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從洗手間出來我還沉浸在回憶裡,一打開房間的門就聽到震天響的聲音,整個屋子格外鬧騰。我一進去就看到某某某,某某某,一幫子人坐在房間角落的大沙發裡。我們學校高官的子弟特別多,一個比一個能揮霍,真他媽敗類。有人在叫,林嵐,坐過來。
當我走過去的時候我看到瞭姚姍姍,我們學校的校花。她坐在顧小北的身邊,像個珠光寶氣的孔雀。顧小北在削一隻蘋果,削完之後遞給瞭姚姍姍,而姚姍姍卻說,你幫我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我不好咬。我靠,比我當年都矯情。而顧小北還真就好脾氣地替她把蘋果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於是我知道瞭,原來顧小北的新女朋友是姚姍姍。
我望瞭聞婧一眼,她看著我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還附帶瞭些許的同情。我知道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是在對我說,林嵐這次你可真栽瞭。
在我們學校追過姚姍姍的人那可真是車載鬥量,而且前赴後繼沒見消停過。我當時聽說有這號人物的時候立馬聯想起百萬大軍沖過封鎖線的場景,而姚姍姍就是那難以攻克的碉堡。一個戰士倒下去,無數個戰士站起來。一個學校被她弄得烏煙瘴氣的。顧小北這小青年真是走運瞭,竟然死貓撞瞭隻耗子精。
我在顧小北身邊坐下來,說,小子,能耐瞭嘿。
顧小北定睛望著我,表情那叫一個嚴肅,跟我爸夢遊似的半晌沒說話。然後把那個蘋果遞給瞭我。姚姍姍立馬不樂意瞭,我說你小子膽兒夠肥的,公然在愛人同志面前紅杏出墻。
顧小北好象真在夢遊又轉身把蘋果遞給姚姍姍。姚姍姍接過去的時候表情那叫不樂意,我估計怎麼著一根大梁子也給結上瞭,估計還是根鋼筋水泥的。我這人特怕和人鬧別扭,可好象天生就特能惹事兒。不過今天這事兒可跟我沒多大關系,社會大眾作證,全是顧小北昏菜瞭。
我拿眼橫他,他說,全是以前被你欺壓慣瞭,一坐在你旁邊就覺著自己是奴才。
然後我聽見姚姍姍咬蘋果嚓一聲特清脆,我估計她把蘋果當我腦袋瞭。
吃飯的時候我在方圓兩米的飯桌上空揮舞著我的雞爪子,我在傢窩久瞭,山珍海味得多撈點。況且如果不是跟著老爸老媽混飯局的話也不是經常能來這種老百姓得賣血才能喝碗粥的地方混飯吃的。所以我就不客氣瞭。仔細想想我似乎從來都沒客氣過。
席間觥籌交錯,轉眼我和聞婧都是三瓶啤酒下去瞭。不過這隻是牛刀小試。聞婧的爸和我爸是在飯局上認識的,我和聞婧也是在飯局上認識的。我們共同的特點是從小列席父親的飯局,然後酒量好得不像女人。聞婧說,啤酒算什麼,我小時候當水喝來著。曾經有一次我和聞婧被抓壯丁拉去陪她爸的客人吃飯,我和她喬裝她爸的秘書,然後不負眾望放倒瞭一桌的人。她爸一高興給瞭我們一人一套化妝品,事後我和聞婧溜去百貨公司看瞭價格,好幾個零呢,於是立馬興奮異常。
在舉杯慶祝的空隙裡我看到顧小北替姚姍姍夾菜,突然想起當年他在食堂替我吃肥肉時的樣子,當時沒怎麼有感覺,就納悶兒他怎麼老吃也吃不胖。
吃到中途的時候有人提議玩遊戲,魔法屋真心話大冒險。其實也就跟大富翁和《流星花園》學的,也就是一個人選出符合條件的人,另外一個人決定他們的命運。就一整人的把戲。一群人玩得瘋脫瞭形。結果有一次小茉莉和姚姍姍成瞭命運操縱人,我和聞婧都心裡一激靈,想這下完瞭,該報復的都會報復的。她們兩人果然沒辜負我和聞婧的希望,真來勁瞭。小茉莉在那兒裝純情,說,那就今天在座還是單身的吧。她說話那口氣特單純,好象是在念詩似的。我眼圈一黑心想完瞭這次落倆丫頭片子手裡。聞婧雖然是單獨來的,可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一廣告界新興的精英。所以我隻有硬著頭皮站起來,然後我對面一滿臉痘子的男生也站瞭起來。我斜眼看瞭下顧小北真不是人還在低著頭狂吃,我心裡在吶喊啊,我說顧小北我就要被你女朋友玩兒死瞭。姚姍姍的確玩得夠狠,對得起她碉堡的形象,她說,那就親林嵐一下吧。
那個男的滿臉通紅,不過我看他的樣子是興奮多過害羞。他身邊一群衣冠禽獸跟著起哄。他也就麻著膽子過來瞭。我抬頭瞪著他,我說你要再走三步試試,我他媽不滅瞭你﹗估計是我眼中憤怒的火焰特別旺盛,那男的很明智地止步瞭。姚姍姍在那兒繼續煽風點火,說,出來玩就要玩得起嘛,不能玩就不要玩。我瞧著她那樣心裡恨得切牙切齒的,他媽的我出來玩的時候你還在吃麥當勞呢。姚姍姍又說,那要不就喝酒,違反遊戲規矩的都喝酒。我什麼都沒說把啤酒杯推過去,我心裡想隨便你倒,我還不信你一杯啤酒能把我放倒瞭。
結果姚姍姍比我想象的都狠,轉身拿瞭瓶五糧液過來,沖著我的杯子就倒,嘩啦啦跟倒純凈水似的。我心裡後悔得都想自盡瞭臉上還得裝出大尾巴野狼的樣子。我就在琢磨,早知道就讓那男的親一下瞭,又不少塊肉,青春痘又不傳染。
姚姍姍倒瞭接近大半杯停住瞭,然後拿眼睛挑釁我。顧小北終於說人話瞭,他拿著杯子想要倒掉,說,這就過分瞭啊。姚姍姍不樂意瞭,她說,規矩又不是我定的,我有什麼過分的。顧小北看著她,表情已經有些憤怒瞭。我也不想他難堪,於是端起來一仰頭就喝瞭。一邊喝一邊想姚姍姍你丫最好燒香告兒佛別落我手裡。
放下杯子的時候我估計我都醉瞭,不然我怎麼會看到顧小北眼睛裡像鉆石似的五光十色呢。
一直吃到燈火輝煌一大幫子人原形畢露,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也有人在屋角支著頭裝沉思者。
我也不知道飯局什麼時候結束的,反正我們走出去的時候顏伯伯那邊聲勢才剛剛起來,估計戰爭還沒開始。
走出飯店的時候也不知道幾點瞭,反正風吹過來已經沒瞭暑氣,白天的熱幾乎都散瞭。一大堆人走得差不多瞭剩我、聞婧、顧小北小兩口子和白松小兩口子。
白松說,要不去哪兒續攤兒吧。
聞婧立馬來瞭興致,這一到晚上精神好得跟賊似的,一雙眼睛亮得野狼見瞭都怕。我累得都快散架瞭就說我老骨頭瞭想回傢去。聞婧瞪著我就跟我欠她二百塊錢似的。姚姍姍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說,林嵐你就去吧,就當是陪陪我。我不知道是酒喝多瞭還是怎麼著當時一股惡心就往上翻湧,我想我和你第一次見面而且剛還針尖麥芒地來著怎麼突然就跟相識瞭五百年似的那麼瓷實啊。隻是我不好說什麼,既然姚姍姍面子都做足瞭那我怎麼著也得把裡子補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