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也就算瞭吧 No.319

No.319

我忍著沒有哭。本來就已經穿得這麼文青瞭,還坐在鼓樓大街馬路沿兒上抹眼淚,估計不出五分鐘,就有流浪歌手過來給我唱《北京,北京》。

所以我沒哭。我隻是笑話自己。

我在西藏的時候,為什麼沒和老范說這個結局呢?

可能就是因為我自己都覺得丟人吧。

我給餘淮寫過信,但因為不知道具體班號,所以收件人一律寫“實驗中學復讀班餘淮收”;還有那些午夜裡一個字一個字打好的長長的鼓勵短信,那些我後來深惡痛絕、當時卻一精一心收集好手抄給他的心靈雞湯勵志故事,那些被按掉的電話……最後,都收獲瞭同一個結局。

那個“座機”號碼後來不知道是不是不堪騷擾,幹脆停機瞭。

多丟人啊,耿耿。

當然,一個人是不會真正消失的。我後來到底還是輾轉聽說瞭他的一些消息。餘淮第二次高考就考瞭全省第三名,如願以償進瞭清華,三年就修滿瞭全部學分,和我們同年畢業,拿獎學金去瞭美國讀博,和林楊、餘周周在同一個州讀書,順暢地走在振華歷屆理科尖子生的康莊大道上。

隻要他沒死,就不會真正消失。如果我真的想找到他,其實還是不難的。

可是我沒有,正如在我們共同在北京讀書的這三年間,他也沒有來找過我。

我曾經給自己編織幻想,當年的餘淮遭遇瞭重大挫折,不肯理任何人,包括我在內。可是後來呢?他又沒死。

我漸漸地明白,也許餘淮從來就沒想過要跟我說什麼,一切都是我的一場幻覺。

人長大瞭之後,比高中的時候自由瞭很多,沒有那個教室的圍困,想往哪裡逃就可以往哪裡逃。很多難過的坎兒,隻要繞開就好瞭。

我唯一繞不開的,隻有餘淮。

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瞭,整整七年時間,都沒辦法將它挪走。

我是不可能跟老范講起這樣一個結局的。

他會哈哈笑著說:“你的初戀終結於男生復讀啊?那你現在多大瞭?二十六瞭吧?多大點兒事兒啊,我還以為他得白血病或者車禍死瞭呢。他可能早就有瞭女朋友,甚至在美國結瞭婚。二十六歲還對高考和七年前的一個男生耿耿於懷的,有意思嗎你?”

是啊,有什麼好耿耿於懷的。

有什麼好耿耿於懷的。

這四個字原本的含義就是如此,我當年竟會覺得這是種緣分。

當年親手種下的那棵樹,終於還是帶著耿耿於懷,長在瞭我自己的心裡。

《最好的我們》