
這才覺得解恨,又拾起身旁的鐵爪,隻想在她臉上劃上幾道,出出惡氣,隻是剛要動手,就聽到路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立即變得有些驚慌,拾起外衣,飛身而去,轉瞬即沒瞭蹤影。
匆匆趕來的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呆瞭。
眼前兩個女子,一個血污狼藉,赤身裸體棄於草叢之中,仿佛已經沒瞭氣息。
而另外一個,衣衫不整,雪白的頸子上是兩道青紫的勒痕,靜靜地躺在那兒,像個毫無生氣的佈娃娃。
“若微!”他慌瞭,一向衣著潔凈不容微塵相染的他,竟然跪在她的身旁,眼中仿佛有些濕潤,顫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之上。
“若微!”一觸之下,大喜過望,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頭,放在自己的懷中,伏下身子,將自己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用自己的舌輕輕撬開她的貝齒,一點兒一點兒將氣息傳遞給她。也不知過瞭多久,她仿佛有瞭意識,然而許彬還來不及歡喜,即被一陣劇痛襲來。
口中吃痛不已,立即松口,已然滿口血污。
而面上與脖子上在頃刻間又被纖纖玉指,狠狠抓瞭十幾道血印子。
“你?”
“你?”
許彬跳開之後,兩個人才同時清醒。
若微使勁揉著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指著許彬:“你,你,你……”
許彬轉過身去,背對著若微吐瞭一口血水,又伸手在自己火辣辣的臉上撫著。
若微這才明白,是他救瞭自己。而她在神志不清時感覺有人與自己唇舌相依,原以為是那惡人在偷香,現在想來應該是他在幫自己過氣兒。
可是自己糊裡糊塗地把他給當成壞人,又是咬舌,又是抓臉的!天吶天吶!他怎麼背對著自己不說話呢?
若微立即嚇死瞭,不是把他毀容瞭吧,還是咬斷瞭舌頭,從此成瞭啞巴?想著想著,若微嚇得痛哭起來,剛剛遇險時都沒顧得上哭,此時卻哭得地動山搖的。
背對著她,突然聽她大哭,許彬不知又發生瞭何事,隻好忙轉過身,幾步上前,拉著她問道:“怎麼瞭?可是哪裡不妥?”
然而剛一開口,舌頭上的疼痛就令他痛苦不堪,於是一張俊臉擰在一起,十分怪異。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臨近,四五條人影閃瞭過來。
許彬立即將她擋在身後,若微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馬上整理衣衫。
來人正是金川門守門千戶趙輝和他的手下。
“許兄!”趙輝在此處見到許彬,大感意外,然而目光一掃,看到地上不遠處躺著一名女子,再仔細一瞅,分明就是今日在城門口等他的粉衫女子。再看許彬,面上有血印子,唇邊也有血跡未幹,身後還藏著一女,看那服色,正是在餛飩鋪子看到的那名絕色女孩兒。
仿佛全然明白瞭。
他雙手一抱拳:“許兄,小弟一向敬重你的為人,隻是想不到你背地裡竟然做出如此齷齪的勾當,況且,你我二人既以兄弟相稱,你又何苦行兇之後,把罪名嫁禍在兄弟的身上?”
許彬本想與他相辯,隻是口中有傷,又礙著若微,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正在暗自思忖之際。
隻聽趙輝說道:“來人,還不將連日來毒害城中數名女子的采花淫賊拿下!”
“是!”手下眾人紛紛上前。
“慢!”一個嬌俏的聲音自許彬身後響起。
若微從許彬身後閃瞭出來,指著趙輝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他行兇瞭?當官判案就這麼草率嗎?”
趙輝見她雖然粉面蒙塵、頭發零亂、衣衫不整,然而在月色中,更顯得十分動人,竟然也不氣惱:“那你說不是他,還會有誰?本官聽到有女子的哭聲,趕過來就看到你們在此,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此事許彬也很關心,剛剛沒顧得上詢問,現在伸手拉住若微,面上表情很是嚴肅,眼中透著探究之意。
“剛剛這位姑娘說,害人的是趙輝,你們去拿他就是瞭!”若微說完,拉起許彬的手,“走,快幫我看看這位姐姐,是不是還有得救!”
許彬看瞭一眼草從中的女子,微微怔瞭怔。
“迂腐!”若微罵瞭一句,剛想脫下自己的外袍,卻見許彬已解開腰間玉帶,將身上雪白的袍子蓋在那女子的身上。
穿著一身雪綢中衣蹲在地上,為那女子細細診起脈來。
而趙輝與手下,聽瞭若微所言更加哭笑不得,站立在側竟然沒瞭主意。可是如今看若微與許彬的情形,似乎才發現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樣。
許彬的手輕輕抬起,目光掃向若微:“你,有沒有怎麼樣?”
“啊?”若微皺著眉,“什麼怎麼樣?”
許彬眼中閃過一絲無可奈何,心中自然明白她是有驚無險,否則不會還如此傻裡傻氣的,這才站起身來。
“我是讓你看看,這位姐姐有沒有得救!”若微牽著他的衣袖,滿是期待之色,那神情倒有些依戀。
許彬點瞭點頭。
“太好瞭!”若微大喜過望。
“隻是……”許彬看著那名女子,又看瞭看若微,“怕是救瞭她,還會遭她埋怨,也許死瞭倒還幹凈!”
“呸——呸——呸!”若微立即甩開手,“迂腐,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管,你一定要把她救活!”
那神態中的霸道與刁蠻,卻讓許彬覺得很是甜蜜,他低下頭,在若微耳邊低語瞭一句“遵命”。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站在不遠處的趙輝顯得十分尷尬,他輕咳一聲:“許兄,借一步說話!”
許彬這才走到趙輝面前,兩人對視之後,忽地笑瞭。
趙輝伸出拳頭在許彬肩上重重砸瞭一拳:“許兄,到底是什麼情形,把兄弟弄糊塗瞭!”
許彬剛要開口,若微跑瞭過來,拉瞭拉他的袖子:“你舌頭不好,就別說話瞭!”
一語脫口而出,眾人皆雲裡霧裡,隻是許彬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若微這才意識到自己又露怯瞭,簡直就是自暴其短。她臉上羞得通紅,索性沉瞭臉,硬聲硬氣對趙輝說:“你是官傢嗎?”
趙輝點瞭點頭,又看瞭看自己的打扮,還是喬裝後的模樣,並沒有穿官服。
若微哪管這些,照直回話:“我是三元觀中的道童,今日去山下辦事,回來晚瞭。走到路邊,聽到有女子哭泣的聲音,跑過來一看,見這位姑娘……她是被壞人所害,一時羞憤撞在石上,奄奄一息之際,跟我說是趙輝所害。我正想用什麼法子帶她離開此地去療傷,可是突然從草叢裡閃出一人,又與我糾纏瞭片刻,千鈞一發之際,這位許公子出現,那人就匆匆跑瞭。事情始末詳情,小女子親眼所見都跟你說瞭,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帶這位姑娘去治傷,你要想抓到那個趙輝,也得靠她瞭。所以都快別■唆瞭,先幫我把人抬走再說!”
趙輝聽她伶牙俐齒一口氣說瞭這一大串,顯然已經明白瞭大半,立即點瞭點頭:“姑娘準備帶這位……去哪裡治傷,須留下住址,以待日後,官傢查檢。”
“這?”若微苦著臉,看瞭看許彬,若是貿然把這樣一個重傷女子帶回觀裡,恐怕又會引來軒然大波,況且觀中藥材不全,而她的情形如此兇險,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她治好。
許彬神色從容,淡然道:“若無穩妥之處,就先送到我那兒吧。”
若微乍聞此言,仿佛不信,她仰著臉,對上許彬的眼眸,如此翩翩公子,傢中居室精致幽雅,美仆俏婢如花似玉,那樣風雅而潔凈的男子,竟然會願意把這失潔重傷的女子接到傢中治傷,他真是……
“或者,你有更好的去處嗎?”許彬的眸子在夜色中閃爍著灼灼的光華,明亮如皓月繁星,最重要的是,他能在瞬間就看穿她的心事。
若微搖瞭搖頭。
“那就快走吧!”許彬轉過身,將那名女子用袍子裹好,抱瞭起來。
趙輝則嚴令手下細細搜尋,將所有衣物、配飾等物品收撿起來,以備日後查案所需。一行人離開山坳,重新走上山道。
許彬喚住趙輝:“輝弟,可否派人將她送上山?“
趙輝剛要表態,若微立即眼巴巴地瞅著許彬:“我跟去看看!”
“添亂!”許彬沉著臉,似乎是在訓斥,“什麼時辰瞭,不想想一會兒回到觀裡,要怎樣開脫!”
“這……”許彬的話如一記重錘,讓她立時想起自己的處境,若微咬著嘴唇,拉著臉,心情大為沮喪。
許彬的眼皮莫名地跳瞭起來,有些心慌。
此時,遠遠地看到兩盞燈籠。
還未看清,就聽到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呼:“小姐!”
原來是湘汀和紫煙,她二人立即撲瞭上來,紫煙忙拉著若微淚眼婆娑:“小姐你去哪兒瞭?”
而湘汀看著這群人,有官兵,還有許彬懷裡抱著的奄奄一息滿面血污的女子,立即嚇呆瞭:“姑娘,你遇到什麼事瞭?”
若微此時腦子一轉,立即有瞭主意:“你們倆來得正好,對瞭,觀裡的人有沒有問起我?桂嬤嬤有沒有為難我們?”
湘汀看瞭看瞪大眼睛盯著若微的一群人,拉著若微和紫煙走到一邊:“我們辦瞭貨,回來已經過瞭晚飯時間,把東西分到各處,她們都歡喜極瞭,就是桂嬤嬤也忙著打水洗頭,根本顧不上咱們。我和紫煙在上面,左等右等不見姑娘,這才偷偷從後門溜瞭出來,下山來迎迎姑娘。”
若微感嘆真是天助我也:“那就好,原本我還在撓頭,我們在路上救瞭個人,現在要送到許公子府上去治傷。你們先悄悄回去,別驚動旁人。若是順利,明兒早上講經之前,我肯定回去,要不然你們就幫我扯個謊,說什麼都行。”
“小姐!”紫煙聽瞭,面上大驚,使勁扯著若微的袖子不放,“你又胡鬧瞭,怎麼能在外面過夜呢?再說,什麼樣的謊?該怎麼編?奴婢也不會呀!”
“這個……”若微想瞭想,“就說我娘來瞭,我去找我娘,在客棧陪她住一夜,對,就這麼說,玉華真人一定不會怪罪的!”
“可是……”紫煙與湘汀還待再勸。
若微立即把臉沉瞭下來:“你們看那姑娘,我能不管嗎?許公子醫術再高明,他也是個男子,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做,我自然要跟著瞭,為醫者,能見死不救嗎?”
“這……”湘汀與紫煙看許彬懷中所抱的女子,顯然是受到瞭非人的摧殘與重創,作為女人感同身受,也不好再開口阻攔。
若微如同出瞭籠的鳥又飛回到許彬的身旁,許彬註視著她的目光裡喜憂參半,想要勸又覺得不知從何說起,隻好對趙輝說道:“還請趙兄派人護送兩位姑娘上山!”
趙輝點瞭點頭:“這是自然!”於是點瞭兩人,送紫煙與湘汀向山上走去。
而他們則回到城中許彬的府邸。
趙輝遣散手下兄弟,隻一人跟隨許彬與若微入府。
府中下人看到許彬懷抱受傷的女子入府,絲毫不見驚訝,反而訓練有素地立即關好大門,隨即引他們來到一處清僻的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