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晚一口氣跑回紀律班,她左看右看沒有找到林驍然,著著急急地問張超、李帥,“林驍然呢?他去哪兒瞭?”
“在那邊……”李帥用手一指,張超則大叫一聲,“林驍然,南向晚找你。”
原來林驍然去火箭班找陳詩韻瞭,他坐在陳詩韻旁邊,側身撐在腿上背對自己,不仔細看根本註意不到。她不顧一切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卻偏偏撞見這一幕,南向晚的心裡澀澀的,好像吞瞭一個沒熟的果子。
南向晚不由得扁扁嘴,昨天她和林驍然說陳詩韻被撞倒後,林驍然就去找陳詩韻說瞭好一會兒話,現在自己離開還沒十分鐘,兩個人又黏在一起,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話要說。
林驍然聽到聲音,快步跑過來,“怎麼瞭?是不是有什麼事?”
“那個……”她一路跑來,想說的話有很多,可是真正見到林驍然,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她眼珠轉瞭半圈,抱怨似的開口,“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想問問你知道不知道,後來一想,憑你的智商肯定不知道,還是不要問瞭。”
她沒頭沒尾地說瞭一堆,林驍然雖然沒聽懂,但南向晚一貫如此,他也沒有懷疑,倒是另一件事引起瞭他的註意。南向晚臉色泛紅,呼吸有些粗,顯然是剛剛跑過,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悅地說道:“你明知道要比賽瞭還亂跑,你現在應該保持體力。”
正在這時,薑達令回來瞭,她雖然著急,也是慢慢走回來的,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跑一步,就算跑也是用屬於淑女的小碎步跑,腳幾乎不離地,劉海頭發也一絲不亂。
“你怎麼回事瞭啦,一轉眼人就不見瞭,喊你你也不答應。對瞭,我在洗手間裡聽到一件事。”她一邊說一邊神神秘秘地看瞭林驍然一眼,“你們知道嗎?原來昨天那個小個子是故意摔倒的,他是他們班派出來的煙霧彈。”
薑達令把聽來的事情說瞭一遍,先把那個小個子罵瞭一百遍,又向林驍然表達敬仰之情,“你真厲害,不管別人怎麼搗亂,你還是能拿第一,這就是實力。”
被薑達令這樣一頓誇,林驍然不好意思地摸瞭摸鼻子,眼睛卻往南向晚那邊瞟,“還好吧,不過別人肯定不會像你這麼想,別人隻會說我運氣好,如果不是跑在第一的人摔倒瞭,怎麼能輪到我拿冠軍。”
薑達令也看向南向晚,疑惑地問:“你怎麼這麼淡定,我剛聽到的時候都震驚死瞭,怎麼會有人這麼壞,心眼這麼多,哦……”薑達令突然想到瞭什麼,恍然大悟,“是不是你也聽到瞭?”
“呵……”一旁的林驍然忽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好像明白瞭什麼似的。
南向晚的臉更紅瞭,她急忙拉上薑達令,想要岔開話題,“好瞭好瞭,快要比賽瞭,我們走吧。”
“等一下。”林驍然突然叫住她們。
南向晚絕望地閉上眼睛,知道自己逃不掉瞭。
是是是,她都聽到瞭,是她錯怪瞭他,她也知道錯瞭,所以才會急急忙忙跑回來,想要問他問題。
好吧好吧,她急急忙忙跑回來是想向他道歉,也想和他說一句“你真厲害”,可是,這不是……
南向晚慢慢轉回去,卻聽到林驍然輕聲說,“別動,你的號碼牌掉瞭。”他按住南向晚的肩膀,阻止她面向自己。
她跑瞭一路,原本掛在背上的號碼牌掉瞭一個角。
感受到林驍然熾熱的氣息撲在自己的頸窩,南向晚嚇得一抖,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你、你別紮到我。”
“放心。”林驍然的聲音愈加輕柔。
明明隻有一瞬,南向晚卻覺得好像有一生那麼長,直到林驍然輕拍她的肩膀,說瞭聲“好瞭”才將她從浮想聯翩的夢中帶到紛紛擾擾的現實。
通知接力賽開始檢錄的廣播聲響起,南向晚並沒有理會,她轉向林驍然,鄭重其事地說:“你很厲害。”
“什麼厲害?掛號碼牌嗎?”
南向晚沒有看他,“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真心實意地誇獎別人不容易,承認別人比自己優秀更是難上加難,南向晚一直沒有邁出這一步,這一天,她終於做到瞭。
林驍然笑瞭一下,說:“你也是。”
南向晚看他一眼,也笑瞭,“那當然。”
要求運動員去檢錄處報到的廣播聲再次響起,南向晚拉上薑達令,昂首闊步走向賽場。
“喂!”她們還沒走出多遠,又聽到林驍然的喊聲。
南向晚回頭,“又怎麼瞭?”
“加油!”林驍然比瞭一個勝利的手勢,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仿佛水晶一般清澈透明。
“加油”是南向晚在這一天中聽到的最多的兩個字,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見到她時都是滿面笑容,熱情洋溢地說著“加油”。來到紀律班後,南向晚一直把自己當局外人,現在,一張張充滿希冀的臉龐將她徹底裹挾到紀律班這個陌生而熟悉的集體中。
在檢錄處檢錄完畢,所有人被帶到相應位置。
因為接力賽是運動會的最後一個項目,各個班級的人都從看臺上下來瞭,賽道兩邊站滿瞭人,紀律班的同學們早早占據有利位置,拉起準備好的橫幅,搖旗吶喊。
南向晚註意到班主任也來瞭,他雙手緊握,神情凝重,好像比他們這些要參加比賽的人還要緊張。
最讓南向晚意外的是,就連腿腳不便的小組長也來瞭。她站在最前面,因為一隻腳受傷瞭,隻能用另一隻腳站著,見南向晚看向自己,她不情不願地開口,“喂,你可是頂替瞭我的位置,別給我丟人。”
南向晚沒有說話,班裡女生少,沒什麼人主動報名運動會,數來數去就數小組長最積極,結果事與願違,她偏偏因為腳踝受傷一個項目都不能參加。想到這裡,南向晚分外同情地看瞭她一眼。
小組長卻不依不饒,揚瞭揚下巴說,“看什麼看?非逼我說難聽的話嗎?”
南向晚蹙眉,想看看她究竟能說出什麼難聽的話,隻見小組長兩手叉腰,大喊道:“加油啊!”
一句話說完,兩個人都笑瞭出來。
心情剛剛因為一個玩笑舒緩瞭一些,隨著一聲槍響,南向晚的心瞬間揪緊。事實上,這隻是前一組的比賽,她無法想象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後一組的比賽很快開始瞭,紀律班出師不利,先是發生瞭搶跑,後來在起步時一個趔趄,雖然拿第一棒的同學很快穩住瞭腳步,卻還是失瞭先機。接力棒很快傳到第二名同學手裡,紀律班的第二棒中規中矩,基本將紀律班穩定在第二名的位置,直到接力棒傳給薑達令,悲劇發生瞭。
薑達令雖然跑得很拼命,可是她條件有限,手臂甩不起來,步子邁得不夠大,不管她怎麼努力,就像一隻蝸牛一樣,速度上不來,距離也不見增長。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第三名超過瞭她,緊接著,第四名也超過瞭她。
紀律班的同學們快要急死瞭,雖然眼看著紀律班落瞭下風,但是他們依舊不願放棄,“加油”聲反而更高漲瞭。大傢緊緊盯著薑達令,又是吶喊,又是拍手,熱情之高仿佛恨不得即刻沖上去替她跑。
如果不是要等著拿接力棒,南向晚真想閉上眼睛。林驍然的意思是不管前面怎麼樣,隻要她在最後一棒追回來就好,可是照這個趨勢下去,她還能追回來嗎?
事實上,跑道上的薑達令也很著急。
從她得知要她參加接力賽開始,她就惶惶不可終日。一會兒一個聲音說不要這麼做,一會兒一個說一定要這麼做。她舉棋不定,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直到比賽的槍聲響起時,她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當薑達令的餘光瞥到又有人要超過她時,她終於繃不住瞭。
“靠!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呆瞭,確切地說是被剛剛的聲音嚇呆瞭,雖然加油聲不斷,大傢還是清楚地聽到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而且明顯是從薑達令口中發出的。有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個留著長發,每天帶不一樣發箍,穿著蕾絲襯衫,說話一口一個“人傢”的嬌嬌女怎麼可能會發出這種聲音。有人甚至在這時環視一周,想找出這個聲音的真正來源。
然而,那個聲音沒有響起,更為驚人的一幕出現瞭。
薑達令一把扯掉假發,猛然甩開手腳,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分外猙獰。
幾乎隻是一瞬,一她便把企圖超過她的高個女生甩瞭下去。高個女生似乎不服氣,加快速度往前追,但她很快發現這是徒勞,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薑達令越跑越快,越跑越遠,反超瞭第四名和第三名,重新回到第二名的位置。
等著接棒的南向晚也嚇呆瞭,她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瞭什麼,不多一會兒,那個留著寸頭的分外陌生的薑達令已經沖到自己面前,大喝一聲,“接好!”
又是男人說話的聲音,現在,在場的人們終於相信,這個聲音就是從薑達令口中發出的。
南向晚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她似乎在哪兒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接力棒已然交到她的手裡,隔壁跑道的同學在完成接棒後跑瞭出去,她也不能耽擱瞭。
不用刻意努力,身體本能已將步幅調到最大,步頻調到最快,此時此刻,南向晚隻有一個念頭,超過前面那個人,拿到比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