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等待公佈考試成績的日子雖然隻有短短三天，但我卻好像經歷瞭三個世紀那麼久。考試結果一公佈在學校的電子公告欄上，我和韓亞依就立刻跑去看，連午飯都顧不上去吃。
第一名毫無疑問是金淳熙，第二名是明澤羽。我因為考試時有些心不在焉，隻排在瞭第五，接著前一百名的排行榜簡直成瞭優特班的點名冊，留給其他班級的機會少之又少。
“彩希，你真厲害，休學那麼長時間竟然也能考到年級第五名。”韓亞依崇拜地看著我，臉上滿是羨慕。
“沒……沒有啦……”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眼睛在電子公告欄上認真地搜索者，“我們快看看前一百名裡有沒有江原崎吧。”
“嗯。”韓亞依點點頭，也跟著我一起看。
可是，我和韓亞依瞪大眼睛看瞭半天，把前一百名這個榜單裡的所有名字上上下下看瞭幾十遍也沒找到“江原崎”這三個字。
“沒有？”
我皺著眉頭回頭看韓亞依，她也苦著臉看著我：“沒有江原崎，怎麼辦？彩希……”
真的沒有江原崎的名字。這麼說，江原崎沒考近前一百名……我們輸瞭，我們跟優特班的打賭輸瞭……
我站在閃爍不停的電子版前發著呆，就聽旁邊傳來一聲咒罵：
“一百零一名？也太倒黴瞭吧！江原崎那個混蛋到底是怎麼考試的？”
是雷遙娜，她帶著小安和小蘇，咒罵著跑去教室裡找江原崎算帳瞭。我瞟瞭一眼旁邊的電子版，那上面果然顯示著：第一百零一名，江原崎。
“不知道江原崎知道這個消息會怎麼啊？亞依，我們快回教室看看。”
我拉著韓亞依，連她的名次都來不及看，飛快地朝教室跑去。
一進教室，就看到雷遙娜和小安小蘇正居高臨下地圍在江原崎面前。
“怎麼辦？沒考到年級前一百名，一定是這臺該死的電腦占用瞭你的學習時間吧，它得從這個窗戶‘跳’下去謝罪才行！”
雷遙娜使瞭個眼色，小安小蘇立刻走上前開始搶奪江原崎桌上的電腦。
“等……等一下！”江原崎推瞭推臉上的大黑框眼鏡，慌張地抱著心愛的電腦，著急地辯解道，“不對啊，我的分數不對，我用電腦算出來的分數比這個分數多三分，比榜上第一百名的分數多一分，應該是第一百名才對。”
“你做夢吧！電子公告欄那裡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你的名次是第一百零一名！你這個衰神！”“我沒有撒謊，你看——”江原崎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瞭幾個鍵，屏幕上竟然出現瞭他的數學試卷的電子存檔記錄。他……難道是用黑客程序侵入瞭學校的學生試卷管理中心？
大大的鏡片上反射出一道眩目的光芒，江原崎指著電腦屏幕上的試卷存檔解釋道：“這道三分的多項選擇題我明明答對瞭，可是老師卻判瞭錯。”
“是嗎？”我激動地湊過去看，果真和江原崎說的一樣，他的試卷被老師誤判瞭。這樣一來，他的分數就比原來的第一百名高瞭一分，應該是第一百名瞭。
“江原崎，我們趕快去找老師，現在改過來應該還來得及。”
我大叫著，雷遙娜她們三個也很興奮，簇擁著江原崎就要去教務處。
“等等。”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我們的金淳熙突然站起來，擋在瞭我面前。
“金淳熙，江原崎的數學試卷被老師判錯分瞭，他才是年級第一百名，我們要去教務處找老師把名次更改過來。”我向金淳熙解釋道，可是金淳熙似乎根本就不理睬我的解釋，黑眸淡淡地掃瞭我一眼，視線轉向江原崎：“你不能去。”
“喂，金淳熙，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起來，這場打賭也是因你而起的，你現在阻止江原崎去改名次，是想看我們輸是不是？”雷遙娜被金淳熙的態度激怒瞭，畫得像骷髏一樣的黑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金淳熙，運動會的時候你站在優特班那邊就算瞭，現在還想破壞我們三年二組嗎？”小安也附和著自己的老大，兇狠地瞪著眼睛，“我早就看出來瞭，你根本就是優特班派到我們三年二組的間諜！真卑鄙！”
金淳熙直接屏蔽瞭激動地雷遙娜和她的兩個跟班，冷靜地問江原崎：“你說老師判錯瞭分，證據在哪裡？”
江原崎好像被金淳熙冰冷的視線凍住瞭，看瞭看筆記本電腦沒有回答。
我連忙代替他回答：“江原崎從學校的學生試卷管理中心調出瞭試卷，看到數學試卷上一道正確的三分多選題被老師誤判瞭……”
“元彩希，你不要說瞭，我知道瞭。”江原崎突然出聲組織瞭我的話，被黑框眼鏡遮住大半的臉露出掙紮的神色，“我知道金淳熙的意思瞭。”
知道金淳熙的意思？
什麼意思？他什麼也沒說清楚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江原崎，而金淳熙在聽到這句話後，朝江原崎點瞭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雷遙娜和小安小蘇立刻不依不饒地叫起來：
“金淳熙，你擺什麼酷？優特班的奸細回優特班去！”
“江原崎，你知道什麼啊＠到底去不去教務處？”
“我們這詞有證據，不能便宜瞭優特班！”
江原崎抱緊瞭手中的筆記本電腦退後兩步，說：“現在不能去。金淳熙說得對，我們沒有證據。我是通過黑客程序入侵學校的試卷管理中心才知道誤判這件事，如果讓學校知道我能夠入侵試卷管理中心，說不定我的考試成績都會被質疑。那樣更加沒有勝算……隻能等老師發試卷。”
原來是這樣。我不自覺地看向金淳熙，他安靜的身影與窗外的景致形成衣服冷色調的畫面。冰山一樣的外表下，他其實也在關心班上發生的事情啊……
這時，尹正赫帶著李言攸和聖辰悠走進教室，看到我們幾個站在江原崎的位子前，寶藍色的瞳孔裡掠過一絲不爽。
雷遙娜鬱悶地踹瞭一腳江原崎的桌子，帶著小安小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但是教室裡並沒有因此安靜下來——
“中午好啊，怪物班的同學們，看到電子公告欄上的名次瞭嗎？”
隨著一道尖刻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上次和江原崎打賭的那幾個優特班學生大搖大擺地走瞭進來。
帶著金邊眼鏡的斯文男生挑瞭挑眉，輕蔑地看著站在座位邊的江原崎，話中帶著明顯的嘲諷：“萬年吊車尾就是萬年吊車尾，就算再怎麼努力也還是沒有用的，一百零一名這個名次還真是好笑。”
“就是，既然結果已經出來瞭，就不要再躲瞭，趁著午休時間趕緊去廣播室承認三年二組是廢物班，然後自己離開學校，不要耽誤我們寶貴的時間。”公主頭女生雙手抱胸斜著眼睛朝教室裡掃瞭一圈，臉上滿是得意的笑。
另外一個男生在一旁幫腔：“我聽說尹正赫放過話，說江原崎如果輸瞭他會代替江原崎受罰，是不是真的呢？”
尹正赫黑著臉狠狠一拍桌子，冷冷的視線在特優班那幾個挑釁的同學臉上一一掃過，一字一句地說：“我會代替江原崎退學，但是想讓我說出‘三年二組是廢物班’這樣的話，除非我死瞭！”
也許是尹正赫的眼神太過可怕，那三個人後退瞭一步竟然沒敢說什麼。
雷遙娜三人組聽到尹正赫這麼說，慌忙跑上來勸道：
“老大，這件事本來跟你無關的！”
“老大你再考慮考慮，根本沒必要代替別人受罰，老大你可不能退學啊！”
“隻要老大你不退學，我們就算是被稱為廢物也沒關系，本來我們的成績跟他們比起來就很廢物，所以老大……”
尹正赫冷著臉瞪瞭雷遙娜一眼，雷遙娜立刻乖乖地閉上瞭嘴。
“現在說名次還太早瞭。”我忍不住走到特優班的學生面前辯解道，“試卷還沒發下來，說不定……有誤判分數的情況呢？江原崎的分數跟第一百名相差不並多，如果有誤判分數的情況，江原崎不是很冤嗎？”
“呵呵，像他這種萬年吊車尾，第一百零一名這個名次還不知道是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得來的，有什麼冤的？你們不過是想拖延時間！”
特頭班的人不依不饒地圍著江原崎一陣唧唧喳喳：
“廢物班的同學們，既然敢打賭就要趕認輸，快點廣播室吧！”
“本來就是個廢物，有什麼好猶豫的，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順便收拾好東西滾蛋，森用高中才不需要你這樣的人！”
……
江原崎緊緊的抱著他的電腦，一聲不吭，遮掩在黑框眼鏡後面的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韓亞依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又把求助的目光轉向金淳熙，但金淳熙好像根本不打算趁和進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若無人的看書。
“我們不是想拖延時間，是真的，很可能試卷被判錯瞭啊，為什麼不能等到試卷發下來之後再判斷輸贏呢？”明明試卷就是誤判瞭，我卻不能說出來，也無法拿出證據，隻能這樣蒼白無奈地說著“可能”，真的很痛苦。
“‘十萬個為什麼小姐’，你的年級第五名就是靠‘誤判’得來的吧？”公主頭女生瞪著我，眼神裡滿是嫉妒，她突然伸手狠狠推瞭我一把，“憑你這種廢物班的貨色，也配考年級第五名？”
我踉蹌著後退瞭兩步，重重地撞在身後一個人的身上，然後聽到頭頂上傳來一個已經處在怒氣爆發臨界點的聲音：
“敢推她，你活膩瞭嗎？嗯？”
聽到這個陰沉危險的聲音，我連忙轉身抓住尹正赫已經舉起的拳頭，哀求道：“尹正赫，不要這樣，尤其是這種時候，拜托你……”
學校在校內打架是違反校規的，如果尹正赫真的打瞭優特班的學生，學校一定會懲罰他。上次他被江有澤冒充成飛車搶奪犯時就差點被學校勸退，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被學校抓到把柄瞭。
“拜托你，尹正赫，江原崎並沒有輸，隻要試卷發下來，一切就都可以得到證明瞭……你不要打人，打人的話會被退學的……”
尹正赫看著我，我也定定地看著他。他寶藍色的眸子裡滿是升騰的怒火，拳頭松開又握緊，最後怒氣沖沖地一把推開我，沖出瞭教室。
喂，尹正赫你現在要跑去哪裡啊？江原崎還在被這些傢夥欺負，他……
我猛然意識到什麼，回頭一看，優特班的同學臉上掛著奸計得逞的笑容，而江原崎已經不在座位上瞭。
江原崎去哪兒瞭？難道是剛才混亂的時候躲出去瞭？還是認輸去瞭廣播室？
可是我們並沒有輸啊，難道他已經放棄等試卷發下來去爭取拿三分和應得的名次瞭嗎？
江原崎……
我急忙跑出教室，朝廣播室跑去。
跑到教學樓樓下時，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一大片烏雲籠罩在瞭我的頭頂，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下意識地抬起頭，隻見抱著筆記本電腦的江原崎正站在樓頂的護欄邊。
身邊有經過的同學停下腳步議論：
“樓頂上那個人好古怪。”
“天哪，他要幹什麼？”
“不會是要跳樓吧？”
“不好瞭，有人要跳樓！”
跳樓……
聽到這兩個字，我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翻湧起來瞭，拔腿就朝樓頂跑去。
“江原崎！”
我一口氣沖到教學樓頂的天臺上，小心翼翼的向江原崎靠近。
“江原崎，你想幹什麼？冷靜一點兒……”
我試著勸說江原崎，可他好像根本沒聽到我的話，雙手抱緊瞭筆記本電腦，眼睛直視著遠方，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到騷亂聲，三年二組的人都跑瞭出來，越來越多的同學發現江原崎站在樓頂的護欄邊，也紛紛圍瞭過來，甚至有老師開始扯著嗓子警告江原崎快點離開那裡。
場面亂成一團，韓亞依突然瘋瞭一般從人群裡沖出來，一直跑到江原崎身邊，跟他一起站在危險的護欄邊。
我突然想起那天韓亞依哭著跟我說起他哥哥的事情，她的哥哥韓亞由就是因為考試失利而跳樓自殺……跟眼前的情景一模一樣……
“亞依……”
我擔憂地追過去，但是還沒走到他們面前，就聽到韓亞依邊哭邊指著樓下朝江原崎大吼：
“江原崎！你這樣算什麼？考試考不好就想要跳樓……你……你們……這樣算什麼？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江原崎木偶一樣呆滯的表情終於活動起來，轉頭看著韓亞依，小聲的喚著她的名字：“韓亞依……”
“對，是我，江原崎，你跳下去之前好好看看我，看看我的表情，看看我到底有多痛苦……然後幫我問問跟你一樣跳樓的韓亞由，問問他，到底要別人多痛苦，他才會甘心……到底要我多痛苦，你才會甘心……接連看著自己的親哥哥和同班同學在自己面前跳樓……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一死瞭之，留下活著的人要怎麼辦？死瞭就能解決問題嗎？如果是這樣，第一個想要跳下去的人，應該是我……是我才對……”
韓亞依邊哭邊吼，我頭一次見懦弱靦腆的她用這麼大的力氣說話，雖然因為帶著哭腔我甚至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但這樣的她依然震動瞭現場所有人的心。
江原崎的嘴角動瞭動，似乎有一道晶亮的痕跡從他那副巨大的黑色眼鏡後流瞭出來。他看著韓亞依，搖著頭說：“對不起，韓亞依……我不是想自殺……我隻是覺得如果我能多考幾分，尹正赫，元彩希，還有你們就不會這麼為難瞭。三年二組贏瞭運動會，卻在我這裡輸掉，還連累整個三年二組的同學都被稱為廢物……我……應該接受懲罰。剛才雷遙娜她們要把我的電腦仍下去，我想……”
“你在胡說什麼呀？江原崎，那可是你最寶貝的電腦，你可不能對它亂來！”我在一旁忍不住喊道。看來江原崎並不是真的想自殺，他是想按雷遙娜她們的要求扔掉筆記本電腦懲罰自己。可是那臺電腦對他來說簡直是同胞胎兄弟一般的存在，扔掉瞭他會很傷心吧……
就在這時——
“森有高中的人都給我聽著——”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而且力道十足的聲音，是尹正赫，他的聲音從廣播室裡傳出來，透過安裝在學校各處的擴音器傳播到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無論你們怎麼想，三年二組就是三年二組！我們的三年二組不容許任何人來污蔑！從現在開始，任何人檔案誹謗三年二組或者三年二組裡的任何一個同學，我尹正赫會讓他知道什麼是恐怖！”
霸道有力的聲音在學校裡反復回蕩，雷遙娜三人組忍不住歡呼起來：“不愧是老大，老大是最棒的！”
正午的陽光將江原崎簇擁在中間，似乎要將他一點兒一點兒融化在那片熾白的光芒中。仿佛被那片陽光溫暖，江原崎的表情由以前的呆滯慢慢變得堅定。
他突然轉身，一手抱著筆記本，另一隻手撐住護欄努力探出身體朝樓下大喊：“我是江原崎！雖然我很遜，但是我很幸運，因為我進入瞭三年二組！你們聽好瞭，無論這次考試成績是什麼樣，我都不會讓自己因為懦弱而退學！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絕不會給三年二組丟臉！”
韓亞依也松瞭一口氣，學著江原崎的樣子撐住護欄超天空大喊：“哥哥，我也不會因為懦弱而放棄上學的！就算我現在還很弱，但總有一天我會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打敗心裡的怪獸！”
他們的喊聲在風中飄出很遠很遠，一滴感動的淚從我的眼角悄悄滑落，在陽光中劃出一道晶瑩的直線。
正午的陽光照射下來，帶著秋季特有的金色光暈，給樓頂上的每一個人鍍上一層金色光芒。我抬起頭，看著蔓延到無垠天機的光良，在心中默默的說——
總有一天，三年二組的班牌也會像這陽光一樣，閃閃發亮！
不知是尹正赫的全校警告起瞭作用，還是教學樓頂那感人至深的一幕起瞭作用，在那之後，特優生的學生居然再也沒來三年二組找碴。
江原崎錯判的分數後來更正瞭過來，但是名次是一百名還是一百零一名已經沒有人註意瞭。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平靜地過去瞭，然而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我明白，這隻是真正大幕開啟之前的一段短短的前奏。
“你們看今天的報紙瞭嗎？大事件呢！”
“是啊，三年二組還真的是害群之馬呢，每件事情隻要跟他們扯上關系就沒有好下場！“
“就是就是，連金淳熙那樣的特優生到瞭三年二組都變得好奇怪，更別提原本就是怪物的……”
“噓噓！‘十萬個為什麼小姐’來瞭，別讓她聽見瞭去報告尹正赫……”
……
今天學校裡的氣氛很奇怪，走在校園裡，呼吸著空氣裡淡淡花香的同時，耳朵裡總會鉆進這樣的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究竟發生什麼事瞭？大事件？跟三年二組有關？可是我們班最近很平靜啊，難道是景聖希那個人間蒸發瞭很久的四次元妖孽來上學瞭？可是這關“害群之馬”什麼事？
我一路疑惑著走進教室，剛進門就感覺到教室裡彌漫著一種很不尋常的安靜，隱約還能感覺到這份安靜下瘋狂湧動的躁動不安。
“亞依，早啊！”我像往日一樣對韓亞依道早安，誰知道韓亞依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愣愣得盯著面前的一張報紙發呆。
不隻亞依，教室裡的其他人也全是一副古怪的表情。池野良桌上萬年不變的時尚雜志居然破天荒地換成瞭報紙，李秀哲難得安靜地趴在金淳熙的肩膀上，攤在兩人面前的仍然是報紙……
為什麼全是報紙？
雷遙娜突然狠狠地把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罵道：“見鬼！寫這種鬼話報紙的記者去死吧！”
我的腦中刷地劃過一道閃電，連忙沖到亞依面前，拿起那張報紙。
隻見上面赫然印著一排大大的標題——
森永高中突發學生跳樓事件，疑為學校學生管理制度漏洞
報道占據瞭報紙社會新聞版的頭條位置，填油加醋地講述瞭那天江原崎“跳樓事件”的始末，並指出在江原崎“跳樓”之前，曾有學生對他實施瞭校園暴力活動，這可能是導致他產生跳樓念頭的真正原因。
報道的旁邊印著一張很大的照片，畫面上江原崎抱著筆記本電腦一臉呆滯地站在教學樓樓頂桿邊，他旁邊的韓亞依正神情激動地指著樓下，很多學生圍在教學樓觀看。
照片的旁邊有一排小字：該跳樓學生正被同學威脅。
報道的末尾配發瞭一篇評論，直指森永高中在學生管理方面存在嚴重問題，與一直以來對外營造的精英教育形象嚴重不符。
“這個記者怎麼不負責任？新聞報道怎麼可以這樣無中生有？這樣的報紙就應該被封殺！”
我生氣地跟雷遙娜一樣，將面前的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垃圾一樣的東西，就應該回到它本來該待的地方！
“元彩希，不是一個記者哦，幾乎全市的報紙都報道瞭這件事呢，圍繞這件事已經有好幾個版本瞭。”李秀哲苦著臉對我說。
“什麼？”我趕緊去看其他人桌上的報紙，不同的報紙，卻有著大同小異的新聞內容——校園暴力引起發跳樓事件、學生管理制度存在漏洞、質疑精英教育名不副實……
“怎麼會這樣？江原崎跳樓明明是一場烏龍事件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難道是有人在借題發揮，故意誇大這件事來達到他的某種目的？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網絡上也全部都在議論這件事。”江原崎弱弱的聲音從筆記本電腦後傳出來，我才註意到教室後面角落的那一大團“宅氣”裡，班長同學又華麗地“神隱”瞭。
“事情繼續鬧大隻會使學校的聲譽受到更大的影響。”金淳熙冷靜的總結讓我終於找到瞭重點。
沒錯，如果說策劃這件事的人有什麼目的的話，那就是——
借用三年二組的負面新聞破壞森永高中的聲譽！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急切地望著金淳熙，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有辦法的。
可是金淳熙隻是深深地望瞭我一眼，突然起身走出瞭教室。
舒適的休息室裡，朦朧的白光透過厚重的窗紗隱入室內，鋼琴曲的抒情旋律在略顯清冷的空氣中婉轉流淌。窗邊一角的純白色沙發上，一位穿著森永高中制服的少年正安靜地閉著眼睛休息，長長的睫毛鋪下濃密的暗影，如同蝶翅輕浮在嬌嫩的花瓣上，仿佛極細微的一絲顫動都會驚醒天使的淺眠。
當當。
兩聲禮貌的敲門聲之後，一個高大的黑發少年推門走瞭進來，也許是室內光線過於昏暗的關系，黑發少年不習慣地瞇瞭瞇眼睛，周身如影隨形的冰冷氣息不知不覺又加深瞭一重。
沙發上淺寐的少年睜開雙眼，琥珀色的雙眸在看清面前的少年時，不可思議地瞪大睜圓。
“金淳熙？你是來找我的嗎？”
黑發少年點點頭，目光聚焦在沙發上散落的幾張報紙上，淡淡地開口：“那些報道你都看瞭？”
“嗯。”坐在沙發上的少年看瞭眼手邊的報紙，如天神一般俊美的臉上浮現起擔憂的神色，“我沒有想到這場打賭會演變成這樣。在學校陷入財政危機的情況下出現這樣的負面報道，這對學校的影響將是致命的。”
他低頭思索瞭片刻，再度望向黑發少年：“現在校董們正在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對策，你來找我的目的應該也與這件事有關吧？”
“是。”黑發少年並不否認，反而問出一個更加直接的問題，“要平息這件事，學校打算犧牲哪方？”
如天神一般的少年有些震驚地望向對面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短暫的愣神之後，他明白瞭對方的意思。如果學校想要平息這次事件，就必須對關註此事的社會大眾有所交代，那麼學校處理這個事件當事人的態度就成瞭關鍵。森永高中如果想挽回受報道影響損失的形象，就必須徹查這件事並對相關學生進行處理，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
他無法回答，將問題原封不動地送回：“如果你是校方，特優生和三年二組，你會選擇犧牲哪方？”
“三年二組。”黑發少年連眼皮都沒抬，答案脫口而出。
所有人都明白，被犧牲的角色一定會是三年二組。天神一般的少年緩緩吐出一口氣有些疲憊地用手扶住額頭。
“眾所周知，提出和特優學生打賭的人是元彩希。”黑發少年強調。
“我知道…”
“據說她曾經潛進會議室偷聽校方的高層會議？”
“你在懷疑元彩希？”天神氣質的少年不敢置信地盯著黑發少年，似乎想從那漆黑如永夜的眸中確認什麼。
“她的疑點很大。”黑發少年淡然挑眉，“明澤羽，上次因為你的求情，你的母親和校長才沒有追究她出現在會議室的原因。現在出現這種針對校方意圖如此明顯的報道，校董們完全有理由聯想起之前元彩希偷聽校方高層會議的行為。”
“元彩希……”有著天神氣質的少年如著魔一般念著這個名字，痛苦地閉上瞭眼睛。
“兩件事看似沒有聯系的事往往是破解謎團的關鍵。”黑發少年說完這句話，帶著滿身冰冷的氣息離開休息室。
復歸平靜地休息室裡，優美的鋼琴旋律仿若水波般溫柔地拂過少年蒼白的臉龐。
許之，他仿佛下定瞭某種決心一般，修長的十指從眼睛上緩緩滑下。
“如果一定要這樣做的話——”他喃喃的聲音彌散在空氣裡，漸漸低沉下去，“是時候瞭。”
十一章（5）
“跳樓事件”的影響越來越大，網上評論鋪天蓋地，上學途中也隨處可以聽到周圍路人指著我的校服小聲議論這件事，為瞭屏蔽這些討厭的聲音，我隻好一路狂奔到教室。
剛坐下沒多久，韓亞依也像昨天一樣大口喘氣沖瞭進來。
“彩希，呼……呼……”
韓亞依一跑進教室就抱住我不停地喘氣，我馬上把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她。
“謝……謝謝！那些記者好可怕！今天我特地走的側門，還是被他們發現瞭……呼，我是一路跑過來的……”
“唉，我也是。”我嘆瞭口氣，擔心地朝教室門外看瞭一眼，“都不知道江原崎今天能不能順利來上課呢？”
雖然班長江原崎的存在感幾乎可以與幽靈相媲美，但是作為“跳樓事件”的主角，他想順利地來上課而不被圍堵在學校門口的那些記者發現，估計是不可能的。
韓亞依休息瞭一會兒，好不容易恢復瞭元氣，精巧的臉蛋皺皮令人心疼的樣子對著我說：“彩希，我該怎麼辦？我明明沒有威脅江原崎，為什麼那些記者要那樣亂寫？我好害怕，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敢來上學瞭！”
我拍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亞依，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堅持上學哦。我們約好的，要一起打敗怪獸！而且，你也對哥哥發誓要變堅強的，是不是？”
“嗯。”亞依點點頭，從她小小的身體裡似乎迸發出瞭一種力量，把她變成瞭和以前懦弱膽小的韓亞依完全不同的樣子。這樣的她，讓我都忍不住羨慕起來。
不過……我心底的憂慮還是像被石子擊開的小波一樣一圈接一圈地擴大。
金淳熙不是說事情鬧大會對學校的聲譽產生更大的影響嗎？為什麼學校會放任這件事繼續發展下去？為什麼不讓相關的同學出來澄清呢？都說清楚瞭那些謊言一樣的報道不久不攻自破瞭嗎？學校究竟有什麼打算……
整個第一節課，我的腦袋都被這些“為什麼”占據著，手指無意識地翻著書，翻完瞭整本課本就連一個字也沒能看進去，直到下課瞭唉，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學校還是繼續無視這件事的話，我們幹脆自己去找記者澄清好瞭，隻是不知道江原崎和韓亞依他們會不會同意……
正想著——
教室的門突然被粗暴地踢開瞭。我抬起臉就看到雷遙娜一臉陰沉地沖進來，臉上的黑雲跟身上穿的黑色骷髏頭上衣相互輝映。一瞬間，雷遙娜揪住我的衣領、憤怒的臉在我面前無限放大的畫面從腦海中飛快地一閃而過。
我愣瞭一下，甩甩頭想把那張怒氣沖沖的臉甩出去，卻看到雷遙娜踩著綴滿鉚釘的黑色長靴朝我走過來。心臟頓時緊張地縮緊，隨著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一點兒一點兒靠近，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從嗓子裡蹦出來瞭。
啪。啪。啪。
雷遙娜直接無視瞭我從我旁邊走瞭過去，後面跟著同樣滿面黑氣的小安小蘇。
呃……原來她們不是來找我碴兒的。
不過她們為什麼這麼生氣？難道也是被那些記者騷擾瞭？
才猛地想起來，剛才我連課的老師吱——
身後傳來瞭椅子跟地板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我轉頭剛好看到雷遙娜發泄似的踢開旁邊沒人坐的椅子，然後在小安和小蘇的安撫下坐瞭下去。
但是還沒到一分鐘，她又“啊”的一聲從座位上騰地站瞭起來，伸手將桌子上的課本全部掃落在地，似乎還是覺得不夠解氣，有直接把桌子一腳踹翻在地。
“氣死老娘瞭！優特班那群jian人，肯定是他們暗算老娘！啊啊啊啊！”雷遙娜一掌拍向旁邊的空座位，巨大的聲響震得我耳膜一陣發麻。
“雷姐，現在要怎麼辦？”
“哼！退學就退學，有什麼瞭不起，老娘再也不來這破學校瞭。不過——就算老娘離開學校也絕對不會讓那幾個jian人好過，老娘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下那幾個沒有膽量的混蛋！”
雷遙娜說完，像龍卷風一樣飆瞭出去。小安和小蘇愣瞭一下，也小跑著跟瞭上去。
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我才反應過來——雷遙娜剛剛提到瞭優特班，難得是要去優特班鬧事？
一想到這種可能，我來不及跟旁邊的韓亞依解釋，大叫著“等一下”追瞭出去。
今天雲層很厚，慘淡的陽光隨意地灑在走廊裡。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優特班，遠遠地就聽到雷遙娜憤怒的聲音在優特班教室裡炸響。
“就是你這個死女人去小組辦公室說，是我威脅江原崎要他跳樓的吧！”
我推開門，隻見雷遙娜正揪著一個女生的衣領把她從座位上提起來，而那個人居然就是上次來我們班挑畔的公主頭女生！
“事實上你確實威脅過他啊，我又沒說錯。”公主頭女生掙紮著掰開雷遙娜的手指。
“那你怎麼不說是你們先挑起來要打賭的呢？哼，我最看不慣你們這種自以為是的優特班學生瞭，有本事別玩陰的，來跟老娘單挑啊！”
“我幹嗎要跟你單挑？我又不是野蠻人！你每天來上學隻帶力氣不帶IQ嗎？學校是讀書的地方，你要打架的話退學回傢去打好瞭！”公主頭女生面對著雷遙娜那張比衣服上的骷髏還恐怖的臉，毫不畏懼地回敬道。
呃，這位“公主”，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氣哦！不過，你知道激怒雷遙娜有什麼後果嗎？而且你剛才說“退學”……這完全是在火上燒油吧！
果然，雷遙娜一聽到公主頭女生話中帶刺的嘲諷，立刻暴跳起來：
“你這個jian人，還老娘退學還敢這麼囂張？老娘不介意在離開學校之前多加幾條記錄，”，今天非要狠狠地教訓你不可！
說著，雷遙娜高高地揚起巴掌，重重地朝公主頭女生扇瞭下來。
“不要——”
教室裡同時響起瞭幾聲尖叫，除瞭幾個滿臉驚懼的優特班同學，我的聲音也夾雜其中。然後在響亮的啪的一聲後，一切吵雜的聲音都停止瞭。
世界安靜得可怕。
我的眼前有幾秒鐘的黑暗，身體還保持著用力推開公主頭女生的姿勢，但臉上的痛感卻清晰地提醒著我剛剛發生瞭什麼事情。
我——竟然推開瞭公主頭女生，代替她挨瞭雷遙娜盛怒之下的重重的一巴掌。
嘴裡的血腥味道讓我有點眩暈，我仿佛還能聽到剛剛那一巴掌甩過來的霸道風聲，以及所有人驚訝的抽氣聲。
雷遙娜徹底愣住瞭，手指指向我，嘴巴張瞭幾下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元彩希，你是個白癡嗎？”
眼前突然閃過一抹銀色，下一秒我的肩膀被一雙寬大的手掌用力扳瞭過來，視線定格在面前那雙蕩漾著疼惜光芒的寶藍色瞳仁裡。
尹正赫緊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我，時間仿佛在那一秒停止。陽光透過窗戶在他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光影，模糊瞭他僵硬的關懷。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輕觸我的左臉，低聲咒罵道：“元彩希，你這個笨蛋！突然沖到這裡來就是為瞭挨打？嗯？裝什麼拯救別人的天使？你隻要乖乖地被我保護就好瞭！你給我記住，你沒有當別人的天使的才能，你隻有當好我一個人的天使就夠瞭！”
你……當我一個人的天使……
不知不覺間，我的臉因為這句話灼熱地燃燒起來，趕緊慌亂地將頭低下，卻被他更用力地擁進懷裡。
溫柔而霸道的溫度像洪水漫過我的意識，一種奇妙的感覺開始在我心底悄然滋長，綻放成大片大片馨香絢麗的花海。心跳聲在我的耳邊一聲聲回響，我的心忽然間安定下來，似乎連臉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瞭。
“老大……”雷遙娜小心翼翼地開口，臉上是少有的恐懼表情。
尹正赫松開我，面色陰沉地轉過頭，我連忙拉住他的衣角：“尹正赫，你不要怪她，我沒……”
“元彩希，你閉嘴！我等下再跟你算賬。”尹正赫看瞭一眼雷遙娜不耐煩地開口，音量並沒有到孔的地步，可是恐怖的表情，冰冷的語氣，就連雷遙娜也忍不住顫抖瞭一下：“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尹正赫掃一眼過去，雷遙娜立即乖乖地垂首不再說話，小安小蘇站在她的兩側，像企鵝一樣縮瞭縮脖子。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尹正赫瞪向公主頭女生，拽拽地開口，寶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寒光。
“對不起。”一道溫柔的聲音從人群後面傳來，如同微風拂過湖面，一層層柔波華麗地漾開，輕盈地推進我的心裡面。
人群紛紛讓開，明澤羽邁著如神祗一般優雅的步伐走到我們面前。溫柔的陽光均勻地灑在他的周圍，在他身後圈出一道華美的弧度。厚薄不一的淺金色光線爭先恐後地落在他的發間、眉睫，偶有幾枚墜入他琥珀色的眸中，璀璨的光芒忽明忽滅。
“關於剛才的事情，我代替他們向你們道歉，向三年二組的所有人道歉。”明澤羽禮貌地向我們鞠躬，溫和的眉目低垂，態度謙遜而得體。
教室裡一片安靜，幾位優特班的女生驚訝得捂住瞭嘴巴，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公主頭女生和金邊眼鏡男生，的臉色刷地變成瞭難看的慘白色，好像非常非常害怕明澤羽，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害怕？
我疑惑著迎向明澤羽閃爍的目光，他的眼神依然柔和得如同散落的飛羽，可是這一刻的他在我眼裡卻變得好陌生。
“明澤羽，你根本就不需要道歉。”尹正赫還沒回答，我突然沖動地開口，向前走瞭幾步，停在表情微微有些錯愕的明澤羽面前。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是顫抖著攥緊的手指還是泄露瞭內心激動的情緒。
“你為什麼要向我們道歉？優特班又為什麼要想三年二組道歉？如果是為瞭剛才我代替她挨的那一耳光，那麼該道歉的人不是你。如果是為瞭那些新聞報道，就更加沒有必要道歉，因為那些報道是失實的，很可能是有人在別有用心利用江原崎的那場烏龍跳樓鬧劇來詆毀學校的名譽，為什麼我們不去想辦法澄清事實，反而拼命地互相指責，互相推卸責任，在這種時刻大打出手？優特班也好，三年二組也好，該為這件事負責的不應該是我們不是嗎？為什麼我們要自己內訌，承認那些重傷我們的事實呢？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去找出真正應該為這件事道歉的人？為什麼要讓那些詆毀我們的人得逞？”我一口氣講出來憋在心裡很久的話，直到口幹瞭才停下來，卻發現教室裡比剛才更安靜瞭。
優特班的同學全部都目瞪口呆地望著我，但是目光中已經沒有瞭之前的鄙視和厭惡，甚至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李言攸、聖辰悠和韓亞依，也全用震驚的表情盯著我，好像跟我相識的時間是從這一秒才開始的。
明澤羽凝視著我的眼睛，很久都沒有說話，而我也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直到手腕突然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握住。
“說完瞭？我們走！”從明澤羽出現後就一直沉默的尹正赫一臉陰沉的拖著我朝教室外走去。轉身的瞬間，我看到明澤羽的唇角突然浮起一絲捉摸不透的淺笑，這死如薄霧一般的笑容很快消散在一道道被灰暗塗抹的暗影中，然後緩緩落入一片連陽光都照射不到的領域。
短暫得像一場幻覺，又或是——一個新預言的序曲。
腦袋裡一直晃著那抹令我在意的笑容，我渾渾噩噩地被尹正赫拖回班裡，剛在座位上坐下來，韓亞依就撲過來一把抱住瞭我。
“彩希，你好厲害！我要是像你這麼勇敢就好瞭！”
“啊哈，很勇敢嗎？”我幹笑著，回想起剛才啟動瞭“十萬個為什麼”模式的自己，突然冒出一頭冷汗。
那個……我剛好想“教育”瞭明澤羽吧？
在我心中如同花沐學長一般高貴無所不能的存在，我心中的“完珍”之神——明澤羽竟然被我“教育”瞭！他一定會覺得很沒面子吧？天哪，“教育”天神會不會遭天譴啊？
我懊惱地捉住頭發，正嘀嘀咕咕著，面前的陽光突然被移到氣勢凌人的身影遮擋瞭。
抬頭，正迎上一張畫著誇張煙熏妝的臉，那骷髏一般的氣質成功地把我嚇得向後彈瞭半米。
“雷……雷遙娜……”
慘瞭，我好像也順便“教育”瞭她一頓呢，這麼快就來報復瞭嗎？
“哼！用臉替人擋巴掌的笨女人，老娘今天終於看你順眼一點兒瞭。”雷遙娜抬手捏瞭捏我僵硬的臉頰，上著煙熏妝的臉因為一抹爽朗的笑容而變得明亮起來，“你說得對，老娘不能讓那些躲在角落暗算別人的鼠輩占便宜。明天校長要為瞭這次的事召開新聞發佈會，本來是要老娘在會上背黑鍋當眾道歉，老娘寧可退學也沒答應。不過現在老娘改變主意瞭，要用這個機會去對那些記者講清楚事情真相，你敢不敢去？”
“哦……好啊。”原來她不是來報復我的，而且對我的態度好像還變親近瞭。這不是我的錯覺吧？
臉上的掌印還殘留著熱辣的溫度，我的心卻慢慢變得平和。
希望……這會是一個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