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你心,白頭不離
第二日蕭書儀就忙忙叨叨地準備做東道,成立木蘭社,吩咐著下人把花汀州那邊的別墅給掃瞭,現將官邸裡的幾個手藝好的廚子全都調過去,蕭北望和蕭北意這兩個小傢夥早跑到花汀州去看熱鬧,這一忙碌就到瞭傍晚,入社的女學生都三兩成群,嘻嘻哈哈地來瞭,花汀州別墅乃是蕭北辰的一處私人宅子,別墅周圍更是景色優美,青山綠水,古柏松木,花明柳暗,深紅淺紫,林杭景才從抄手遊廊裡走過來,就聽到大廳裡眾多女孩笑聲連綿,前面門房還不住地送客上來,全都是些藍衣黑裙的女學生。
林杭景才走進廳裡,早被蕭書儀看見,忙走上前來拉瞭她的手,說道:“你可是到瞭,咱們該喝這結社酒瞭。”
林杭景一怔,“還要喝酒?”
蕭書儀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是第一次做社主,定要做的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知道你不能喝酒,你隻喝三杯應個景就算給瞭我面子瞭。”
林杭景來不及拒絕,就被蕭書儀推到桌前,見一整套的海棠焦葉杯已經擺上瞭,蕭書儀推著林杭景對滿屋子裡的女學生們笑道:“這是我們傢裡的林妹妹,才女中的才女,咱們木蘭社這麼清雅的名字,還是她想出來的呢。”
那些女學生看過來,都是笑嘻嘻的模樣,蕭書儀倒滿瞭三杯梨花酒,送到林杭景的唇邊,笑著道:“你快喝瞭這三杯,再給我們木蘭社寫個匾語,我才放瞭你。”
林杭景迫不得已,就被蕭書儀硬灌瞭兩杯,隻覺得一陣陣面頰發燙,心口亂跳,蕭書儀第三杯再端過來喂她喝瞭,又招呼著下人端來文房四寶一套,就著桌子鋪開紙來,道:“這回酒也喝瞭,林妹妹可得給我們寫個匾語瞭,古往今來,不管哪個詞人的,你給我們寫一句也就是瞭。”
林杭景隻得拿起毛筆,飽蘸瞭墨,略微想瞭想,便在那紙上寫下——凌霜不肯讓松柏,作宇由來稱棟梁。這回卻是用的篆體,圓渾婉約,直看得周圍女學生都連連叫好,杭景放下筆,笑道:“這是唐朝史俊的詩,與木蘭社這木蘭二字正相宜的,左右就是這樣,我是再也拿不住筆瞭。”酒勁上來,心裡便似揣瞭個兔子一樣狂跳,她捂著心口退到一旁,坐在紫檀木椅子上,丫鬟端上來釅茶,她隻喝瞭一口,就皺起眉頭,受不得那茶的釅苦,隻能放下茶杯,硬撐著坐著,看蕭書儀在那裡與眾人喧鬧。
正迷迷糊糊間,就覺得有人推她,杭景慢慢地睜開眼睛,看是蕭書儀沖著自己嘻嘻樂著,說道:“杭景,這天晚瞭,我叫瞭車來接你和老五老六,你們回官邸去吧。”林杭景正巴不得這樣,看著外面夜色已深,一旁的門房走上前來,領著林杭景走出別墅,這梨花酒後勁極大,她一出來,又招瞭風,酒勁上來,腳步就有些不穩,一眼看到別墅外停著輛汽車,老五老六已經蹦到瞭車後座上去,打打鬧鬧的讓後座沒法再坐第三個人,門房拉開瞭前座的車門,林杭景便坐瞭上去,才剛關上車門,就聽到駕駛座上有人笑道:
“你這是喝瞭酒瞭?”
這竟是蕭北辰的聲音。
“沒有。”林杭景下意識地回答,一抬頭就看蕭北辰眼睛裡都是笑,她伸手摸摸臉,面頰火燙,知道肯定是瞞不過瞭,才老老實實地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嬤嬤,她知道瞭,要嘮叨我的。”
蕭北辰一笑,發動瞭車子,便往北新城內的官邸開去,一路上就聽得老五北望老六北意在後座嘰嘰喳喳,翻滾打鬧,連豎蜻蜓的本身都使出來瞭,老五玩得累瞭,便朝著前座開車的蕭北辰問道:“三哥,你猜我們兩個哪個是老五,哪個是老六?”
這是雙胞胎之間最愛玩的遊戲,每次都逼著蕭書儀猜,蕭書儀是回回猜錯,老六更是胸有成竹地補上一句,“三哥要是猜錯瞭,明兒就帶我們去北大營玩去。”
這話一問出,連林杭景都想知道蕭北辰要怎麼猜,蕭北辰卻隻是開著車,頭也不回地笑道:“我可沒那時間跟你們玩這些鬼把戲,老六,明兒我帶你去北大營練槍去。”
他才說完,坐在後座左手邊的老五就急瞭,大聲地質問道:“三哥偏心,為什麼隻帶六弟不帶我?”
蕭北辰抬眸朝著後視鏡看瞭一眼,繼續開車,笑道:“是啊,老五,你說我怎麼不帶你呢。”一旁的林杭景隻是笑,後面的老五老六已經知道上瞭當,這會兒默不作聲地彼此瞪著,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倒是很不甘心的樣子。
林杭景笑著,但酒勁未退,終是支撐不住,外加上汽車顛簸,搖搖晃晃間便靠在一旁,不知不覺地竟睡著瞭。
蕭北辰一路把車子開到瞭官邸,在門外等候的侍衛迎瞭上來,蕭北辰在車裡擺擺手,示意他們開瞭後車門,接瞭老五和老六出去,再將車門關上的時候,車子裡就隻剩下蕭北辰和林杭景瞭,蕭北辰看著她沉沉睡著的樣子,總是不忍心就把她叫醒瞭,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抽出一支煙來,才剛點著,卻看瞭林杭景一眼,見她睡得極香,自己反倒掐滅瞭煙,扔到瞭一旁。
車外面就是烏漾漾的夜色,天邊掛著半彎月,這樣仰望過去,那月亮卻仿佛是被挺拔的梧桐樹擋著,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蕭北辰隻想到那一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他一轉頭就看到睡得極恬靜的林杭景,似這樣親密的接近,卻還是第一次,林杭景隻把頭靠在一旁,呼吸輕柔,鬢發稍稍有些亂瞭,那極美的面頰上還浮著一層緋紅的顏色,微微揚起的唇角極柔極柔的,真真是清揚婉兮,美不可言。
蕭北辰心跳得極快,竟似把持不住,就低著頭去吻她的嘴唇,才剛要碰觸到她的唇,卻又硬生生地止住瞭自己的動作,他抬起黑瞳看著她安靜的睡容,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卻不想褻瀆瞭她,沒有吻上去,呼吸間,隻聞得她唇上梨花酒淡淡的香氣,他竟似也已醉瞭,一時間眼底深情無限,隻低聲念道:
“願得你心,白頭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