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辭樹,流水入池
她聽得他那麼一聲,眼睫毛輕輕地一扇,不由的淺淺一笑,那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蕭北辰隻覺得那眼睫毛仿佛是在他的心上拂過一樣,讓他的整個心都溫軟起來,他微微一笑,柔聲說道:“你倒好,哭也是你,笑也是你,我什麼都由著你,你也總得獎我點什麼才好,不然我豈不是太冤瞭。”
林杭景回過頭來看他一眼,他眸光裡柔情無限,忍不住伸手來碰觸她柔美的面頰,她隨手摘下一朵蝴蝶蘭塞到瞭他的手裡,道:“你若再在這裡胡纏亂纏,我明兒就告訴七姨去,我是奈何不瞭你,七姨肯定能收拾你。”
蕭北辰便笑道:“你這話可是錯瞭,若是連你也奈何不瞭我,這世上竟沒有能奈何我的人瞭。”他頓一頓,目光漸漸地深邃起來,看著她微揚的面孔,忽地低頭便吻在瞭她雪白的面頰上,那樣的猝不及防,她一個顫栗,嚇得倒退瞭一步,正色道:“蕭北辰,如今我都認瞭,你到底還想讓我怎樣?那婚期還沒到,你要是敢……便是不把我當個人,我就是死瞭我也……”
“別生生死死的,你說什麼我聽什麼還不行麼。”他打斷她的話,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難為你,但隻等咱們的婚禮過瞭,你可不能再往外趕我瞭。”
林杭景轉過頭去,低聲道:“你快出去吧。”
蕭北辰看看她,見她半邊臉都羞紅瞭,道:“那我出去瞭,你也早點休息。”她點點頭,低低地應瞭一聲,他笑一笑,轉身走到房門那裡去,轉身將要關上門的時候,忍不住又看她一眼,輕聲道:“杭景。”杭景回過頭來看他,他微微一笑,道:“今天許子俊說的都是混話,我可沒去捧什麼戲園子的戲子。”
林杭景先是一怔,想想才知道他說的是白天的事,唇角輕揚,臉頰處是淺淺的梨渦,仿佛孩子任性一般,道:“你去你的,我才不管呢。”
蕭北辰笑道:“既然你不管,那我明天再去也不遲。”
林杭景聽得他這話,再看看他唇角的笑意,便把小扇子般的眼睫毛微微一垂,輕抿著嘴唇,半晌方才低聲道:“不許……”那話才說瞭一半,又止住瞭,卻依然輕輕巧巧地落在瞭他的心窩裡,蕭北辰看著她的模樣,覺得整顆心都軟下去瞭,含著笑問瞭一句,“你這話說得可是沒頭沒尾瞭,這是不許什麼?怎麼個不許?”
林杭景抬起頭,看到他眼眸裡深深的笑意,這回她可是連耳根子都羞紅瞭,一句話也不說,隻轉過頭去站在那一大簇蝴蝶蘭的一旁,一對明珠墜子在她瑩白的面頰旁輕輕地顫動著,美的如夢似幻一般。
他覺得心中無限快意,終於還是關上瞭門,走廊裡鋪著綿厚的地毯,從粉色紗罩落地燈照出來的光芒亦是暖暖的,他低頭看著她扔到他手裡的那一枝純白蘭花,便是微微一笑,而那麼柔美的一朵蝴蝶蘭,溫柔地在他的手心裡綻放。
第二日下午,蕭北辰便帶著林杭景去大帥府,林杭景坐在汽車內,看著那花汀州的大門在自己面前打開,抬頭看去,那門外的天空竟然是出奇的藍,她默默地把眼簾垂下去,蕭北辰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便問道:“你怎麼瞭?我看你這幾日臉色都不太好。”
林杭景回過頭來,卻是一笑,道:“可能是昨晚上睡得不好,那秋雨淅淅瀝瀝的下瞭一個晚上,打在樹葉上沙沙的,總被吵著。”
蕭北辰聞言笑道:“為瞭讓你好好睡一覺,那我隻能把後面花園裡的那些樹木花草都砍瞭。”
林杭景看他一眼,知道他是玩笑話,隻輕輕一笑道:“你若砍瞭它們,我可整年都睡不著瞭,昨兒我還在園子裡種瞭一顆桃樹呢,都說兩年開花,三年結果,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先等等看吧。”
蕭北辰卻是一怔,看著林杭景寧靜的面容,卻道:“說不定它要一輩子的時間才能開花結果。”
林杭景含嗔帶笑地看他一眼,“那還不把人等老瞭,連桃子都咬不動瞭。”
“沒事兒,”蕭北辰道:“我跟你一塊等等看,等一輩子。”這一句話說得林杭景微微怔住,卻垂下瞭眼睛,蕭北辰笑著把手伸過來,握住瞭林杭景的手,低聲道:“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他的手終於可以這樣平靜地握住她的手,她的心輕輕地一顫,宛如靜寂的湖水漾起一圈圈漣漪,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硬硬地穩住心神,抬起眼眸來看他,笑一笑道:“快別說瞭,也不怕叫人聽見。”
那車前座的副官郭紹倫和司機都早當瞭木頭人,蕭北辰仔細端詳她微笑的樣子,心中略松,笑道:“好,隻要你心中知道我要說的就好。”
那汽車開進瞭大帥府,早有人通報瞭七姨,蕭北辰帶著林杭景走進大廳,就見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坐著不少人,七姨站起來,迎著他二人笑著說道:“這可是到瞭,書晴,書玉聽說你們今兒回來,早早的就到瞭,偏你們來得這樣遲。”
她笑著,拉起瞭林杭景的手,忽地嗔道:“老三,你也不會照顧人,看看杭景都瘦成什麼樣子瞭。”
蕭北辰道:“我也瘦瞭,七姨沒看出來?”
二姐蕭書玉抿著嘴笑道:“以前沒看出來,原來我們傢少帥也會跟七姨賣乖瞭,這幸好是把老五,老六送到父親那裡去瞭,要不然,他們兩個一吃味,咱們傢可就熱鬧瞭。”
一席話說得氣氛熱鬧瞭許多,蕭書儀才從偏廳走過來,看到蕭北辰,也不說話,隻忙忙地上前來拉瞭林杭景的手,眼圈頓時紅瞭,脫口道:“杭景,你……”
林杭景微笑,道:“我挺好的,過陣子你就要出嫁瞭,到時候我再來看你,你可就是新娘瞭,我倒聽說,婚禮是西式的?”
七姨看著她們兩個的樣子,忙滿臉喜氣地插話道:“是西式的,你和老三的婚禮也是西式的,都準備好瞭。”
林杭景拉著蕭書儀的手,笑著說,“你看,咱們兩個都有婚紗穿啦。”
那一句說得七姨放下心來,看著微笑的蕭北辰,心裡隻道這可是好瞭,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枉老三的一番苦心。
這一日的晚餐,就是在大帥府裡用的,大傢熱熱鬧鬧地用罷瞭飯,杭景見到瞭劉嬤嬤,也是笑得坦然自若的模樣,看著天晚瞭,蕭書儀卻滿口喊著要與杭景下棋,才下瞭幾盤,書儀就開始賴棋,杭景便講要打**手心,直追打到那花閣子後面,蕭安又進來說,焰火已經準備好瞭,七姨笑著叫瞭林杭景出來,道:“這還是書儀說的,大傢好容易聚在瞭一塊,要放焰火熱鬧熱鬧,快隨我出去看看。”
那放焰火的地方就在後面花園裡,蕭府的下人都熱熱鬧鬧地忙乎著,那焰火就在天空中綻放,火樹銀花,璀璨耀眼,林杭景站在七姨的身邊,默默地看著,忽覺得微微有點冷,她略低下頭來,一瞥眼看到瞭蕭北辰,他卻是一直看著她,深邃幽黑的眼眸裡映著那焰火的光,亮若星辰,暖如春風。
林杭景卻是不好意思地掉轉瞭目光,隻是那被煙火照耀的面孔艷若桃花,美不可言,如夢似幻,她抬起頭來仰望著夜空,蕭北辰微微一笑,轉過頭去和她同樣看著焰火。
就在這樣的熱鬧間,忽聽得蕭書儀一聲驚呼,“啊呀,我的衣服著火瞭。”卻原來她是太頑皮,和那些下人一起放焰火,誰料點著瞭那身洋裝衣裙,直把七姨嚇得面色雪白,喊道:“快滅火,快滅火。”眾人圍簇上去,也有跑去拎水的,剎那間亂成一團,那火苗不是很大,隻輕輕一壓,也就滅瞭,虛驚一場,蕭北辰細細地察看書儀,也沒有受傷,隻是衣服算是毀瞭,書儀還拉著蕭北辰就是不松手,不住地滿口喊腿疼,叫喚瞭半天,七姨嚇得臉色難看,扯著蕭書儀道:“你這個愣丫頭,這都要嫁人瞭,怎麼還這麼冒失!”
蕭北辰看蕭書儀沒什麼事,才松瞭口氣,抬起頭來要去看一個人,卻下一子怔在瞭那裡,目光頓時一空,心中猛沉,手足冰涼。
就在此時,夜空中傳來“轟”的一聲。
又一朵焰火在天空中綻放,卻也是一剎那的明亮,就在轉瞬間,也就逝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